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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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爺生在大戶人家,今年88歲高齡,走路腳底下還很利落。身子略微向前傾,但不駝背。白淨瘦長臉,白茬鬍子。
很清秀的老頭。
耳不聾眼不花。身高177,年輕時標準的美男。
七爺住在1987年蓋的單位家屬樓。一樓。一室一廳一廚一衛。大約五六十平。
家屬院在老城區。周邊都是擴建後的闊馬路和高樓房。
熱鬧屬於外邊。老家屬院裡兩橦四層的小樓,住的多是老人。
七爺愛講過去的故事。
他講故事時,講一段,自己就停下來哈哈哈地笑上一陣,有時還笑得換不過氣來。
笑完了,習慣性地用手捋一捋鬍子。其實白茬鬍子剛剛露出來,是捋不著的,七爺也就順勢摸一摸自己的嘴巴子。
然後,端起茶杯,喝一口,接著講故事。
有時茶杯送到嘴邊,還沒有喝,就繼續往下講。
茶杯端了半天,沒碰著嘴唇,又放回到桌子上。
摸鬍子、端茶杯,都是習慣性動作。端到嘴邊喝不喝的不要緊,不影響講故事。
七爺的思緒和注意力都在故事上。
又講完一段,他自己又忍不住哈哈哈哈地笑上一陣。摸完鬍子的手又去端茶杯。
這時,他會問你,你聽子哩麼?
我趕緊答應,聽著呢聽著呢。
我腦子一走神,或看一下手機,七爺都能觀察到。馬上提醒我,聽講要認真。
七爺是老教師。
他讀高中時,是活躍分子,經常發表言論,公開演講。如果三觀和論調跟時局保持一致,或許就平步青雲了。
七爺現在提起來,常說,批評,不是不愛,反而是愛得深沉、愛得熱烈。
七爺年輕時就聽不進勸。犟。
老師和校長勸告無效後,帶著“youpai”的帽子回家了。
還順手帶回來一個女朋友。
女朋友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目光清澈、雙頰圓潤。
都是高材生、智商高。拉吧的四個孩子也都是高智商,一表人才,美女帥哥。
遺傳基因強大。
七爺戴著帽子和女朋友回家後,在生產隊勞動,幹活不行說話行,在地頭上、在打麥場上,社員們都愛聽他講故事。三國演義、水滸傳、皇宮秘史、紅牆密室……無論講啥,都是圍觀的社員越來越多。
生產隊長是我們本家,喊七爺七叔。
隊長一看,耽誤幹活。就說,七叔,你去學校教學吧,教語文。
生產隊長跟大隊書記說了一聲,七爺就成了語文老師。
七爺講課文那是生動形象。古體詩、文言文、魯迅雜文、朱自清散文、白話小說,他無不擅長。
七爺最愛魯迅。中學語文課本里的魯迅文章,他全倒背如流。
講到魯迅的時候,他就激動,越扯越遠。魯迅偷看哥哥周作人從日本帶回來的媳婦羽太信子洗澡、魯迅跟學生談戀愛、跟文友對罵……這些故事都是聽七爺在課堂上講的。課本上沒有。
我寫作經常跑題,越扯越遠,可能就是受七爺的影響。
受七爺影響,魯迅的名言警句,我們都抄在日記本上。塑料皮的日記本,當時是奢侈品。
“蚊子落到那油頭上,都滑得劈叉。”
中國人有一種矛盾思想,即是:要子孫生存,而自己也想活得長久,永遠不死;及至知道沒法可想,非死不可了,卻希望自己的屍身永遠不腐爛。
空談之類,是談不久,也談不出什麼來的,它始終被事實的鏡子照出原形,拖出尾巴而去。
唯獨革命家,無論他生或死,都能給大家以幸福。
做一件事,無論大小,倘無恆心,是很不好的。而看一切太難,固然能使人無成,但若看得太容易,也能使事情無結果。
孩子是要別人教的,毛病是要別人醫的,即使自己是教員或醫生。但做人處事的法子,卻恐怕要自己斟酌,許多人開來的良方,往往不過是廢紙。
