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年前的電影,我很懷念它

葉民主是船廠保衛科的一個科員。這個人和他在單位裡的層級一樣,普通渺小,可有可無。在一場協助警方破案的行動中,葉民主和他的科長田恭順被派往一個最不起眼的水塔執行埋伏任務。

隨著案件的進展,早該撤離埋伏點的葉民主卻被眾人遺忘在水塔,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罪犯拿不到需要的東西無力潛逃,偏偏就是因為葉民主“死守”到最後……

這個故事來自黃建新和楊亞洲1997年聯合執導的《埋伏》,曾入圍當年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提名。影片改編自方方同名小說《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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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普通人 普通事

1997年,導演黃建新在接受《文藝報》採訪時,就自己的創作理念回答道:“我現在想的問題越來越接近於人本的東西,是在人物——普通人的複雜程度和人格上某種分裂、合一的狀態,我的創作感受和最極端的想象聯繫的總是最普通的事。”

《埋伏》的主人公葉民主(馮鞏 飾)就是這樣一個分裂又複雜的普通人。電影中,他不太求上進,生活工作滿腹牢騷,當被安排執行任務時,他首先關心的是獎金問題。借用田科長對他的評價,是“工作能力最不強的,也是最散漫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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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田科長又肯定了葉民主的優點,講義氣,只要是朋友的事,最一般的事也能當成大事幹。所以,才有了後來葉民主在水塔上的堅守,為了這個秘密任務,他不惜隱瞞女友百林,差點丟了這份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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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歷史和現實,正是由你、我和這些形形色色的普通人所組成的,每一個個體都是獨特的,每一種經歷都有不同的色彩。有光鮮亮麗,也有骯髒齷齪,有氣宇軒昂,也有小肚雞腸。因此,不是隻有一種敘事就能將人間世說穿道盡。

偉大的作品呈現的總是紛繁複雜的矛盾,偉大的作者本能地關懷普通人和小人物。

回到《埋伏》原作者方方的創作觀,在她近期的日記裡,我們可以看到對於普通人普通事的執著。面對質疑她記錄的聲音,她表示“……每一份記錄,都很珍貴。以前談小說時,我說,文學雖然是一種個人表達,但無數的個人表達彙集一起,便是一個民族的表達;而無數個民族的表達彙集一起,那便是一整個時代的表達。”

在《埋伏》之後,黃建新曾表示要一如既往地拍下去,“讓中國的小人物電影走向世界”。可如今銀幕,超級英雄爭霸,人都快沒有了,遑論小人物。

02 被遺忘的荒誕 被英雄的無奈

黃建新說,《埋伏》“是一部提出人生價值矛盾問題的影片”。這些矛盾放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種莫可名狀的荒誕感。

從一開始,葉民主就不是個積極爭取先進的人物,被指派任務也是趕鴨子上架。他沒想成為英雄,“不想當烈士,只想回家”,可卻因為同事邱建國忘記通知他撤離,而被遺忘在水塔,導致破案成功,成為被表彰的英雄。這其中的陰差陽錯是十分荒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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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犯“智者”的根據地水塔,在最初的佈局中是無關緊要的一個點,所以派的人手最少,也最無足輕重——廠裡最基層的保衛科科長田恭順和他手下的葉民主。可是,死守水塔卻成為破案的關鍵點。這前後的反差也是相當諷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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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的水塔堅守,有點等待戈多的意味,是關於荒誕最濃墨重彩的戲份。前半程,雖然二人明白這個埋伏點無足輕重,但是輪班值守至少是一份職責所在。後半程,葉民主讓肝癌晚期的田科長撤回家與邱建國忘記通知在同一時間點發生,葉民主的獨自守塔就陷入了虛無。一場額外的,不知何時結束的,沒有目標的守候,陪伴他的只有徹底的孤寂,無盡的疲倦和漫長黑夜裡的月光,還要承受著戀情岌岌可危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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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方方的原作,電影版《埋伏》增添了一個角色,就是打電話的老頭。這一筆改編,讓電影版更具有現代主義意味,荒誕色彩也更濃重一些。瀕於崩潰的葉民主靠著老頭在電話裡說的一番大道理,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情才撐到了最後。待到事後找到老頭家,才發現老頭是個聾子,每天對著電話講著同樣的話。

在所有荒謬的冷漠之中,人最基本的責任感、正義感和良知,透露出了溫度。正是因為這些品質,讓平凡且有諸多缺點的葉民主,在對待生病的田科長時,迎來了人性高光的時刻。同樣,缺乏這樣的品質,如邱建國式的人,就成為作惡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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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為荒謬的一場,當表彰會上掌聲雷動,真正經歷苦痛的英雄缺席了,田科長因病離世,葉民主正在痛揍邱建國,以此討回虧欠自己和老田的公道,還因此被關進了牢房。

03 誰站直?誰趴下?

《埋伏》上映於1997年,在此之前,黃建新在1990年代執導的“都市三部曲”也是至今仍被津津樂道的經典。三部影片,1993年的《站直囉,別趴下》,1994年的《背靠背,臉對臉》,1995年的《紅燈停,綠燈行》,悲喜交加地表現了那個轉型時代,中國的人、事、情。時隔二十幾年後再看,依然覺得力透紙背,絕妙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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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建新的這一系列創作,是在目睹社會鉅變,價值觀迅速顛覆之後,因震驚而本能反思的創作。有趣的是,就像如今方方所遭遇的質疑一樣,黃建新的《站直囉,別趴下》在當時也受到類似的批評,被質問“你要誰站起來,讓誰趴下?”如黃建新所言,“其實影片根本不是說這個問題,意思不在這裡,觀眾可以做各種思考,希望自己站著,那好,真的能否站得住?你該怎麼辦?影片沒有告訴你,它根本不是說誰站著誰趴下的問題。”《紅燈停,綠燈行》也差一點未能過審上映。

真實的生活或許是無解的,或許有不同的結局。它不像英雄的敘事,必然走向光明的結尾。正如《站直囉,別趴下》的結尾,看似其樂融融的大合照,卻定格在跌落相機裡的傾斜畫面中。又如《背靠背,臉對臉》裡的王副館長,三上三下,當他邁向最後一場會議,我們不知道他將迎來怎樣的結局。

04 結語

23年過去,如今回望,有些信息挺有趣,或許能勾起一代影迷們的回憶。1997年的柏林電影節,金熊獎是米洛斯·福爾曼的《性書大亨》,評審團大獎是蔡明亮的《河流》,影帝影后分別是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羅密歐與朱麗葉》)和朱麗葉·比諾什(《英國病人》),《埋伏》曾與這些電影同場競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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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後大眾心中只有春晚面孔的馮鞏,在《埋伏》中展現了他作為演員最巔峰的演技,並贏得了當年金雞電影獎最佳男主角提名。就是這一年,《埋伏》還被金雞獎授予了評委會特別影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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