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父女一生與琴相伴,卻命運多舛,一生奏一曲胡笳悲歌


這對父女一生與琴相伴,卻命運多舛,一生奏一曲胡笳悲歌

中國典籍中有“君子無故不撤琴瑟”的說法,傳統文人的桌案也有“左琴右書”的規矩,詩文中還常能讀到“樂琴書以消憂”這樣的佳句,由此可見,古琴與中國古代文人是常伴常隨的。


說到琴,有一個人不能不提及,那就是蔡邕。蔡邕是東漢末年亂世中的大思想家、大文學家、大藝術家,書法音律無不精通,曾專門撰寫過《琴賦》。


這對父女一生與琴相伴,卻命運多舛,一生奏一曲胡笳悲歌

蔡邕生逢動盪,宦海沉浮,一家人四處漂流,路過會稽高遷。一天,他到竹林裡挑選竹料,想做一支笛子,來排遣旅途之勞頓。挑來選去總找不到合適的。回來的路上,坐在一個名叫柯亭的竹亭裡歇腳,四處打量,忽然眼神一亮,指著亭子東側簷下的第十六根竹子,讓人即刻幫他拆下來。


拆下來的竹子製成笛子一吹,果然笛聲清越,不同凡響。這支笛子取材於柯亭,後人將其稱作“柯亭笛”。


這對父女一生與琴相伴,卻命運多舛,一生奏一曲胡笳悲歌

“焦尾琴”的故事則更富傳奇色彩。

蔡邕漂泊到吳地時,飢寒交迫,鄰居在灶屋做飯,燒火的木柴塞進灶膛裡,噼啪作響。蔡邕突然聽到一聲清脆的爆裂聲,他暗自驚叫:天吶,上好琴材!一個箭步衝上去,千鈞一髮之際,硬是將木頭從灶裡面搶了出來。後來,這根燒去一半的“柴禾”經過他的精雕細琢,做了一張琴。因為琴尾被燒焦,就稱為“焦尾琴”。

後來,焦尾琴與齊桓公的號鐘琴、楚莊王的繞樑琴、司馬相如的綠綺琴並稱為中國古代四大名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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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這個辨材的蔡邕,聽音辨意的功夫也不同凡響。一次,朋友請他赴宴,他興沖沖趕過去,遠遠聽見主人家有人彈琴。快到門口時,蔡邕突然停住,他在琴聲裡聽出了隱隱的殺機!蔡邕一時驚愕:既請我來做客,為什麼琴聲中有殺氣呢?亂世中人人自危,他當機立斷,轉身就走。


這時候,另外一個赴宴的客人也來了,見蔡邕到了門口又急剎車折轉回去,就追上去詢問緣故。蔡邕不答,徑直往回走。客人很好奇,連忙跑去告訴了主人。

主人急追出來問蔡邕:“你為什麼要走呢?”

蔡邕直言相告:“我走到門口時,聽見你家裡有琴聲,而琴聲中帶著殺氣。”


主人才知道原來是家中客人的琴聲嚇走了蔡邕。他將蔡邕畢恭畢敬請回來。彈琴的客人解釋說:“我在那裡等大家,閒來無事彈彈琴,眼睛望著窗外,看見樹上有一隻螳螂在捕蟬,蟬振翅欲飛又停下,螳螂隨之一進一退。我邊看邊彈,心被牽絆著,唯恐螳螂抓不住那隻蟬,不覺琴聲中就帶出了殺氣。”


嫋嫋琴音,一瞬聽出彈琴人細微的情緒變化,這就是蔡邕!


這對父女一生與琴相伴,卻命運多舛,一生奏一曲胡笳悲歌

如果不經滄桑,不閱盡世相,怎麼可以企及如此境界?有一次,蔡邕到青溪這個地方尋訪戰國名家鬼谷子的故居,他徜徉於清流之上走到一個溪流的轉彎處,心有所感,就坐下來寫一弄曲子。走一處溪彎寫一首曲子,青溪共有五道溪彎,他就寫了五弄琴曲。

第一弄,他寫下了《遊春》,記錄尋訪仙人隱居之地的心情;

第二弄寫下了《淥水》,看見了綠水盪漾;

第三弄他寫下了《幽居》,描繪鬼谷子舊居清曹岑寂的環境;