中國人的性情是總喜歡調和折中的,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裡開一個窗,
大家一定不允許的。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來調和,願意開窗了。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於夢醒時發現無路可走。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懷疑並不是缺點。總是疑,而並不下斷語,這才是缺點。
這類的句子,太多了。同學間相互吵。那時,流行手抄本。你懂得。
七爺幽默。他常跟另一個語文老師爭論。或許就是現在的集體備課吧。
另一位語文老師臉上有些輕微的麻坑。七爺就拿這個作文章。
雞叨西瓜皮
掰開石榴皮
暄腚錘子坐簸萁
和塊面放在豆囤裡
七爺出了這個謎語,讓那位語文老師猜。
兩人成天唇槍舌戰,嘻嘻哈哈。倒也不傷和氣。
話說有一年,七爺又坐不住了。
他聽廣播看報紙,對那件事,高談闊論,情緒激動。
他還把每天聽到的,作成簡報,寫在小黑板上,掛到校園裡。
那時候,沒有現代的教學裝備。教師每人都有一塊小黑板,木製的,能手提,提前把例題或作業寫到小黑板上。課前,課代表負責把小黑板提到教室。若是課堂小測試之類,老師就自己提過去。怕洩密。
校長和同事都勸他,又不是沒有經歷過-運-動-,還這麼不沉穩。
校長每次都把七爺掛在校園的小黑板提回來。
校長是15華里外的外村人,住校。其他老師全是本村人,大多一個姓,都是兄弟爺們。
晚上,就校長一個人看校。
這樣安排的好處是,老師們都團結,一致對付校長。學生大多是本村本家族的,老師也是,所以,教課,都賣力。
若是在本村教師中選一個校長,結果是窩裡鬥。內訌,影響團結和教學。
這也是公社教育組多年研究出來的。經驗。
那年代,大調動,校長還曾經有過老家是荷澤的、鄆城的、平陰的。幾百裡地以外的。
外來的和尚會念經。也許有他的道理。
一個和尚擔水喝,兩個和尚抬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
三個和尚的故事,在我學生時代,拍成了電影。
校長把七爺掛的小黑板提回來,擦乾淨。是保護他。
七爺不領情,跟校長吵架。把校長用的尿罐子扔到南邊河裡。
沒摔壞。水的浮力作用。
被風吹回到岸邊,校長踏著河邊青草,揀了回來。
校長提著尿水罐子回來,邊走邊唸叨: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吃一塹長一智。
校長把尿水罐子放回山牆根。
為了幫七爺出氣,晚自習課間,我把校長的尿水罐子投到了井裡。
為什麼不是投到河裡?
投到河裡,還會飄回來的。飄到岸邊,校長還能揀回來。
投到井裡,我就後悔了。我們全村人,都吃這井水。
第二天,校長在辦公室裡說,尿水罐子找不到了。
七爺一聽,急了,說我不知道。不是我弄的。
真不是他弄的。
那時,一口大教室當辦公室,所有人在一起辦公。沒有校長室。校長的臥室在一側的跨耳房裡。跨耳朵房門口有個大鐵鐘,上下課的時候,校長敲打鐵鐘。
大鐵鐘下的山牆根,校長的尿水罐子平時就放在那裡。校長到供銷社又買個新的,還是放在老地方。
後來七爺轉正了。成了正式教師。
全市所有民辦教師集體轉正。當時下政策時,在職在在崗的,全轉正。
轉正前,耐不住寂寞自己不幹的,或因犯錯誤開除的,都眼紅。
後悔。晚了。
那個年代犯錯誤,不是作風問題,就是計劃生育問題。
沒有經濟問題。一是不敢,二是沒錢。教育上,清水衙門。
教室的房子漏雨,都是校長找周邊幾個村的幹部,湊錢修。
