故事:今生是好友,來世當兒子

(重溫聊齋系列131篇《雷曹》)

話說樂雲鶴和夏平子是兩小無猜的好朋友,兩家住在左右隔壁,他倆從小一起長大,一起求學,親似兄弟。夏平子天生聰明,十歲就能寫詩作文,被譽為神童。後來參加考試,高中秀才第一名。可是,他英年早逝,忽然得重病死了。

夏平子家裡貧窮不堪,還是樂雲鶴慷慨解囊,幫他辦了喪事。這以後,樂雲鶴經常幫助夏平子的遺孀和小孩,每得到一筆收入,都要分一半給夏家。可是,樂雲鶴家裡也不寬裕,現在要養活兩家子,日子漸漸捉襟見肘。樂雲鶴本來資質平平,當初還是在夏平子的幫助下,學業得以提高。可是他運氣不好,每次考試都名落孫山。現在為了養家餬口,他索性放棄了學業,經商去了。

好在樂雲鶴經商不錯,賺了一些錢,兩家的日子漸漸紅火起來。

這一天,樂雲鶴經商來到金陵,在一家飯館裡吃飯的時候,看見一個高大的漢子,卻長得瘦骨嶙峋的,滿臉憂愁地徘徊在飯館門口,一看就是處於飢餓的狀態。樂雲鶴動了惻隱之心,端去滿滿的一碗飯菜請他吃。漢子也不客氣,用手抓起飯菜狼吞虎嚥,那種樣子,就像好幾天沒有吃飯一樣,不一會就吃光了。


故事:今生是好友,來世當兒子


樂雲鶴見他意猶未盡,又叫了兩份飯菜,被漢子席捲而空。樂雲鶴見他還是一副沒有吃飽的樣子,就喊店老闆端來一個豬肘子和一盤饅頭。漢子吃完後,才說飽了。漢子向樂雲鶴稱謝,說他將近三年沒有吃飽過了。

樂雲鶴問他為何落到這般地步?漢子說,他在受苦受難,具體原因不能說。樂雲鶴又問他家在哪裡?漢子苦笑著說道:“我沒有家,陸地上沒有我的房舍,大海上沒有我的舟楫,天下之大,卻處處都是我的家。”

樂雲鶴打點行裝準備走,漢子說道:“俗話說,受人滴水之恩,甘當湧泉相報。你前途有難,我要與你同行,為你解救苦難。”樂雲鶴本不相信他的話,但是樂得有人旅途中相伴,就同意他一起走。

讓樂雲鶴大感奇怪的是,半路上再請漢子吃飯的時候,漢子卻不吃,說他一年之中,吃不到三十頓飯,吃一頓能管好多天。

第二天上午,兩人乘船,到了江心,忽然狂風大作,吹翻了帆船。樂雲鶴在江水中沉浮的時候,被漢子揹著,乘風破浪,躍上一艘大客船。等到風平浪靜後,漢子又躍入翻滾的江水中,把沉船托出水中,然後跳上大客船,把樂雲鶴揹著跳入小船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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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讓樂雲鶴在小船上等他,他跳入江水中,打撈貨物。不一會,就把所有的貨物打撈上來了。看他在江水中來去自如,見到的人無不驚訝不已。樂雲鶴更是感激不盡,認為他是神人下凡。

到了岸上,樂雲鶴忽然發現別頭髮的一根金簪子不見了,漢子聽說後,二話不說,一頭扎進水中。過了一會,漢子踏浪而出,手裡高舉著那根金簪子。樂雲鶴簡直驚呆了!

在漢子的幫助下,樂雲鶴把貨物順利運到目的地,脫手後賺了一筆錢,打算啟程回家。漢子要告辭,樂雲鶴極力挽留,說道:“反正你也無家可回,不如就到我家去住吧。”

於是,漢子跟著樂雲鶴到了他家。樂雲鶴把漢子當親人一樣對待。漢子每隔半個月就會吃一頓飯,飯量驚人。樂雲鶴閒暇之時,都會陪著他到處遊玩。晚上,兩人抵足而眠,親密無間。

