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就是一個遊戲(第二章)

第二章創世與演化

前面提到的三個分歧,更多的是屬於純粹的哲學問題,因而感興趣的人不會太多。接下來看看第四個大的分歧:世界是被創造、被控制著的,還是自然生成、不受控制的?

這個問題非常重要,它關係到每個人的信仰和精神寄託,關係到每個人的人生和命運,因而受到了廣泛的關注。

對這個問題的不同回答,成為宗教和科學這人類歷史上兩大思想體系的分水嶺。總體上來說,宗教堅持的是“神創論”,認為有神存在,世界是神創造的,由神在控制著;而科學支持的是“演化論”,認為沒有神,世界是自然生成的,並沒有誰在控制著世界,世界只是遵循自然規律,在自然而然地演化著。當然需要指出的是,不是所有的宗教中都有創世的說法,甚至有些宗教並不承認神靈的存在。

在宗教與科學兩者之間,目前主要還是科學的思想佔據了上風。美國的憲法禁止公立學校向學生教授“神創論”,我國的學校教育也都是在弘揚科學觀念,批判宗教思想。在這樣的背景下,多數現代人從理性上來說,應該還是支持無神論,相信世界是自然生成的。

兩種觀點到底是誰的更正確?這還得從頭開始說起。

按照通常的說法,宗教起源於人類對未知世界的好奇和恐懼。自從人類懂得思考以來,就不再滿足於對感官刺激做出被動的反應,而試圖主動去理解這個世界。原始人在天災和疾病面前毫無抗拒之力,因而對自然心存敬畏,在無法更好地解釋自然現象的情況下,只能把一切都歸結於超自然的神靈,認為好日子是神靈的恩賜,而災難是惹火了神靈降下的懲罰。當然,這種說法的正確性其實是有待商榷的,至少它說的並不全面。

後來人們進一步放飛思緒,開始探究世界的成因,創世神話在各民族流傳起來。在古希臘神話中,世界開始於“凱奧斯”,這是一種混沌狀態,虛空中產生了大地之神蓋婭、黑暗之神厄勒布等原始神,在一大群神靈誕生的同時,世界創生了。《聖經》中的創世神是耶和華,他用七天的時間創造了世界和人類。

在人類文明發展的絕大部分時間裡,神靈信仰主宰了人們對於世界的理解,到了歐洲的中世紀,教會不僅控制了人們的思想,還一度掌握了國家,神權由此達到了頂峰,但隨後開始走下坡路。

宗教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它往往聲稱自己的教義是神諭,因而是絕對正確的,容不得絲毫的懷疑和更改。這很要命,人們對於世界的認識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早期傳教者基於見識水平所限,對於世界的描述很難經得起時間的檢驗。隨著時間的流逝,一些原先的教義跟不上時代的發展,在後來看就顯得十分可笑。歷時越久,人們對於世界的認識越深入,對於宗教的懷疑就會越深。

早在公元前6世紀,希臘的哲學家色諾芬尼就開始質疑神靈的真實性。他指出神完全是人們按照自己的形象塑造出來的,所以埃塞俄比亞的神是扁鼻子的黑人,而色雷斯的神卻紅頭髮藍眼睛。後來奧古斯丁、托馬斯·阿奎那等一大批的神學家,曾嘗試完善基督教的教義,希望讓它能在理性方面也站得住腳,但他們的努力在科學新發現面前付之東流。哥白尼的日心說讓人們對教會的理論體系產生了懷疑,而達爾文的進化論表明人類是由古猿進化而來的,打破了“上帝造人”的說法,這對於信仰上帝的人們來說無疑是個致命的打擊。

上帝創世的觀點說,世界是被創造出來的,這裡頭隱含著這樣的一個推斷:世界是一次成型的,所有東西都是在創世的時候就出現了,教會原先一直都這麼認為。然而人們從進化論出發,發現新物種是世界誕生之後在很長的時間裡逐漸產生的,後來又發現行星、恆星、星系等也都是如此,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逐漸演化而來的,而不是神靈一步到位創造出來的。

