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萬里歸來年愈少

2019年,適逢新中國成立70週年,也是光明日報創刊70週年。70年來,知識分子,是與光明日報聯繫最為緊密的一個群體。其中的名家大家,在各自的領域辛勤耕耘、貢獻卓著。他們的奮鬥歷程,與新中國的發展一路同行,與光明日報也多有相知相交的溫馨故事。

王蒙:萬里歸來年愈少


繼《新春訪名家》之後,今日起,本報繼續開設《光明訪名家》專欄,組織多路記者深入全國各地,拜訪新中國成立以來在科技界、文化界發揮重要作用的知識分子代表。我們期待通過與他們的交流,讓更多讀者深入感受這些名家的愛國情懷和奮鬥歷程,呈現大國與大家之間相輔相成、同頻共振的發展歷程。

2019年還未過半,王蒙就先後在《人民文學》《上海文學》《北京文學》等刊物上,發表了中、短篇小說《生死戀》《地中海幻想曲》《郵事》等,並推出新書《爭鳴傳統》(與趙士林對談錄)和《睡不著覺?》(與郭兮恆對談錄)。如此旺盛的創作力,讓不少青年作家都自愧不如。

走進王蒙的書房,一方書桌,兩面書牆,就是他日常的創作環境。“這是我的車間”,他說,“我只要一寫小說,每一個細胞都在跳躍,每一根神經都在抖擻”。提起寫作,已至耄耋的他,立刻容光煥發。

最近幾年,王蒙的創作進入加速期,幾乎每年都有兩三部新作問世,內容和形式也常有新意。這一切,他都歸功於時代和生活的日新月異。“文學本身並不產生文學,只有生活能產生文學。”經過八十五載的沉浮打磨,王蒙不忘自己的來時路。

王蒙的革命之路,開始得很早。11歲,王蒙與北京的地下黨建立了固定聯繫;14歲成為地下黨的候補黨員;15歲當上新民主主義青年團的幹部。“我從少年時代起,就參與到建設新中國的鬥爭中。”眼見著戰鬥、勝利、曲折、發展,新中國的每一步歷程,王蒙都參與其中,感情炙熱。

1953年,19歲的王蒙,開始動筆創作首部長篇小說《青春萬歲》。那時候,很多文學界的前輩勸告年輕人,創作要先從豆腐塊文章開始。王蒙反其道而行,引發關注。有人問他:你是靠文學天賦還是寫作技巧?“都不是,我靠的是對新中國建立的感動,靠的是新中國開始時的‘所有的日子’。”一腔熱血少年情,開啟了他的文學之路。

20世紀60年代,王蒙下放新疆。十六載風華正茂,拋灑在遼闊雄奇的邊地上。那段歲月裡,他與維吾爾等各族同胞朝夕相處,同勞動、共杯酒、學維語、唱心曲。這段人生旅程給了他豐厚的饋贈——他當時醞釀並創作的小說《這邊風景》,塵封近40年後重修問世,2015年一舉斬獲茅盾文學獎。

對王蒙而言,生活中的一切,皆是創作靈感來源。幾十年中大大小小的人事經歷,全部化進了王蒙的文學中。他書寫政治歷史,創作各種小說、詩歌、散文。他創作的豐富性,在一代作家中堪稱翹楚。新書《睡不著覺?》是他首次跨界與睡眠專家合作的談話式作品。“文學是人學,那醫學更是人學了。”而《爭鳴傳統》,則是“我與趙士林時時碰撞出火花”,王蒙笑道。

王蒙對傳統文化的熱情也與日俱增。近年來,他陸續推出《老子的幫助》《莊子的奔騰》《天下歸仁》《得民心得天下》等著作。解讀列子的著作,也已提上出版日程。“我最近在研究荀子,頗有心得。”王蒙又許下新作之約。

讀者好奇,王蒙的創作生命力為什麼越來越強?“新中國的命運,就是我的創作源泉。”王蒙道出真諦,“70年的新中國探索之路,飽含艱辛,但是它的建樹,也是前所未有、舉世矚目。每個大中城市,每個縣城,每個小村落,都有很大的發展。要討論的話題,永無盡頭。”

作為一個堅定的革命者,王蒙對國家和生活的熱情似乎從未消減。他的老友馮驥才曾說,王蒙從“少年的布爾什維克”成長為“一個清醒的、經過各種磨練的布爾什維克”,其中,既有變也有不變。

作為一個高產的作家,王蒙一直保持著與讀者交流的熱情,各類論壇、讀書會、高校講堂,經常能看到他的身影。“我特別願意和讀者朋友交流,可以不斷更新自己的知識和話語體系,這幾年每年要在各地做講座40場左右。”交流使王蒙保持著旺盛的求知慾和學習力。就在採訪的兩天前,他剛剛結束雲南麗江和湖南株洲的講座回到北京,但交談中沒有流露出絲毫的倦意。

王蒙與記者交流的時候,夫人單三婭在客廳忙著收拾行李。單三婭曾是光明日報的資深編輯,但王蒙說,他與光明日報的緣分,比與夫人的緣分,還要早幾十年。

1979年1月21日,王蒙的《青春萬歲》後記刊登在光明日報上。當他收到報紙的時候,人還在新疆,捧讀的一刻,感慨萬千——這部小說從創作到正式出版,歷經了20餘年的周折,雖然當時還未出版,但這篇後記的刊載,對他意義重大。“那種激動是無法想象的”,他至今猶記。

同年,王蒙回到北京。剛住進招待所,光明日報的編輯就找了來。“那天編輯黎丁來約稿,拿走了我剛寫成的小說《夜的眼》,後來刊登了幾乎一整個版面。”這對剛剛回到北京的王蒙而言,是非常重要的肯定,因為光明日報很少以這麼大篇幅刊登小說。

那是改革開放初期思想解放的年代,這篇小說在光明日報發表後,社會反響熱烈。當時還在大學讀書的天津作家趙玫讀後深受震撼,她說:“忽然感覺生活與文學在我眼裡不一樣了。”

就這樣,王蒙與光明日報的緣分越來越深。1983年到1987年,王蒙住在距離光明日報社原址不遠的虎坊橋作家樓。“那時候,我投稿連二分錢的郵票都不用貼,過馬路就擱在傳達室,寫上誰誰收。”王蒙笑稱,有人統計過,自己是在光明日報發稿數量最多的作者。

今年適逢光明日報創刊70週年,王蒙感慨良多:“光明日報是一份有品格的報紙,《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意義尤其重大。這份報紙有著豐厚的文化含量和敢為人先的精神,是中國文化生活的標誌之一。它一直與中國各界知識分子有著密切聯繫。”王蒙希望這種精神能夠持續、發揚、光大。

走過與光明日報交往的40年,也走過與新中國同呼吸共命運的70年,王蒙的創作始終飽含新意,從未停止探索的腳步。他的筆觸也一直應和著時代的聲音,敢為人先,永遠青春。

在王蒙的寫字檯上,堆滿了各種古今書籍。他每日創作,閱讀;他每年遠赴新疆和各地,追尋歲月情懷。這位精神矍鑠的作家,一直用行跡與作品,宣告著青春不老、生命不老、文學不老。

他分明還是那個年輕的王蒙。

(選自光明日報:記者 李苑 ;通訊員 馬心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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