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7歲男孩的父親，我承認在聽完湯米的故事以後挺受觸動的。我能夠理解，在他看到女兒的那一刻心頭的痛苦。除了哭得一塌糊塗以外別無選擇。倘若他是自由人，尚可以有一百種方式彌補對女兒的虧欠。但穿上了那身囚服，女兒的童年便不再與他有關。他將永遠錯失女兒最天真無邪的年紀，一如女兒錯失了他本該給予的父愛。
“你結婚了吧，有小孩了嗎？”既然聊到了孩子，我便隨口一問。
海利剛想張口，隨即又是淡淡一笑。
“還是不能說啊……”
“抱歉，現在這世道，任何個人最微不足道的信息，都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人肉搜索太可怕了。”
還是這般謹小慎微，看來，對方是鐵了心不去提及除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我決定放棄問及他的個人情況，話題還是得圍繞著監獄展開。
“你剛才說的‘監獄調整’是怎麼回事？”
“就是比較大規模的人事變動，我從一監區調到了其他監區，所承包的犯人也跟著換了一撥。”
“這種調整經常有麼？”
“不經常，那次的調整是因為來了新的監獄長。你知道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嘛，不但民警的崗位有所變動，很多沿襲已久的管理制度也跟著被改動了。”
新的監獄長，也就是有新的人物出現了。這回，我打算“先發制人”，就說：“看來這位監獄長還挺有魄力，我想，我已經猜到他叫什麼了？”
海利一驚，怕是以為我抓住了某個關鍵信息，而這個信息有可能暴露他的身份。
“你猜到了？”他的聲音透露出緊張。
“諾頓。”我揭曉了答案。
海利一怔，隨即笑了起來。
諾頓是電影裡肖申克的典獄長，在安迪的協助下，利用職權撈了不少錢。後來安迪越獄成功，諾頓的醜事也隨之敗露。警察找上門來，他選擇了飲彈自盡。作為虔誠的基督徒，死前他看到了掛在牆上的一行字，“主的審判很快降臨”。
諾頓劇照
“沒錯，諾頓，不過我們更喜歡叫他歪脖子。”
“歪脖子？”
“因為他平常總是歪著腦袋，犯人們就給他起了這個外號。”
“犯人們還敢給監獄長起外號！”我大呼意外。
“怎麼不敢？很多民警都有外號，犯人們私底下口口相傳，當面又畢恭畢敬地喊你，警官好，你又能拿他們怎麼辦？”
“那你的外號是——”
我並沒有指望能得到答案，但他或許認為一個人的外號不足以作為關鍵信息，竟然告訴了我。
“他們私底下叫我文化部長。”
我笑著點點頭：“噢，因為你決定著他們能看什麼電影和聽什麼歌。”
“這個外號還不錯，比其他民警的好聽多了。我有個同事，因為人有些胖，皮膚白，被叫做小白豬，還有個同事，一見到領導就點頭哈腰，被叫做哈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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