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架就是“知己”,推手就是“知彼”?看看太極前輩名家們如何說

不知不覺,我接觸太極拳已經60多年了,也曾先後跟隨高瑞周、徐致一、吳圖南、高子英、姚宗勳、楊禹廷、劉晚蒼、汪永泉、王培生等眾多名家學習。從懵然無知,到漸入佳境,愈是到後來,我愈發感覺到“太極拳走架與推手”關係之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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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晚蒼老師拳照

北京吳式太極拳協會第一任會長劉晚蒼老師在20世紀70年代末曾與劉石樵合作撰寫了一本專著《太極拳走架與推手》,書中詳細講述了“太極拳法既不是單純走架,也不是單純推手而能求得的。太極拳術的造詣必須是在走架與推手緊密結合中才能獲得”。他們甚至認為從“學以致用、體用兼備”的角度講,“練時無人若有人,用時有人若無人”。概而言之:“走架即是打手,打手即是走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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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培生老師拳照

不但劉晚蒼持上述觀點,他的繼任者——北京吳式太極拳協會第二任會長、我的老師王培生也同樣認為,“太極拳的‘走架與推手’是一個整體的兩個方面。練拳架系鍛鍊身心以為體,學推手乃是通過對練磨鍊感覺的靈敏以致用。太極拳的功夫是長期在架子裡練出來的”。正因為如此,“拳架練到一定的程度,才有條件學推手,否則沒有一定的基礎,‘推手’就根本不可能學好”。楊式太極拳前輩鄭曼青說得好:“論致用,必先於體上著力,體為本。”反之也一樣,光練拳不學推手,等於學了“半拉拳”。因為“學拳架練的是‘知己之功’,學推手練的是‘知彼之功’”。俗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所以拳架子練到一定程度,就必須學推手才全面,才算是“體用兼備”。而且通過推手互練,不但可以檢驗練架子時的指導理念是否正確,同時也是“體用兼備”和“身心兼修”進一步的修持和深化。“身”,指的是體,姿勢是否正確,運動時身體內、外、上、下各部位是否符合要求;“心”,指的是“心性修養”。比如太極拳強調“用意不用力”“不丟不頂”“捨己從人”等從思想上是否力求能做到。有沒有爭強好勝、怕輸想贏、心浮氣躁、自視甚高等心性修養差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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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5月吳式太極拳推手大會合影

1963年,我隨吳鑑泉先生的高足徐致一先生習拳,因我對太極推手有著濃厚的興趣,他主要對我講解太極拳推手為演習應敵之用,只是太極拳訓練過程中學習聽勁、懂勁的一個必要的途徑和階段,不是太極拳的打法。它專練感覺,主化不主攻,並嚴格按照不丟不頂、捨己從人的要領,手把手教我從基礎入手,在單搭手畫平圓、走立圓時,仔細體悟,出手與對方相搭,手頭上不僅要表現出毫無侵犯之意(連眼神看哪兒都有講究),而且在對方推來時,接觸之處要以靜制動,既不能有絲毫的抵抗之意,也不能躲閃逃脫,必須在整個人保持自身平衡穩定的狀態下,不先不後,用腰胯的變化來順應對方的進逼。那時,我怎麼動都感覺欠妥,不像徐老師教白玉璽師哥那樣順當,教套路的同時就一式一式剖析其著法,教推手時就在你來我往中,細講內裡意氣和勁道的陰陽變化之妙。白玉璽師哥他們一聽就懂、一教就會,而我不但覺得“學得非常吃力”,而且也深感老師“教得十分費勁”,原因就是基礎差,“體”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好,條件尚不完全具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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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在白玉璽先生收徒儀式上的合影(前排正中為白玉璽夫婦,右一為門惠豐教授,左一為筆者)

想起20世紀70年代中期,有幸結識王兆基師叔,他整趟架子是楊禹廷先生一式一式“看”出來的,基礎紮實,“體”的問題解決得好。所以,他行功走架時神舒體靜、身上松透了,不能摸,不能按,一摸自己腳下發浮,一按就被反彈出去。

往深裡講就不得不再次提及三豐祖師的《學太極拳須斂神聚氣論》這篇百餘字的短文,內涵極豐:它涉及“拳以載道”“拳與道合”的問題。“拳”與“道”兩者之間,乃是一種“象於外而藏於內”的表裡、本末的關係。不管太極拳是文練還是武練,其最終目的都是透過表象而深究其本,即“求道”“悟道”“證道”,乃是身心兼修,特別是心性的一種修為。如用太極先哲李道子在《授秘歌》中精闢的表述即是“儘性立命”。它不但鍛鍊人的體魄,而更主要的是不斷修煉著人的靈魂。正如金庸先生所說:“練太極拳,練的主要不是拳腳的功夫,而是頭腦中、心靈中的功夫。”又說:“最高境界的太極拳,乃是修養一種沖淡平和的人生境界。”總之,對習練者來說,道與拳,此兩者既不能本末倒置,更不能捨本逐末。

向王兆基師叔請教“用意不用力”“不丟不頂”時他認為,常人的習慣,遇到來力,手頭上不是出力頂抗,就是把手縮回,要不就在下面做文章,把重心從前挪到後,或者索性就邊抗邊退,身體一點一點往自己後腿上坐。所有這些都不對!因為,後退時自己給自己的後腿不斷層層加碼,增加壓力,把體重扎死在後腿上。一旦遇上大力,在超負荷的情況下,也還是必倒無疑。這種與對方拼氣力耗體能的方式也不符合太極拳的要求。用郝少如的話說:“兩腿虛實必須分清,虛非全然無力,著地實點,要有騰挪之勢。騰挪者,即虛腳與胸有相系相吸之意,實非全然佔煞,精神貫於實股,支柱全身,要有上提之意。”他邊說邊比試,我感到:第一,他不是單純地把重心從前挪到後,一味往後腿上坐;第二,後退時,他是在動,但不是一般的往後退,而是感到他從下往上有一股有前有後的漲力反彈過來,使進攻一方有站立不穩、不敢繼續使力之感。

王兆基師叔認為,練拳時,舉手投足,處處都應該松淨自然,不能有任何使用拙力的地方,這樣全身才能符合要求。怎樣才能使“周身俱要輕靈”起來呢?前人在《十三勢歌訣》中早有提示:“尾閭正中神貫頂,滿身輕利頂頭懸。”他特別強調,因為“其根在腳……形於手指”,手是聽命於腳的,它只能待命而行,不能自作主張,腳有什麼感覺,手就有什麼感覺。此外,太極拳強調“其根在腳”,是要求能夠接上地力,底盤穩固,再就是符合“腳下松力氣血行”的機制,做到“根起根落”。出手根(腳下)、中(腰間)、梢(手頭),回來梢(手頭)、中(腰間)、根(腳下)。所以有的前輩講:化、打、拿、發,就在腳下起落之間。但儘管如此,統帥“腳下”變化的還是“心”,從根本上講,一切又都是按照“先在心,後在身”“意氣君來骨肉臣”的規律磨鍊自己,改變自己通常的行為習慣的。

拳架就是“知己”,推手就是“知彼”?看看太極前輩名家們如何說

與王兆基師叔合影(中為王兆基師叔,右為筆者,左為筆者之子陳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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