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70後,我兒時的記憶是一排排低矮的平房和下雨後順著屋簷不斷往下流的雨水,還有夏日裡樹上名叫的蟬聲,以及大爺大媽們見面後相互用純正的天津話打招呼和聊天的聲音,還有那些刻骨銘心的零食。
其實在70後的記憶裡,所有的吃喝玩樂都是極其匱乏的。那時還是計劃經濟,一切都是憑本供應。記得家裡有糧本、煤本、副食本,然後就是各種票,糧票、肉票、油票、麻醬票、煙條等等,貌似買什麼東西都得有本有票有條的。
母親每次帶我去買肉,都會告訴切肉的師傅,多給點肥的。其實就是為了回來後能夠用肥肉煉一些豬油出來炒菜用。那時家裡每餐都是素菜為主,偶爾看見點肉會小心翼翼的夾起來,慢慢的咀嚼,不捨得嚥下。
7-8歲後,跟著父親我學會了釣魚。於是每年暑假或者平時週日(那時都是單休的),都跑去河邊釣魚,每每總有一些收穫的,大大小小的鯽魚和一種叫做“麥穗”的小魚總能成為我的網中之物。回家後,母親都是耐心的收拾好,然後過油後,用糖醋汁蔥花一烹,那味道至今都在懷念。然後滿滿的一碗米飯就著這碟小魚就算是對我一天垂釣最好的報答了。
70年代的零食基本上沒有什麼,倒是改革開放後,和80後在一起蹭了不少好東西。先說說我小時候記憶深處的那幾種零食吧。
【1】爆米花。這個基本上貫穿了所有70後、80後、90後的生活。70年代的爆米花都是走街串巷的,一輛老舊的“大鐵驢”(一種用鋼管改裝成的自行車,沒有前後閘,很多在車前輪上栓一個鞋底子,權且作為剎車的車閘使用)馱著爆米花的傢伙事在衚衕中穿行,每每到達一個人口相對集中的地方就停下來,崩爆米花的從來不吆喝,“砰”的一鍋崩完,孩子們就像聽到了集合號一樣,從各處竄出來,然後扭身回家,去拿米和零錢,然後默默地排隊,在往崩鍋裡放糖精的時候都會加一句:多來點,多來點.....
由於家裡是工業戶口,沒有玉米,所以在我的記憶裡,兒時的爆米花都是爆的白米,俗稱大米花,玉米的爆米花一直是我揮之不去的夢。直到後來有了孩子,看到馬路上有賣玉米的爆米花,都會買幾袋回去,狠狠地吃。
【2】棉花糖。那時的棉花糖機都是手搖的,到了90年代之後,陸續出現了電動的棉花糖機,把綿白糖倒入機器中,用竹棍把糖絲輕輕地起來,就成了一個大大的棉花糖。一般這種零食都是在冬季才出來,有時有風就慘了,不是把棉花糖吹跑,就是吹得一下子都是灰。但輕輕咬一口後,細細的糖絲在嘴裡慢慢融化掉的過程還是很享受的。
【3】拔糖。印象中,小時的拔糖很便宜,只要1、2分錢一根,軟的,各種顏色,現在想來都是加的色素罷了,那時沒用過竹棍去拔,都是用手,也不管手是髒是淨,任憑那糖黏黏糊糊,時不時還舔幾口嘗滋味。經過不厭其煩的攪拌,或許那糖稀的顏色會發白,這就是孩子們俗稱的“烊了”,團成糖球又放進嘴裡。至於手嘛,那是徹底的乾淨了。到80後一代已經叫“攪攪糖”了,上學或放學之時,賣糖的小攤前總圍著不少孩子,小販守著一個小銅鍋,鍋裡有糖稀,用兩根小棍(或竹籤)從中攪出一小團糖來交到孩子手裡。也有在糖中添加食色的,紅的、綠的、黃的,倒也晶瑩剔透。兒童拿著兩根小棍攪動糖稀,糖被拉伸拔長,再被合併,又上下纏,左右繞,反反覆覆,邊玩邊吃。
【4】麥乳精。其實這個真的算不上零食,只是那時的零食太少了,這個也就充當了重要的角色。“麥乳精”原名“樂口福”,誕生於上世紀30年代的上海。其中,“麥”“乳”“精”三個字都各有所指,分別為麥精、乳粉與糊精。用“麥乳精”來命名,既朗朗上口又名副其實,也是它能夠家喻戶曉的原因之一吧。
麥乳精號稱營養豐富、顆粒疏鬆,用水衝調能夠散發出撲鼻的香味,長期以來受到人們的追捧。由於麥乳精采用真材實料,成本較高,在普通百姓的家中一直被當作是奢侈的飲品。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文學作品中,關於人們不捨得喝麥乳精,將其當作補品送給病人的情節也頻頻出現。
其實大了以後才懂得,麥乳精的原料其實只有大麥和牛奶,實在談不上有什麼特殊的營養價值。但那時用一個飯勺深深地挖出來一勺,放在嘴裡,慢慢的等他融化,那甜絲絲的感覺,現在想來還讓人垂涎。
【5】大白兔奶糖。說到大白兔,其實沒什麼好說的,在零食界那是霸主一般的存在。在廣大70、80、90後的腦海中,一提到“大白兔”三個字,首先想到的恐怕都不是一隻毛茸茸的齧齒動物,而是白白的圓柱狀奶糖吧。大白兔奶糖的前身出現於1943年,來自上海的“愛皮西糖果廠”。奶糖的最初包裝是紅色的米老鼠,併名為“ABC米老鼠糖”。1950年代糖果廠被收為國有,不管是“ABC”還是“米老鼠”這些崇洋媚外的符號是肯定是不行的,於是才改頭換面成了圓乎乎的“大白兔”。別看大白兔那麼親切可愛,人家的配方可是有專利噠!