七爺轉正了。安靜了幾年。
沒幾年,他又有了煩惱事。
工資發不下來。經常拖,一拖好幾個月。
鎮上幹部也有辦法,只發工資的70%。
也不知道是誰先出的主意。其他鄉鎮也跟著學。有的80%,有的70%。
大多老師都忍,天塌砸眾人。
工資都這樣發了,縣裡為扶持一個企業,還讓所有教師每人捐助一個月的工資。
鄉鎮上呢?上個蔬菜大棚項目、土豆養殖項目、螃蟹養殖項目,也讓教師捐款,每人100元。
七爺忍不住了。
他往上反映。寫信。
有個領導給他回了親筆信。當時的副總理。
七爺高興得拿給校長和同事看。
七爺常說,那封信,可惜沒有放到現在。幾次搬家,找不到了。要是找到,送到博物館。
現在,都是層層轉辦。最終,還是當地的問題當地解決。
七爺寫信以後的故事,日後再出專集。
回頭,說說七爺小時候的事。
七爺在家排行老七。他有六個哥哥,一個妹妹。 七爺的父親,莊上人都喊老爺。當地首富,又生下七條猛虎。
遠近有名。
老爺在當地是有身份的人。
每年的春節前,他都去泰安玩上幾天,趕年會。
隨行兩輛大馬車。去時,空馬車。前車上坐著老爺,後車上坐著管家。
大年二十九,僕人跑著回家,一邊跑一邊喊: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
老爺進大門前,停下腳步,整整衣冠,嗯嗯幾聲,打打嗓。意思是告訴大門以裡,我要進院了。
大夫人站在最前面,其後,按輩分和年齡一字排開,都作揖問安:老爺回來了。
嗯,回來了。
老爺進到堂屋裡,坐下。 外面夥計們忙著卸車。兩大馬車,裝得滿滿的。
剛才迎接的人,都進來,逐一給老爺請安。
夥計們把老爺買回來的年貨,小心地抬進來。
老爺給每個人都分派新年禮物。
管家把禮物送到大家手上,接到禮物的人,高興得說一聲,謝謝老爺。
包括在他家過年的車伕、長工、奶媽,每個人都有。
雖然管家按例發過月錢了。但是,老爺親自在泰山買來的新年禮物、老爺親自送的,每個人都喜得合不攏嘴。
老爺是個有講究的人。
大年初一,老爺拜過家堂,孩子們和家丁再給老爺拜年。
然後,老爺就坐在屋裡一側的桌前,喝酒,抽菸。
正對著門的八仙桌子呢?上面擺滿供品,燒著香,留給祖宗們用。
大門打開,開剛剛亮。
老爺在等什麼?
等前來拜年的。
街上的財主、酒坊的掌櫃……,都來給老爺拜年。
來拜年的,進來先向老爺作揖,道賀新年發財,過年好之類的吉祥話。老爺也作揖回禮。
來拜年的,身後跟著管家或夥計,手中端著托盤,上面有酒壺有酒盅。
來拜年的東家,端著自己帶來的酒,給供著的家堂敬酒。
拜完祖宗。老爺說一句這邊請,請客人坐到門口一側的桌前,七爺家的夥計過來倒酒,七爺的父親,即老爺端起酒盅,敬客人。
客人不會久留。相互敬過酒,便起身告辭。
這個時候,下一位來拜年的,已經在大門口候著呢。七爺家的管家在陪著說話。
每年誰會來,誰先來,誰後來,都是有慣例的。
這叫江湖規矩。
等拜年的來得差不多了。老爺會吩咐管家帶上托盤和酒,出去拜年。
老爺每年外出拜年,只去四家。
老爺拜年回來,有家人稟告,有人送來了一隻殺好的羊。
老爺心裡明白。這是劉黑七派人送來的。
老爺問:準備好的酒,讓捎著嗎?
家人回覆:老爺放心,帶走了。打賞錢也給了。
老爺跟劉黑七保持著距離。遠不得近不得。
劉黑七第一次到家裡來,是在麥收後的大集。
管家進屋稟告老爺,門口來個人,說要見老爺。
誰呀?
來人說是劉黑七。劉黑七原名劉桂堂(1892-1943)
老爺騰地站起來。
吸了口煙,來回走了幾步。
快請進來。
老爺馬上喊夫人,告訴夫人說讓女眷們藏匿起來。讓奶媽和做飯的丫頭都換上舊衣服,臉上摸上鍋灰。
老爺隨後出屋門,去追管家。
管家已經鄰著劉黑七進來了。
在院子裡站住。四目相對。
劉黑七抱拳,老爺好!
