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湖南客戶端記者 秦慧英 視頻 周林熙
砂礫中淘出的珍珠
三月下旬，春意漸濃。長沙縣黃興鎮幹杉工業園區，一處不起眼的小廠房，臨時隔離圍擋拆除的痕跡還隱約可見。走進廠房內，員工放置水杯、儲物的櫃子，尺寸不一。換上潔淨衣物，幾次洗手消毒，再進入乾淨的無菌廠房，切片、壓邊、打釘、裝鼻樑架、打包……生產線還處在半自動化水平，許多工序需人工處理，全身防護的工人們非常忙碌。
當下，這家工廠每天生產5至8萬隻高標準醫用防護口罩。疫情嚴重時，工廠加足馬力，工人們通宵達旦，以“小米加步槍”的設備達到日產10萬的驚人產能。憑藉過硬的質量以及穩定的產能，它已成為湖南最大的醫用口罩生產廠，也是唯一一傢俱備兒童醫用防護口罩生產資質的企業。
這家名為湖南新金輻科技有限公司的企業，被當地人親切地稱為“口罩廠”。就在一個多月前，它還默默無聞，幾乎沒人知道它的存在。
大年初四早上8點，新金輻CEO胡微曦還在廈門的酒店，等著董事長陳紹勇吃早餐，準備商議儘快將公司研發兩年的產品著手量產。此時，一通來自長沙縣工信局的電話，徹底改變了新金輻的整個計劃。
工信局領導說，通過大數據，查到新金輻是兩年前購買的當地公司，原本具備口罩生產資質，且是長沙縣唯一具備10萬級無菌廠房的企業。電話那頭沒有寒暄，單刀直入地問：願不願意配合政府生產口罩？
消息來得太突然，胡微曦暗暗盤算，沒有任何設備，沒有工人，資金準備也不充足，甚至連口罩生產的相關資質也在幾個月前過期了，怎麼生產？但在和陳紹勇簡單溝通後，兩人立馬統一了意見。他們回覆工信局領導：只要政府能幫忙解決資質問題，馬上想辦法訂購設備，著手準備。
那天上午，陳紹勇電話快打爆了，最終在常州訂到三條口罩生產線設備。對方說，這是半自動產品，一條生產線日產五萬。
兩人為開端的順利暗自慶幸。卻沒想到，迎接他們的，是一場超強度、超想象的硬仗。
吃“百家飯”長大的企業
如今，胡微曦回憶起口罩生產的整個歷程，仍舊心有慼慼焉。“要不是政府的強力支持，不是張輝主任像個超級保姆一樣幫我們解決問題，不是當地企業和老百姓的全力支持，我們孤軍奮戰的話，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她口中提到的“超級保姆”，是黃興會展經濟區管委會主任。張輝部隊出身，做事雷厲風行，不打反口。大年初一上崗到現在，基本上沒有休息過。他經常和新金輻的員工開玩笑：這個廠，可真正是靠著三臺“縫紉機”起家，吃“百家飯”長大的企業。
他所說的三臺“縫紉機”，便是當初被陳紹勇和胡微曦寄予厚望，號稱“日產五萬”的口罩生產設備。
“大年初五，我們看到的設備就是一臺切片機、一臺電焊機和一臺壓邊機，當時就徹底傻了眼，真正是一盆冷水從天而降。”胡微曦說，為了儘早開工，接完政府電話後，他們立即連夜轉乘高鐵在半夜三點趕到長沙，沒想到花高價買的設備竟然如此簡陋。“半夜在高鐵站凍得瑟瑟發抖，但也沒有看到設備的心情冷。”
董事長陳紹勇是技術出身，他一下就看出，生產口罩，一臺開片機作為主機，至少要配10臺壓邊機給口罩壓邊，10臺點焊機給釘口罩帶。沒法，他們只得繼續緊急聯繫供銷商加訂設備。
設備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原材料、人工、物流、乃至生活保障的問題又接踵而至。
口罩最核心的原材料是熔噴布，新金輻費了很大力氣終於在東莞找到1噸，但怎麼也找不到願意送貨的物流和司機，一干人等急得團團轉，只得緊急求助黃興會展經濟區管委會。
張輝得知情況後，馬上協調聯繫到轄區內企業廣東榮佳長沙分公司，其總部在東莞。在講明情況後，對方不僅找到了貨車師傅，而且表示將免費幫忙送貨。
