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如此安寧

坐在窗邊,拿起筆,忽然想到史鐵生的一句話:寫,真是個好辦法,油然地通向著寧靜。

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我的心是靜的,空蕩的教室,靜的讓我有些發冷。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了思考、習慣了孤獨、習慣了一個人,只記得一切都很遙遠,但卻又感覺近在咫尺。

一個人生活的日子總在腦海中浮現,但彼時彼地的心情卻已漸行漸遠,也許多少年後,當我回憶起曾經的零星靈感,會感覺到“新鮮”,但一切卻然已真實存在過。也許在如今看來,曾經的“單身”生活確實是一種幸福、一種享受,但當時的我卻無此感覺。

也許人就是這樣一種動物,沉迷於幸福之中卻不知享受,等到幸福失去之後才追悔莫及。

回憶,回憶……

鬆軟的鄉間小路,清新的鄉村氣息、淳樸的鄉情民風,似乎一切早已深深烙在我的心中……那條記憶中的小河不知留下了多少我們的足跡,不知留下了多少我們的歡聲笑語。當“村村通”工程修到了家門口,當村民們都在為再也不用走那泥濘小道而歡呼雀躍,而我,我卻並沒有想象中的興奮,因為從那以後,那條陪伴了我數載春秋的小路便離我遠去了,而我的鞋子,再也粘不上那軟軟的泥土了……此時此刻,我還在努力回想那與泥土親暱的感覺,就像躺在母親的懷裡,酥酥柔柔的。踏一腳就好像被吸了上去,而抬起腳,卻又有種藕斷絲連的美感。

一個人的時候,就閒得慌,看到窗臺上那些空塑料瓶,我便又想起種花來。其實一開始我並不知道地上那些隨處可見的紅色的小植物是花兒,但當我把它們簡單地移植,當我看到它們日漸豐茂的葉、日益嬌豔的花朵,我便確認它們的本來面目了。

人們常常稱讚柳樹,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而我,卻不得不對眼前這一朵朵雞冠花肅然起敬,它們旺盛的生命力讓多少落花枯柳為之汗顏;猶記得院中央那一棵吊蘭,在雜草叢中宛如一個巨大的綠色手掌,它長得很快,以至於我要將所有的雜草清除,不願意讓它們跟它爭奪營養,我曾為我的自私而感到羞愧,但當我每天清晨能夠捧著書,呼吸著它的清新,我也就釋然了。

也許直到如今,我仍然不清楚一個人年齡的大小和膽量有什麼關係,但我依舊佩服自己當時的膽量。空蕩的房屋,我甚至能夠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與呼吸聲,更“有意思”的是,我還坐在床上看鬼故事……一過就是三年,如今想起來還讓我心有餘悸的。但彼時的我,不知如何會如此淡定?

也許,真的是心靜了,心靜了就什麼都不怕了!

一千多個日日夜夜,陪伴我的不僅僅只有這些,還有歌聲、我的歌聲。那麼多次親密的接觸,我認識了周華健、羽泉、阿杜……更認識了那些讓我至今仍記憶猶新的旋律。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

“你在我眼中是最美,每一個微笑都讓我醉,你的壞,你的好,你發脾氣時噘起的嘴……”

“不願讓你看到我的傷處,是曾經無悔的風雨無阻,擁有夠不夠多,夢的夠不夠好,可以追求不認輸……”

曲調依舊優美,旋律依然熟悉,變得是時間與地點,不變的是心靈與感動。

而如今,每當我聽到這些熟悉的音樂,就會想起那些孤身奮戰的日子,而殘留在腦海中的,始終是欣慰與幸福的微笑。

在那些孤獨中,我的心靈卻在不斷的得到滋養,不斷的成熟成長,儼然成為一個“貴族”。

好吧,我承認,“單身貴族”是對彼時彼地的我的最好的評價!

然而,如今想來,仍為自己的“幼稚”感到可惜,鳥語花香、歌聲飛揚,這一如此安寧的去處,而在彼時,我卻並未發現它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契合我的心境,雖然我並未抱怨、並未浪費這來之不易的安寧,但在如今看來,彼時彼地的言行舉止仍與我心所想的想差太遠……

我想,如果生命可以重來,如果此時此刻我還能再經歷一次如此的安寧,我一定會倍加珍惜!但生命本就是一條去而不復返的長河。然而,毫無疑問,我又是幸運的。因為有多少人在喧囂中虛度一生而不知所以,又有多少人身處寧靜之地卻不知珍惜,我又何必奢求重溫幸福呢?

生命不僅有花開也有花落,不僅有潮起也有潮落。

曾經,當我在理想與現實的巨大落差中掙扎彷徨的時候,我也漸漸發現自己的性格土壤中“荒蕪”了一塊土地,我變得沉默、變得寡言、變得與以往的滔滔不絕大相徑庭,判若兩人。我很害怕,於是,我躲在角落裡,把自己埋在書本里,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那一段“歷史”是我生命中的第一段黑暗時光,真的感覺自己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陣微風就能把自己吹向無邊的宇宙。

不知何時,偶然在書上看到了這樣一句話: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雲捲雲舒!

只一瞬,她便已深深觸動我的心靈,那種感覺,宛如一個小夥兒看到心儀的女孩子時的驚喜、激動,我甚至覺得她是上天對我的饋贈。從此,她便成了我的座右銘。

當我面對成功時的鮮花掌聲、無限榮耀,她就像一針清醒劑,平息那顆燥熱的心;

當我面對失敗時沮喪痛苦、傷心絕望,她就像一片春日的陽光,給我溫暖、希望、奮鬥的源泉。

這些年步履匆匆,一路走來還算順利,雖失敗常有、困難不斷,但我的心中始終有一股力量在支撐著我、激勵著我。更可貴的是,在歲月與現實的磨礪下,我依舊是我,不緊不慢、不卑不亢。

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

經綸世務者,窺谷忘返。

我想,人生總應該追求點什麼,轟轟烈烈也好,平平淡淡也罷,不管追求什麼,我們都要記著給自己留下一片安寧、留下一方淨土……

如此安寧,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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