老爺抱拳,七爺好!久仰久仰!
劉黑七說,趕集,口渴了,討碗水喝。
老爺說,七爺,屋裡面請!
老爺把劉黑七讓到主座,劉黑七不肯,相互推讓。
最後,劉黑七坐到了主座。 老爺吩咐一句:倒茶。
隨後,老爺對管家說:安排殺豬、殺雞,去張家酒館買好酒。
劉黑七起身作揖,道,老爺不必客氣。
再次落座後,劉黑七說,聽說,老爺今年的收成不錯?
老爺不答話,直接說:七爺,來的弟兄們,都請進來喝茶吧。
劉黑七哈哈大笑,站起來說,老爺是明白人。
劉黑七走到大門口,朝外喊話,弟兄們都進來吧,老爺有請了。
呼啦啦,進來二十條壯漢。
老爺讓管家安排人在院子裡搭涼棚,搬桌椅。
老爺又請劉黑七到堂屋裡坐。
劉黑七帶來的二十條壯漢,在前院後院到處亂轉。管家和夥計們都不敢吭氣。
女僕人躲在廚房裡燒火做飯。大氣都不敢喘。
堂屋裡,老爺不等劉黑七開口,開門見山地說,我讓管家準備兩輛馬車,一車酒,一車糧食,另外兩頭豬,殺好的。
劉黑七抱拳謝道:多謝!老爺果然慷慨!
老爺接著說:另外,銀元,100塊,不知道是否合適?
劉黑七說,老爺在山前這片平原上,我在山後的山溝裡,抬頭不見低頭見。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我今天來,只是趕集,玩玩,玩玩。
劉黑七端起茶,一口喝乾。說,回頭,我讓弟兄們把馬車送回來?
老爺說,不用不用。一併送給七爺。
爽快!老爺既然這麼義氣,以後我就不客氣了,我每年只來一次。過麥以後來趕集。
就這樣,在相互的客套中,談好了條件。
劉黑七走出來,喊話道:弟兄們,老爺是我的朋友,咱們是來走親戚的。都給我放規矩點。老老實實地喝酒吃肉。
隨行的壯漢不再亂轉悠,坐在搭好的涼棚下喝茶,等著上酒上肉。
七爺說,那時他剛會跑。不知道害怕。他跑進堂屋裡,望著劉黑七,嘿嘿一笑,然後跑進老爺懷裡。
劉黑七問:這位是?
老爺怕衝撞了劉黑七的忌諱,不敢說是犬子老七。
七爺自己回答:我是老七。
劉黑七聽後哈哈大笑。
奶媽進來,把七爺抱起來,說,七爺,我們出去玩。
老爺站起來,向劉黑七賠禮道:七爺見諒,七爺見諒!