這樣一來,“演化”的觀念就推翻了“創造”的觀念,進化論取代了創世論,神靈的光環日漸衰退,科學成為了人們認識世界的主要工具,專家代替主教掌握了世界的解釋權。科學家們相信,是自然規律而不是神靈在主宰著這個世界,而科學研究工作就是要分門別類地通過觀察和實驗,發現在宇宙演變過程中存在的這種規律性。

後來科學技術在實際應用方面取得的巨大成功,進一步摧毀了人們的宗教信念,宗教在理性領域的思想陣地日漸萎縮,只能困守一隅。但有一個現象值得深思,憑藉其實用性,科學雖然佔據了優勢,但卻始終無法取得最後的勝利,不能徹底終結人們的宗教信仰。從這裡可以看出,科學自身也有缺陷,其中存在一些無法解決的難題,因而不能完全取代宗教的作用,尤其在精神領域更是如此。

愛因斯坦在談到宗教與科學的關係時,說了意味深長的一句話:“沒有宗教的科學是跛腳的,沒有科學的宗教是盲目的。”他說的很到位,宗教與科學都有自己的短板,因而並不一定非要相互否定,而完全可以相互補充。

宗教的理論如果在理性方面完全站不住腳,缺乏事實的支持,顯得空泛甚至謬誤,只是一味地強調要信徒們無條件地奉獻自己的信仰,那麼你還能指望有多少人會信?但在另一個方面,科學對物質世界傾注了過多的關注,對於精神領域的研究相對比較欠缺,在被割裂的視野中得出了許多關於世界的片面認識。假如不能給科學以正確的引導,只是一味地利用它的強大威力,那麼就反而有可能會給人類帶來巨大的傷害。

科學與宗教的誰是誰非,並不像它們表面看起來的那麼簡單。仔細推敲起來會發現,我們其實並不能證明科學在對於創世問題的回答上,比宗教更為正確。但就像喊狼來了的孩子在說了兩次謊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相信了一樣,宗教在其它方面透支了信用,導致人們在這個問題上同樣習慣性地排斥它的說法,而寧願相信科學是對的。

其實雙方的觀點都不能合理地解釋世界上的各種現象,因而都不是足夠的令人滿意。在綜合了諸多線索之後你會明白,世界實際上既不能簡單地說是神創造的,也不能簡單地說是自然生成的,其實還存在第三種可能性。在接下來相當長的篇幅中,我們首先要針對現有的科學理論,來探討一下世界為什麼不是自然生成的。但首先要聲明的是,在科學與宗教之間我們沒有任何偏好,否定現代科學理論的觀點,並不代表就一定會盲目贊同宗教的意見。

話題從生命科學的領域開始說起吧。科學界有一個很有趣的現象,生物學家們似乎站在了與宗教戰鬥的第一線,他們比其它任何學科的學者都更加堅持唯物論。與此相對應的,是在對美國科學院院士的調查中,不信神的生物學家比重高達94.5%,居於各學科之首。

而讓人意外的是,物理學正走在與生物學背道而馳的路上,19世紀時物理學家們曾普遍傾向於相信唯物論,20世紀以後卻越來越肯定精神在物理事件中的作用。心理學家哈羅德·莫洛維茨對此有一個精彩的點評:“雙方就像兩列逆向飛馳火車上的乘客,彼此都沒有注意到對面車上正在發生什麼”。

生物學家們的態度與進化論的巨大影響力有關,當年正是它向教會擲出了致命的一槍。達爾文原本只想做個虔誠的牧師,但在環球考察時的所見所思,讓他“逐漸不再相信基督是神的化身,以致最後完全不信神了”。他旗幟鮮明地抨擊神的權威,在《物種起源》緒論的首頁就斷言:“物種不是被上帝分別創造出來的,而是跟變種一樣,由其他物種演化而來”。

