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醫生:稀少N95被鎖在領導辦公室,我突然有些“懷念”埃博拉

美國弗吉尼亞州里士滿。

我是這裡的一名急診科醫生,就在幾周前,我會告訴你:有從業15年來積累下的經驗,對於任何事情我都準備好了,包括新冠病毒。

美國醫生:稀少N95被鎖在領導辦公室,我突然有些“懷念”埃博拉

美國弗吉尼亞州的急診醫生西蒙斯(圖源:Politico)

“我希望能像咱們的孩子踢比賽似的——上場,然後幹掉對手。只要我們能擁有更多的個人防護裝備。”我最近給孩子隊友的媽媽發短信時說。

我沒那麼自信了

但是現在,我沒那麼自信了。疫情當前,在美國做這樣一名急診醫生時,我就感覺像站在岸上眼看海嘯靠近一樣。

我在一個社區醫院的急診室上班。值夜班時,我要自己處理從門口傳來的一切事情,我很害怕。原因倒不只是害怕病毒,主要是因為我們非常需要,但卻沒有戰鬥的裝備。

上週,就在我的家鄉弗吉尼亞州報告確診2例新冠肺炎病例的幾天後,我問醫院咱們將N95口罩保存在了哪裡。答案是,它們被鎖在領導的辦公室,只能在夜班期間給保安打電話才能拿到鑰匙。我並不驚訝,考慮到醫院對盜竊事件和防止個別人囤積的擔憂。在我們這裡,已經出現過有人衝進急診室,搶了副口罩就逃走了。

在像我這樣的前線醫院中,個人防護設備的供應卻在減少。這讓我感到慌亂,我在全國各地的醫生朋友也有同感。從紐約到華盛頓,各州都報告缺少N95口罩、防護服、護目鏡和手套。這個組合是被稱為“PPE”的裝備,這是大多數人不熟悉的首字母縮寫,但卻是任何一線衛生工作者所必需的標準。當患者得上傳染病時,PPE可以使你繼續當醫生,而不是成為下一位患者,成為下一個被統計的數字。

本週,我們收到了警告,各地的急診部門也都聽說了:一旦疫情真的大規模暴發,我們的個人防護裝備供應持續不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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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省著點用,我們僅在治療疑似新冠肺炎患者時,才戴上口罩,而這些口罩是不太安全的紗布式外科口罩。如果有人在房間裡咳嗽或打噴嚏,這種口罩能起作用。但如果我正在執行插管之類的程序,那口罩將形同虛設。

目前,我們還被要求N95口罩僅能用於確診患者的手術當中,因為這種情況才算得上所謂最高的暴露風險。而且,當我們真正使用N95時,還需要“儘量保護好口罩”,以實現重複使用,直到明顯弄髒或被確診患者汙染為止。在最壞的情況下,美國疾控中心甚至告訴我們,“你們其實可以戴頭巾的。”

有些“懷念”埃博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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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在社交媒體上呼籲美國民眾待在家中。

我看到中國醫護人員在這次抗疫前線穿著防護服的照片,這比我們所能得到的保護要細緻得多。我還讀到《新英格蘭醫學雜誌》的一項研究,該研究稱病毒在氣溶膠中可存活長達三個小時。因此我知道我確實需要佩戴N95口罩,而不只是外科口罩。我知道像我這樣的兩名急診科醫生已經感染,現在正在ICU中接受搶救——一位在新澤西州,70多歲;另一位在華盛頓州,40多歲,和我差不多大。

我不禁感到我們應該有更好的準備。我回想起來,甚至在當年埃博拉恐慌期間(這一病毒在美國海岸幾乎沒有出現),我們也都穿上了從頭到腳的防護服,沒有讓皮膚暴露一英寸。儘管事實是,可能被倒下的自動售貨機砸死的美國人都要比感染埃博拉死亡的美國人多,結果我們還是對如何穿脫這些類似宇航員的防護服進行了認真的演練。

我甚至有些“懷念”。我記得當時要求,在對任何潛在的埃博拉患者做檢查之前,醫護人員必須先檢查自身的防護到沒到位。可現在呢?為什麼我們對新冠病毒的緊張感少了很多,要知道這種病毒真的無處不在,已經殺死了更多的人。