熔噴布找到了，設備需要的一個模具還在義烏，快遞又等不起，怎麼辦？張輝只得向原來所在的邊檢系統同仁求助，最終邊檢系統的幹部，在南京機場委託了陌生旅客，通過人肉將模具帶回到黃花機場。
終於，克服重重困難，大年初七新金輻順利啟動了第一條口罩生產線，1200個醫用防護口罩順利下線。
然而，1200個的日產實在是太低了！面對簡陋的機器，許多工序都需要人工。但疫情當下，最缺的就是人。
“黨員幹部先上！”得知新金輻嚴重缺人的情況後，幹杉社區書記周新輝馬上召開緊急會議，連夜找人。第二天，包括黨員幹部在內的34人成為了新金輻的臨時工。“不講困難，做好百姓思想工作。”在政府幫扶下，新金輻最高峰時員工達到300人。
疫情下買顆青菜都難，幾百號人的吃喝怎麼解決？張輝把口罩廠的這一難題發到了各個群。接下來的一幕幕讓張輝這個硬漢子也感動不已：杉嶺農莊的老闆說喊上兄弟姐妹緊急搭班子，給口罩廠當食堂；盛大蛋業的老闆說，每人每餐保障一個雞蛋，要多久免費送多久；綠與藍生態餐廳老闆柳紅說，不管多晚不管幾個人，都要為工人們送夜宵；周邊的企業、村民紛紛送來了牛肉、豬肉、大米、小菜……
設備慢慢補齊，工人一批批招進，口罩生產產能也從1200快速提升至1萬、2萬、5萬，最高達到8萬、10萬。到目前，新金輻醫用防護口罩總產量超過100萬個，所有生產的醫用防護口罩全部由省防指統購送往湖北等戰疫一線。
口罩背後愛的傳遞
“一個小小的口罩，從設備到無紡布、熔噴布、鼻樑架、耳帶等原材料，再到包裝，我們真的是什麼都缺！而且，我們生產的醫用防護口罩是要進紅區的，任何東西都馬虎不得，每一樣東西都來之不易。”每次說起這一個多月的經歷，胡微曦都忍不住眼眶溼潤。
這些困難，也遠遠超出了張輝的想象。“新金輻生產口罩如同抗戰黃涯洞生產槍彈，對於全省抗擊新冠肺炎具有十分重要的戰略意義。”他這樣號召管委會和社區的幹部群眾。也正是在這樣的覺悟下，一個個看起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最終都順利得以解決。
他已經記不清多少次，為了等設備運過來能及時安裝，管委會的同事們深夜守候在新金輻門口；多少次為了解決新金輻原材料甚至幾個儲物櫃的缺乏而絞盡腦汁東奔西走；多少次為了運回幾臺點焊機、甚至是一根小小的口罩帶而打爆了電話、找盡了關係。
“口罩生產完成經過滅菌之後，一般還需要進行自然解析以完全去掉殘留，正常需要14天。”然而，口罩這樣的戰略物資，誰能等得起14天呢？為解決這一問題，必須建設強制解析廠房，兩天完成解析。
最後，張輝找到轄區內做工程的潤科公司。“我晚上打的電話，老闆當晚就找工人、找材料，第二天早上七八點已經在口罩廠等著。這中間克服了多少難題？為了第一時間完成任務，他們整整加班了46個小時沒有休息，而且是全免費。”張輝說，這樣感動的事情太多太多了，雖然生產的口罩屬於戰略物資，並不能供給當地百姓，但只要是口罩廠的事情，要人給人，要物資給物資，還都不要錢。“有一位年紀偏大的阿姨主動到口罩廠要求做義工，她說她女兒就在醫院抗疫一線，她要來口罩廠幫忙，要為像她女兒一樣的醫務人員生產更多的口罩。”在張輝眼中，正是這樣的大愛，幫助新金輻克服了一個個困難，也正是這些愛的延續，抗疫之戰才打得順利。
最近，陳紹勇正在緊急採購一條真正的自動化生產線，為接下來的復工復產復學做好準備。而胡微曦則忙著去各個學校捐贈口罩。“這一次疫情真的讓我太感動了，要感謝的人太多，從政府到企業到當地老百姓，都是我一直想要回報的，所以我們剛剛生產的兒童口罩沒打算賣，全部捐贈。”新金輻還將一張半夜兩點加班的照片做成漫畫印在口罩上，希望孩子們能夠知道這個故事，以及故事裡濃濃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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