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新生其人

認識張新生,是別人向我推薦了他的一篇文章。文章有古氣,但文辭通暢,氣蘊深厚。於是,我便想象著此人一定是位老者,且酷愛古典詩文。記得,我讀小學的時候,我的老師每日總是提著一把黃銅水菸袋,搖頭晃腦地誦讀古文,出口即“子乎也者”。莫非此人也是鑽在古紙堆裡的老學究?、

推薦者聽罷,連聲笑曰:“新生並不老,是個年輕人,現正在南街路口開著一爿日雜小店。”

我直驚歎。一是覺著這位開著日雜小店的年輕人竟有如此深的城府,讓人敬佩;二就是覺著自己從小就身居小城,又身兼作協主席一職,卻不知民間有如此人物,真孤陋寡聞,迂腐至此。

我在我主編的《昕水文藝》刊物上採用了他的文章。又於一日午後,到城南尋著小店去訪他。

張新生正在忙著應酬顧客。個不高,臉略長,帶著笑。看得出,他人緣好,店面地僻,卻顧客盈門,生意頗好。

我與他一面即熟,遂在他經營間隙談詩論文。他雖不善侃侃而談,但每每語出新意,交談甚為投機。於是,我便常在飯後散步之餘,到他店前閒聊一二,有時或有所得,甚喜。

新生小店門前,有一溜槐樹。夏日,晚飯後,新生便在樹蔭下,支起一張小方桌,放幾隻矮凳。天上有明月,樹下有清風,幾位好友坐下來,新生便給每人斟清茶一杯。我不喜喝茶,於是便有白開水一杯。沒有顧客的時候,大家就談詩文之道的事。往往不覺之間竟然夜深,誠為炎炎夏日之樂事。

有人說,當你去別人家作客時,給你擺出糖果的若是朋友,為你端上一杯白開水的便是至交了。我每去,新生總是為我端上一杯白開水,在清淡的白開水的馨香中,我們隨意而談,有時便很盡興。新生也有意瞭解著我數十年的風雨歷程,隨後即為我作一小《傳》。我自知無德無能,深感慚愧,但《傳》文卻敘事條理,文風古樸,對新生的辛勞和付出也就十分感激。同時,也覺得新生果是一位奇人。他情知自己的文體不會融入主流,也並不想著以文為雲梯奮力高攀,卻孜孜不倦,日日精進,所寫如《笊籬寨懷古》《連理楸賦》《浮圖結之結》等篇,字斟句酌,文風古樸,意蘊深沉,見解獨到,讓人玩味不止。

新生也談他的為文。他說,有一次,一位好友讓他翻譯一塊廟碑。他很覺為難,自己只有初中文化,碑上文字斑駁難辨,又多古奧的佛教語言,難能勝力。可也很難推脫,於是就抱著試試看的想法,用了二十多天的時間竟翻譯了出來,並且得到認可。縣史志辦知道了他的古文功底,聘請他譯註《平陽府志·大寧版》。新生雖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但工作十分認真,他一邊經營著小店,一邊晨興夜寐,幾個月的勤懇辛勞,圓滿完成了近十五萬字的譯註任務。

如此重要的地方史志譯註竟由一介草民完成,新生果真了得。我感嘆之餘,便了解了他的一點身世,也以古體文的筆法寫出一篇短文,題名為《奇人張新生》。人並沒有多奇,只是覺著,當今世界,從事過手金錢的一雙手,卻非謀於利,非求於聞,每日孜孜矻矻於電腦上不知疲倦地做著文字遊戲,清風入袖,明月入懷,彷彿“桃園”中人,也就覺得此人真有點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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