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希臘神話裡，諸神懲罰西西弗，要求他把一塊巨石推上山，這塊石頭如此沉重，以至於西西弗要拼盡全力。但諸神的懲罰重點不在於這裡，而是當石頭快要被推上山頂時，石頭會脫離西西弗的掌控，滾落山下。
西西弗必須再次把石頭推上山，但石頭會再次滾落而下。西西弗就這樣永無休止的從事著這項毫無結果的勞動。諸神認為，沒有比這樣無意義的勞動更殘酷的懲罰。
看到有人急迫的投身到新的潮流之中，我不由得想起西西弗的神話，我們追趕潮流的結果就如同西西弗一次又一次的推動巨石上山。這似乎是命運的捉弄，又似乎是因為我們被自身的慾望吞噬的結果。
2
生活之中，我們以同樣的方式，在慾望的驅使下，推著自己的巨石，從下往上，在即將達到山頂時，再次跌落山谷。這樣的事情一再重複，像是西西弗的懲罰永無休止。
當然，西西弗擁有不朽的靈魂，他的懲罰將和諸神的存在一樣長久。我們沒有這樣久遠的壽命，只有或短或長的一生，幾十年，不到一百年。但相對於我們生命的長度，我們在生命歷程之中說承受的懲罰，其實一樣無盡漫長。
這樣的事情一再重複，它就發生在我身上，也發生在周圍人的身上。
在廣漠的宇宙之山上，到處都是推著石頭上山的人，但那石頭終會在到達山頂之前再次滾落。身披黑袍的黑暗女巫在全世界的天空、海洋和大地上肆意大笑，她的詛咒直到時間的盡頭。
3
中國神話之中，有一隻名叫精衛的小鳥。傳說她原本是炎帝的女兒，她到東海邊玩耍，結果被巨浪席捲沉入深淵，一個花季少女的生命就這樣無可挽回的結束。死去的少女化身為精衛，出於對大海的仇恨，她嘴銜著碎石丟入波濤洶湧的海水之中，發誓要把東海填平。
東海浩瀚澎湃，無邊無際，一顆小小的石頭掉落海中，對海洋不會產生任何影響。窮盡精衛的一生，它不會看到任何的成功可能。但傳說之中這隻小鳥永不懈怠，一天接著一天，直到時間的終點。
這兩個故事，具有相同的悲劇氣質。一個是被諸神懲罰，一個是被自然吞噬。
精衛不因為自己的行動見不到效果而選擇放棄，這是自古以來的人對生命意義的探問和吶喊。
西西弗因為冒犯了諸神，從而被懲罰從事這無效的勞動。在神話之中，我們看不到西西弗的絕望和妥協，他從沒有放棄他的勞動。
4
諸神的本質是命運，而西西弗可以被視為擁有了自我的人類，當人類行走在廣闊的陸地上的時候，從一開始就得不斷經受各種磨難，而短促的生命，使得這種磨難看上去更加殘酷。可是，一代一代的人類，從來沒有放棄對於幸福的追逐，對更高力量的追求，就這樣不斷的努力，直到生命的終結。
在天生殘酷和未知的命運面前，我們應該秉承什麼樣的態度？我們是聰明的放棄，轉身匍匐於諸神面前；是面對浩瀚的大海，悲傷的離去？還是像西西弗寧可承受終極的痛苦而永遠選擇向前，或者如同精衛明知道毫無用處，也要把找到的每一塊石頭投入到大海之中？
閱讀更多 走子龍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