第四弄寫下了《坐愁》,第五弄寫下了《秋思》。

後來他用了三年時間將五支曲子加工潤飾,完成後請大學者馬融品評,馬融大加讚賞。這就是著名的《蔡氏五弄》。心似曲水,錯落跌宕,漣一漾就流照千年。

自古名人是非多,蔡邕一生也經歷過太多演繹。元末南戲《琵琶記》唱的就是他的故事。戲中的蔡伯喈喜新厭舊,無情辜負了槽糠之妻趙五娘。紛紜千載之後,陸游有詩云:“身後是非誰管得,滿村聽說蔡中郎。”真實歷史中的蔡伯喈命運多舛,董卓做司空時,仰慕其名氣,一再徵辟他入府做幕僚。蔡邕稱病推託,董卓大怒,將他硬綁了來。蔡邕不得已,做了董卓的幕僚。後來董卓被誅殺,蔡邕也受到連累被害,可憐一代卓越天才,生不逢時,連個壽終正寢都不能自保。能在亭子的竹上發現良笛,能在炊飯的木柴中搶出良琴,都說草木無情,但是人心有感,草木就通了靈性。這個喧囂而寂寞的世間隱藏著許多珍寶,想要發現,需要一種緣分,也需要一種容智。有諺語說得好:山坡上開滿了鮮花,但在牛羊的眼裡那只是飼料。當今時代,究竟是鮮花少了,還是牛羊一般的眼光太多呢?


這對父女一生與琴相伴,卻命運多舛,一生奏一曲胡笳悲歌

蔡家的悲愴琴音餘韻未了,接下來的故事傳到了蔡邕之女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蔡文姬。

文姬的身世比父親更令人扼腕。這個冰雪聰明的女孩子自幼資質過人,父親彈琴偶然絃斷,她在隔壁房間就準確說出斷的是第二絃,蔡大驚,故意又撥斷一根弦,文姬應聲報出是第四弦,依然無誤。


後來,蔡文姬隨父流放,顛沛之中,年紀輕輕的她嫁給了衛仲道。不久,丈夫就去世了。蔡文姬在公婆家受盡委屈,又回到了孃家。


時值東漢末年國家大亂,匈奴南侵。流亡之際,蔡文姫被掠到了匈奴。二十三歲的她,委身於匈奴的左賢王。


這對父女一生與琴相伴,卻命運多舛,一生奏一曲胡笳悲歌

蔡文姬居留匈奴十二年,生下了兩個孩子。本以為會在胡馬北風中度過餘生,未料奪取天下的曹操念及故舊蔡邕,不惜拿黃金玉壁,將蔡文姫從匈奴贖了回來。


即將離別之際,兩個孩子摟著她的脖子,哭著問:“媽媽你要去哪兒?你這一去是不是再不回來了?”


就在生離猶如死別的傷痛中,蔡文姬策馬歸漢。一路上山高水長,悲風鳴叫,山鳥號啼,一聲聲都像孩子的啼哭,一刀刀戳在媽媽的心上。此情此景之下,她血淚和鳴,寫下了著名的《胡笳十八拍》。這支曲子後來被她的第三任丈夫董祀改成了著名琴曲《胡笳弄》。直到唐代,詩人李欣一聽琴師董庭蘭撫弄此曲,還不禁潸然淚下:“蔡女昔造胡笳聲,一彈一十有八拍。胡人落淚沾邊草,漢使斷腸對歸客。”這樣的琴聲直教“空山百鳥散還合,萬里浮雲陰且晴。嘶酸錐雁失群夜,斷絕胡兒戀母聲”。


這對父女一生與琴相伴,卻命運多舛,一生奏一曲胡笳悲歌

天妒英才,末世蹉跎了蔡伯喈,天妒紅顏,亂離中的命運又捉弄了蔡文姬。無論怎樣的困厄,這父女倆生命中最忠誠、最華彩的陪伴都是一架七絃琴,足以長歌當哭,超越榮辱,縈旋繚繞成一段不朽青史。


《詩經大序》中說,一個人“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內心的所有悲慨,有個載體,就能自然流露出來。蘇東坡也說,琴能“散我不平氣,洗我不和心”。聽琴也罷,彈琴也罷,在乎人心。散盡世間不平之氣,讓心變得清和明朗,也許是千古琴音最終的寄託。


這對父女一生與琴相伴,卻命運多舛,一生奏一曲胡笳悲歌

現代人可學的樂器很多,可聽的音樂很廣,但又有多少人能靜心會意,真正聽出琴中的寄託和情懷呢?高山之音、流水之韻,歷經離亂寄於琴中的情志,但願今天能被更多人深深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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