進化論的觀點是,生物普遍具有變異性,許多變異是可以遺傳的;生物的種群內部和種群之間存在生存競爭,競爭能夠保存有利的變異,淘汰有害的變異,這是“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的自然選擇過程;自然選擇的結果導致了生物的進化,地球上的現有生物,都是按照這一機制由共同的祖先逐漸進化而來的。

進化論作為科學理論的幾大支柱之一,影響極其深遠。科學家們堅持世界是自然生成的,其實並沒有提出什麼確鑿的證據,只不過進化論說地球上的生物是在自然選擇作用下,逐漸進化而來的,人們按照這一邏輯,下意識地認為世界的生成應該也是如此。

然而進化論說的就一定對嗎?

宗教信仰崇尚的是無條件的、一味的相信,而懷疑的態度曾經是科學最為人稱道的精神。但遺憾的是,現在有許多人在用宗教信仰的方式來看待科學,一種理論凡是貼上科學的標籤,那就代表了絕對正確、不容質疑;而一旦某種觀念與現有的科學理論相沖突,那麼就毫無商量餘地,一棍子打死。這樣一來,從旁人的角度來看,這些人實際上已經把這種科學理論當作是他們的宗教來信仰了。

這一問題在進化論上表現得尤為顯著。在美國,圍繞著進化論教育的問題,一直在發生著激烈的鬥爭。一開始是神創論者以法律為武器,禁止進化論的傳播;後來是進化論者援用憲法中的“建立條款”,反過來促使法院判決在公立學校中教授神創論違憲;近年來,出現了一些否定進化論的思想,雖然這些思想實際上與神創論有很大差異,但卻也都被貼上了神創論的標籤,禁止在公立學校中傳播。

懷疑作為科學的基本精神,不僅應該運用於懷疑宗教思想、哲學命題,也可以運用在懷疑科學理論本身。自從在初中生物課堂上聽老師教授進化論以來,許多年來我沒有懷疑過,然而隨著生活經歷的增加,尤其是近幾年有關地球生態的電視節目看多了,心中的疑慮卻越來越深——這跟CCTV9紀錄片頻道的開通不無關係。我很難再讓自己相信,如此紛繁複雜而又秩序井然的生態系統,如此精緻巧妙而又渾然一體的生物結構,竟然只是一系列偶然疊加的結果?

進化論完全違背了最基本的生活常識。在日常生活中稍稍留意你就會發現,純粹自然生成的東西,一定是隨機的、無序的、不規則的,而在意識主導之下產生的人造物,才會表現出固定、有序和規則的特點。你不妨拿無意中塗寫的紙張,和有意寫下的字跡來對比一下,情況就很清楚了。

玉石鑑定師們在辨別翡翠真假時,有一個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對著光線照,看裡面有沒有棉絮狀的東西。天然的翡翠總會有或多或少的雜質,不可能完全純粹,所以在自然界你根本找不到兩塊完全相同的玉石。而用玻璃製造的人工假玉,卻可以做得整齊劃一,都是一樣的晶瑩剔透,讓你很難分辨出兩塊之間有什麼區別。

假如一個農民在翻修房子挖地基時,挖出一臺舊式的西洋自鳴鐘來,他一定能夠將它和周圍的石塊和泥土區分開來,不會認為這東西是天然形成的。為什麼呢?因為它看起來太有規則了,根本就不像是天然生成的東西。

所以從這個常識來看,有序而又複雜的生命和生態系統,其中蘊含著的規則在提醒我們,這一定是意識的產物,而不像是無意中自然生成的。熱力學第二定律表明,除非存在外力干涉,否則一個孤立系統總是會朝著無序的方向發展。在日常生活中我們也可以看到,只要不進行規範,事物總是傾向於增加它的無序度。霍金舉例說,假如你不去收拾房間,它必定會越來越亂。然而進化論的觀點恰恰相反,認為在缺乏意識主導的情況下,生物界不但能夠保持井然有序的狀態,而且這種秩序還會自動朝著越來越複雜的方向發展,這難道不是很可疑嗎?