自家兄弟,不必客氣。劉黑七哈哈大笑。
七爺後來評價說,劉黑七的隊伍,江湖上名聲不好。其實,宋江的隊伍,就好嗎?梁山108將也多是殺人越貨。這要看誰來寫,誰來說?在那個年月,光靠敢打敢拚,拉不起來隊伍。李逵也愛打架愛殺人,始終是個打手和跟班。宋江的武功不算好,但能在梁山當老大,靠的是腦子。
西天取經的團隊,唐僧是武功最差的,照樣當領導。管理能力、後臺、出身,多種因素。
七爺說,劉黑七膽子大,也講規矩,懂禮法。後來,果然每年只來一次,跟走親戚似的,糧食酒肉,也不加碼。
劉黑七也懂得養稅源。這是固定稅源。
每年春節的大年初一,劉黑七都派人來給老爺送一隻羊。
老爺就回贈兩罈好酒。外加100個大洋。
雲浮水靜,兩相平安。
七爺常說,老爺為人正派,有勇有謀。跟劉黑七保持著這種平衡,也是為了當地的百姓。
老爺第一次跟劉黑七四目相對的時候,其實也是在相互考量和打分。
老爺想不到劉黑七在大白天,大集上,突然進門。
劉黑七來前肯定踩過點。但是,面對他的霸氣直視,老爺竟然面不露怯。這也是讓劉黑七敬佩所在。
老爺這麼講究的人,在解放後,也成了社員,參加勞動。
老爺的家,曾經做過地下工作的聯絡站。家裡的車伕,最早入了黨,參了軍。
老爺審時度勢,家裡的七條虎,有三個經車伕的介紹,參了軍。唯一的女兒,也嫁給瞭解放軍戰士,隨軍去了南方。後來在寧波工作,退休後,隨其子女,現定居地南京。
所以,七爺全家,成了軍屬。雖然成分定的高,但沒有挨批鬥。
七爺因為好說話,管不住嘴,回鄉勞動。經常受到父親的奚落。
七爺繼承了父親的勇。謀,失傳了。 這是他自己說的。不然,七爺看到我這麼寫,會生氣的。
老爺後來也穿上布衣,參加生產隊勞動。
七爺的老家,三面環山,南邊是簸箕口,一望無邊的平原,向南接著東平湖。北邊呢,群山連綿,山脈之間有高低起伏的丘陵,繼繼續續,一直延續到濟南的南部山區和泰萊山區。
這是塊風水寶地。三面環山的環裡村莊,出過不少歷史名人。有文人、有名相。
懂風水的說,這是太師椅地形。歷史上出過宰相。
歷史上,這裡,也有過幾年吃不飽飯。
在這片平原上,適合種花生。
七爺還講過他父親這樣一件事。
雖然生產隊勞動時,七爺的父親不再是老爺了。但為了方便閱讀,我們還是稱他為老爺。
種花生。
生產隊長把花生種子放在地頭上,用從各家各戶收集起來的尿拌。
用尿拌?
說是,一是為了防止地裡的蟲子咬,二是為了防止幹活的人偷吃。
餓死也不能吃種糧。老農民的底線。
種花生的人,從家裡帶來的籃子或筐子,有用竹子做的,有用柳條編的。
用籃子或筐子盛花生。點花生,兩個人一組,一個刨坑,一個點種。
老爺和七爺一組。
老爺每次都把籃子盛得滿滿的。
偷懶的人,每次只裝半下。
隊長表揚老爺,說大傢伙看看,老爺這麼大年紀了,幹活還這麼賣力氣。
其他組才點種到一半,七爺和老爺這爺倆,已經到了地那頭了。
籃子裡裝得多,刨坑點種速度快。總是比其他人早到地頭。
到了晚上,七爺和老爺,早早地睡覺。
幹了一天的活,累壞了。
公雞打鳴以前,老爺把七爺叫醒。兩人悄悄地,拿起布袋,藉著月光,朝村外的平原地裡走。
找到地頭,找準標誌物,開始扒。
沒有。
換個地方再扒。
找到了。爺倆把扒出來的花生種子,一捧一捧地捧進布袋裡。
把白天做的標誌全找到,扒乾淨了,兩布袋,滿滿的。
揹回家。
天明瞭。
生產隊長打集合鈴。
有人擔著桶,挨家挨戶地來收尿水。
跟頭一天一樣,尿水全擔到地頭上,在隊長的監視下,拌花生種子。
老爺和七爺還是一組,一個刨坑,一個點種。
老爺和七爺,還是隻顧埋頭幹活,不說話。每次,那籃子都裝得滿滿的。
老爺也不怕髒,裝種子時,揀尿水多的裝。
別人怕髒了手,只裝尿水少的。
磨洋工的,幹活慢,籃子也不裝滿,怕沉。而且,還怕尿水髒了手。
老爺和七爺幹活就賣力氣。
老爺和七爺在地裡幹活。家裡,七爺的母親,關嚴實大門,泡花生。
用從村外井裡擔來的水,泡三遍,洗三遍。(後來扔過校長尿水罐子的井)
等幹完了這一季子活。老爺去趕集,從供銷社買回來花椒茴香和鹽。
七爺每天都早起,去擔水。
花生長成黑油油的綠苗,需要培土的時候,也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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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純屬虛構,切勿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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