從創立之初就可以看出,即使有著平易近人的外表,“大白兔”的內裡還是十分高大上的。大白兔奶糖最初採用手工製作,每天生產800公斤,還是“限量版”。在那個物資缺乏的年代,大白兔還曾經打出“七顆大白兔等於一杯牛奶”的宣傳語,地位相當於營養保健品,那可是相當貴重的。
【6】冰棍。那時候的冰棍種類掰著手指就能算清楚:3分錢一根是紅果的,5分錢的是小豆冰棍和巧克力的,後來有了1毛的奶油冰棍和雙棒兒,香蕉口味,也叫鴛鴦冰棍。還有奶油冰磚,一毛錢一塊,用一個藍白雙色的紙盒子包著。上世紀70年代末又有了0.35元的蛋卷,類似今天的可愛多,吃上一次,算得上比較奢侈了。那個時候賣冰棍都是用自行車馱一個白色木箱,走街串巷地叫賣冰棍。為了防止冰棍化掉,箱子上不僅有個木蓋子,裡面還有一層厚厚的棉被,被子下有個裝冰棍的竹冰壺或保溫桶。那時的大多數孩子經常吃的是較便宜的紅果和小豆冰棍。吃冰棍也有講究,男孩子喜歡大口咬,而女孩子喜歡嘬著吃,男孩子的冰棍通常很快就吃完了,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女生吃。
【7】糖水罐頭。最早出現的糖水罐頭是糖水蜜橘,密封在一個1升裝的廣口玻璃瓶裡,其實就是白糖水醃橘子瓣兒。70後出生的孩子雖然對糖水罐頭並不陌生,但是他們也只有在生病時才有機會吃一次。吃完後,瓶子洗洗還可以裝蟋蟀玩,或者回收換錢。後來又有了糖水荔枝、菠蘿和黃桃。
那時的包裝和現在的包裝是不一樣的,蓋子是悶在玻璃瓶子上的,如果沒有起子,吃起來是很麻煩的。我記得小時候這樣的罐頭都是用一把改錐外加一把老虎鉗子搞定的。在網上怎麼也找不到原型的照片,只找到了一張70年代的粘貼畫,上邊紅色箭頭所指的就是當時的罐頭原型。
【8】冰糖葫蘆。北京人嘴裡的冰糖葫蘆,在天津叫“糖堆”。70年代末期天津街頭,常常可以看到一些小販手挎竹籃,或肩扛草把子,上面堆滿或插滿一串串火紅嬌豔、晶瑩透亮的冰糖葫蘆,吆喝著沿街兜售。不過那時的品種較少,除了紅果,也就是山楂,實在難以看到其他的品種,直到80年代改革開放後,才陸續出現了桔子、山藥等等。到了現在,幾乎能串上的東西都可以做成冰糖某某了。
小時候在公園裡看到有賣冰糖葫蘆的,總要乞著家裡人給我也買一根解解饞,得到同意之後飛快地加入孩子群中說:“叔叔給我也來一根!”在電影裡,冰糖葫蘆也經常作為經典道具出現,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冰糖葫蘆都是童年經典回憶,直到現在,我還偶爾會買上一根回憶回憶童年的滋味。
【9】冰鎮汽水。提到冰鎮汽水,天津70後的眼裡只有山海關,沒有北冰洋,為什麼?因為北冰洋是85之後才陸續走進津門的,對北冰洋情有獨鍾的,一定是個80後。
記得小的時候,夏日炎炎,一瓶的山海關汽水放在大冰坨上,冒著涼氣,遠遠看去就不禁直咽口水。掏出一毛五分錢遞過去,匆匆接過那已經打開蓋子的冰涼的汽水瓶子,仰頭就是一大口,哇.....那滋味真是舒服啊,只覺得一股涼氣順著食管直至胃裡,真爽!後來有了冰箱冰櫃,但用那東西鎮出來的汽水,怎麼喝都沒有那個味道。
90年代之後,山海關汽水開始淡出江湖,最終不見了蹤影。2014年,山海關重新銷售,但經過幾年的折騰,再以難現當初的輝煌。實在可惜。
【10】糖精面球。這個名字是我起的,因為這種小吃是奶奶在世時給我們姐幾個做的。70年代,物資的極度匱乏,讓我們這些小孩天天沒抓沒撓的,總想吃點什麼。奶奶就用發麵和上糖精,團成一公分左右面球,然後放在烙餅的餅鐺上,小火慢慢的烙成焦黃的樣子,有點象現在的旺仔小饅頭。吃在嘴裡,又甜又脆又香,這種自制的小吃基本上貫穿了我整個的童年時代,直到奶奶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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