達爾文在發表進化論時,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理論並非無懈可擊,但他的疑問主要集中在技術層面,而不是在最根本的邏輯上。書中他提出了這樣的問題:既然物種是逐漸演變的,那麼為什麼看不到中間過渡類型的化石?他對此的解釋是“地質記錄不完全”,但這種說法很難讓人信服。

我們來解釋一下這個問題。根據達爾文的說法,物種的進化,是隨機變異通過自然選擇作用後累積下來的結果,這種變化是漸進的、連續的。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假如一隻鴨子要變成一隻雞,按照達爾文“變異+自然選擇”的邏輯,過程應該是這樣的:這一次的變異讓鴨子頭上長出了雞冠,下一次鴨子扁扁的嘴巴變成了尖尖的雞嘴,再下次長著蹼的鴨腳變成了雞瓜……鴨子和雞之間的差異是如此的明顯,要消除這些差異,需要經過許多次的變異才能實現,這是一個持續不斷的漸進過程,不可能鴨頭、鴨嘴、鴨腳等各個部位同時發生變化,鴨子一下子就變成了雞。

但這樣一來,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必定會出現無數介於雞和鴨之間的中間過渡物種,它們有的長著鴨頭雞冠,有的長著雞頭鴨爪。而且因為變異是在持續發生的,所以中間過渡物種的數量和種類,按理說應該比雞和鴨本身還要多得多,或者說,半成品應該要遠遠多於成品。

然而令人吃驚的是,不但在現實的自然生物界中看不到中間過渡物種的存在,而且在目前我們所掌握的化石證據中,竟然也沒有找到真正意義上的中間過渡物種,這實在是太奇怪了。從邏輯上說,中間過渡物種的化石不可能沒有,而應該是隨處可見才對。但進化論中存在的這樣一個巨大漏洞,生物學家們竟然視而不見,輕易地就相信了“地質資料不完全”的牽強解釋。

達爾文認為,是生存鬥爭背後的自然選擇導致了生物進化。這對於動物而言說服力比較強,但是對於植物來說,生存鬥爭不那麼明顯,自然選擇是否也能成為我們眼前多姿多彩的植物界生成的理由?恐怕很勉強。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植物學家中支持進化論的人數比例,要遠遠低於動物學家。

不管是從常識出發,還是深究其中的細節,認為生物多樣性完全是自然形成的觀點,其實都是疑點重重。而且需要提醒大家注意的是,在物種演變的過程中,沒有看到意識在發揮著主導作用,並不能證明它沒有發揮作用。

生活中我們有時會遇到這樣的潛規則,一些事情上級不方便出面時,只要向親信的下屬做出一點暗示,他就能心領神會,把事情妥善處理。在整件事情的辦理過程中,都看不到上級在發揮作用,但如果因此你就認定這件事與他無關,那就幼稚了。因為事實上辦事人員從頭到尾都是在貫徹著領導的意圖。

也許在生物形成過程中並非沒有意識的作用,只是至今人們尚未正確認識它的存在而已。仔細審視進化論的邏輯鏈條,會發現人們似乎都疏忽了它的出發點——遺傳和變異,這是達爾文最不熟悉的領域。生物為什麼會出現遺傳和變異?達爾文並沒有把它當作一個問題,通常人們也會認為這是自然規律,沒什麼好奇怪的。

但你有沒有想過,自然規律是否真像它的字面意思那樣,完全是自然形成的?假如自然規律本身就是意識的產物,那麼對於建立在自然規律基礎之上的生物演變,我們是否還能說它是一個完全自然的過程,意識沒有在其中發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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