急診科的醫護人員們在戰鬥。但我們已不再是年輕的、未經世事的,毫無準備就能悶頭進入戰場的士兵了。

在五金店買的面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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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醫護人員的防護裝備令人擔憂(圖源:紐約時報)

美國急診醫學委員會認證的急診醫師是國家寶貴的資源(整個國家只有我們39000多人),怎麼能拿他們的生命健康做賭博。相信我,相信我們在快速決策和救治等方面的專業知識,因此絕不能輕易把急診醫生暴露在病毒風險中。可是沒有足夠的PPE,我們垮掉只是時間問題。

的確,其他專業的醫生可以代替我們,但他們不會擁有相同的技能。注意我沒有任何不尊重這些醫生的意思。比如說,假如有一天在急診室中代替我們的,是眼科醫生、骨科醫生或腎臟科醫師。他們一定都會盡力而為,但他們會是你到達急診室時最想去看的醫生嗎,在你懷疑自己感染上了新冠病毒的時候。

我也意識到,確實可能很難得到更多的PPE裝備了。所以上週我去了趟當地的五金店,給自己買了一個面罩。我還與一線的其他醫護人員在社交媒體發佈“GetMePPE”的話題,我當時說,“作為一名醫生,有朝一日要在五金店買自己需要的‘醫療設備’,真是瘋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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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GetMePPE”話題的美國急診醫生。(圖源:推特)

最近我失眠了,總是忍不住想:如果面臨著防護用品極度短缺的風險,我在為每個患者做檢查時,還該不該戴口罩保護自己呢?如果PPE真的有一天用盡了,我還會繼續前進嗎?那可就像消防員穿著泳衣和拖鞋衝進燃燒的建築物裡一樣。我又想起意大利醫生羅伯特·斯特拉(Robert Stella)和馬塞洛·納塔利(Marcello Natali)在感染後離世,他們在沒有PPE的情況下一直堅持工作,這真是一個可怕的警告。

會有那麼一天,我必須得決定是挽救家人還是挽救患者嗎,會到這個地步嗎?我擔心我的兩個十幾歲的兒子,還有我70多歲的父母,他們本不該承受風險。為了保護他們,我在洗衣房裡設置了一個消毒隔離區。每次下班回家,我都直接先直奔那裡,換好衣服並把所有隨身用品卸下後,再進屋見孩子們。

心裡不是滋味

在我們應對這些挑戰時,一想到大多是公眾,而不是國家在支持我們,其實挺不是滋味的。突然,急診醫生就成了英雄。在我的職業生涯中,從未因我的工作而受到如此多的感謝和稱讚。但是,如果我和我的同事們有機會保護我們的民眾,那麼我們所需要的不僅僅是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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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週,特朗普總統呼籲建築公司捐贈口罩。週三他簽署的新立法將允許美國製造商向醫院出售用於工業用途的N95口罩,而不必擔心承擔責任。星期四,總統簽署了《國防生產法》,賦予聯邦政府權力以利用工業生產,但尚未強迫任何公司生產設備。在弗吉尼亞州,釀酒廠已開始製造洗手液,牙醫和學校正在向醫療機構提供自己的醫療用品。弗吉尼亞州州長拉爾夫·諾瑟姆(Ralph Northam)啟動了國民警衛隊,以協助運輸醫療機構所需的物資。

這還不夠。剛剛過去的這個週末,弗吉尼亞州衛生和人力資源部長丹尼爾·凱利(Daniel Carey)果然提醒我們 “如果沒有國家層面的進一步行動,問題將無法解決。”

如果不採取更有力的措施來保證我們在前線所需的盔甲——不光是現在,而是數月甚至未來的數年,只要這種病毒在無免疫的人群中蔓延,那麼它終將會逐一把我們這些醫護工作者擊倒。

請不要讓我成為其中之一。

文章編譯自美國“politico”網站23日發表的專欄文章,作者為弗吉尼亞州的急診醫生西蒙斯(SANDRA SIM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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