過了一段時間,漢子告辭要走,樂雲鶴極力挽留。正在拉扯之時,忽然烏雲滾滾,電閃雷鳴。樂雲鶴大笑道:“老天在幫我留客,你走不了啦。”漢子只得留下。樂雲鶴仰望著天,忽然喃喃自語起來,“哎呀,不知道雲裡面是什麼?雷又是怎樣的?要是能上天看看就好了。”漢子問道:“你真的想上天看看?”樂雲鶴笑了笑,他知道這個想法太離奇,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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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陣睏倦襲來,樂雲鶴靠著椅子睡了過去。當他醒來時,發現身在雲層裡,雲氣繚繞,周圍的白雲像一團團棉絮。一陣搖晃傳來,樂雲鶴感覺一陣暈眩,就像乘坐船隻一樣。他用腳試著踩踏,落腳處非常柔軟。他抬眼望去,滿天星斗,近在眼前,有的像甕一樣大,有的像罈子一樣大,小的像杯子一樣大。

樂雲鶴驚喜不已,伸手去搖動星星,大的搖不動,小的不但可以搖動,還可以摘下來。於是,樂雲鶴摘下一顆小星星,揣進衣袖裡。這時,他撥開雲層往下看,嚇了一跳,只見城鎮就像豆粒一樣大小。他暗自揣測,這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豈不粉身碎骨!

這時,遠遠地只見兩條巨龍拖著一輛彩車緩緩而來,車上好大一個容器,裝滿了水,幾十個人正在從容器裡往雲層裡舀水。待到近前,樂雲鶴髮現那個漢子也在人群裡。漢子和他打過招呼,對其他人講,樂雲鶴是他的朋友,然後邀請樂雲鶴過去,遞給他一個水瓢,讓他舀水。

樂雲鶴想起家鄉一直乾旱,莊稼都快旱死了,就對著家鄉使勁地舀水灑下去。過了一會,漢子對樂雲鶴說:“我本是雷神,因為把雨水下錯了地方,遭到天庭懲罰,在凡間受罪三年。今天剛好期滿,就此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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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雷神拿出一根萬丈長的繩子,讓樂雲鶴攀援而下,送他回家。樂雲鶴戰戰兢兢地不敢下去,雷神一再安慰他不會有事,他才下去。不一會,他就到了地上,正在家門口,繩子收了上去。

樂雲鶴髮現,家鄉剛剛下過一場暴雨,溝壑裡漲滿了水,看來,他灑的水解決了家鄉的旱情。他回到家裡,忽然睜開眼,發現自己仍然靠在椅子上,宛如做了一場夢。他一摸袖口,那顆摘下的星星還在,掏出來一看,黑色的,硬如石頭。

樂雲鶴把剛才的奇遇對妻子講了,妻子拿著星星愛不釋手。到了晚上,星星發光,把屋子照得亮堂堂的,宛如白晝,根本不用點燈。樂雲鶴把星星用袋子裝起來,視如珍寶,只有貴客來臨時,才會拿出來掛在屋裡,在星星的光亮照耀下,和客人快樂地對飲。

忽然有一天,樂雲鶴的妻子對著星星梳頭,星星的光芒暗了下來,慢慢的,變成螢火蟲一樣的光亮,飄進了她的嘴裡。她嚇得急忙咳嗽,不但沒有咳出來,反而吞進肚裡。她惶恐不已,跑去對樂雲鶴講了。樂雲鶴再看星星,成為一塊硬石頭,發不出丁點光亮了,他也覺得怪異,不知是禍是福。


故事:今生是好友,來世當兒子


半夜裡,樂雲鶴忽然夢見好朋友夏平子。他對樂雲鶴說:“我本是天上的少微星,對於你照顧我的家人,本就感激不盡。這次承蒙你把我從天上帶到凡間,意味著你我之間的緣分不淺,特此奏明天帝,降生到你家當你的兒子,藉以報恩。”據《史記·天官書》記載,少微星是象徵士大夫的星宿。樂雲鶴醒來,嗟嘆不已。

樂雲鶴年過三十,一直沒有子嗣。過了不久,妻子果真懷孕了。到了分娩的那一晚,屋裡星光閃耀,亮如白晝。兒子出生後,樂雲鶴給他取名“星兒”。星兒聰明異常,從小就被譽為神童,十六歲就中了進士。當然,在樂雲鶴的照顧下,夏平子的兒子也長大成人娶妻生子,人丁興旺。兩家都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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