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大不列顛!別了,舊歐盟!


“這不是結束,這甚至不是結束的開始,但這畢竟是開始的結束”。

——丘吉爾

3月25日,英國王儲查爾斯王子新冠肺炎核酸檢測呈陽性;時隔兩日,首相約翰遜也在社交媒體發佈視頻稱,自己已被確診新冠肺炎;緊跟約翰遜之後,英衛生大臣漢考克也在個人推特上宣佈自己檢測呈陽性......

不知道此時此刻已從白金漢宮撤離到溫莎城堡的伊麗莎白二世女王心裡是怎樣一番滋味。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向世人表明,當年顯赫一時的大不列顛,早已是人們記憶深處一場模糊的舊夢了。

別了,大不列顛!別了,舊歐盟!


一、帝國餘暉,女王遲暮

1926年,英國樞密院議長、前首相貝爾福在《帝國會議的帝國間關係委員會報告》中起草了有關海外各自治領改革的聲明,並於1931年正式簽署生效為《威斯敏斯特法令》。

儘管自治領土近乎獨立,帝國不再輝煌,但英國國王依然是各海外領地的元首,皇家海軍的旗幟依舊飄揚。這一年,伊麗莎白公主剛剛出生。

1940年,伊麗莎白公主發表了第一次廣播,面向戰爭中的英國兒童們。

此時,英國仍然是接受海外領地效忠的英聯邦宗主國。加拿大的後勤工業優先讓英國受益。敦刻爾克之後,英國重裝備損失殆盡,加拿大為之趕工。整個戰爭期間,加拿大製造軍事車輛中的38%被運往英國。英國最重要的海外戰場上,澳大利亞第9師堅持了五個多月,為英軍將納粹擋在了託布魯克。

撇開英國的綏靖、敗退,丘吉爾的至暗時刻裡,英國的米字旗沒有在任何一個大洲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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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英吉利海峽上空,戈林的鐵鷹呼嘯而過,倫敦響徹防空警報,年僅14歲的伊麗莎白和母親沒有選擇出國避難,英國的人民需要國王,也需要王室和他們站在一起。

彼時的她萬不會想到,80年後的自己反而選擇了逃離。

歷時六年,英國坐在了戰勝國的位子上,卻也贏得不是滋味。皇家海軍的底子拼的差不多了,而失去了全球遠洋海軍,也就意味著英國的勢力再也控制不住遠在歐洲大陸以外的海外領地。戰勝國的會議上,曾經的殖民地正坐當中;會議之後,美元取代了英鎊。

1952年,26歲的女王登基,留在面前的國家不過是一個落魄的昔日霸主。年輕的伊麗莎白為了英國四處奔走,憑藉二戰期間英王室的威望,放大殖民時代的共同記憶,一步步團結起了英聯邦,時至今日,涵蓋了世界四分之一的人口。

自《權利法案》簽訂之日起,英國國王/女王早已被一步步排除出英國政治運轉的話語體系。時至今日,女王的存在不過是因為政府還認為她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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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脫歐之後,疫情之下

疫情捅破窗戶紙,歐盟會解散嗎

歷時三年,英國的脫歐之路還是走到了終點。歐洲議會批准“脫歐”協議的投票結束後,在場議員們手拉手唱起了《友誼地久天長》,以這首家喻戶曉的“離別之曲”送別英國。

英國沒有回頭,德、法為首的歐盟也無意挽留。嘴上唱著友誼地久天長,各自的心裡卻都清楚,這份友誼有多麼的脆弱。

一場疫情,更是捅破了歐洲友情最後的一層窗戶紙。正如塞爾維亞總統武契奇所言:“歐洲的團結並不存在,這是紙上的童話。”

現時的歐洲,光是搶個口罩,就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德國截留瑞士的,羅馬尼亞截留意大利的,法國截留英國的。

在英國內部,自英國正式退出歐盟後,蘇格蘭首席大臣斯特金直接就開始為爭取蘇格蘭進行二次獨立公投而努力,脫英提案也在愛丁堡議會獲得了通過。

但由於無法得到倫敦政府的首肯,公投難以進行。而歐盟理事會前主席、歐洲議會最大黨團歐洲人民黨主席圖斯克表示,歐盟情感上樂意接納蘇格蘭作為獨立個體加入歐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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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英國的歐盟,在體量上已然遭受損失,加之法國反對西巴爾幹國家(塞爾維亞、克羅地亞、阿爾巴尼亞等)入盟,德國在歐債危機後與歐洲重債國(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愛爾蘭、希臘等)經濟矛盾激化,英國本土之外,歐盟的內部也已經危機重重。

以緩和法德夙願為初衷建立的歐盟,失去了英國的外在制衡,法德也都對聯盟心存不滿。自由的邊境,鬆散的管理,一體化遙遙無期,倒是讓疫情在歐洲的土地上暢行無阻。

疫情之後,歐盟的未來會是如何?還會有國家選擇離開歐盟嗎?歐盟還有多大可能性得以維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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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歐盟的解散、崩潰只有兩種可能情況。

第一種,要求所有歐盟成員國一致同意廢止條約並解散歐盟。但這在現實中幾乎不可能實現,總會有國家會對此投反對票,例如盧森堡等歐洲小國。對於塞爾維亞來說,同屬斯拉夫人可以選擇親俄,經濟上,也完全可以向俄中等國靠近。但西歐的一些小國,缺人缺資源,一旦歐盟崩潰,連基本的生活都會是問題。

第二種情況是,歐盟內部主要成員國不斷實質性退出集體經濟、政治行動,導致每個成員國都在自己的國內政治舞臺上以主權為基礎做出決定,而非根據歐盟統一方案決定。

對於歐盟來說,第二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還是存在的。英國“成功”脫離歐盟就是有力的事實證明——諸如英法德等大國,從歐盟獲得的少於本國的投入,抑或疲於協調歐洲各部分利益訴求點時,脫離聯盟極有可能成為他們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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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歐盟大哥之一的德國離放棄歐盟的終點還很遠,在難民問題和歐洲債務問題上,都未拒絕承擔責任。鑑於其體量和歐洲地理中心的地位,它可以被視為歐洲一體化的關鍵。只要德國仍留在歐盟,其他成員國就不太可能通過削弱與布魯塞爾的關係來實現其國家利益。

法國在某種程度上存在是否退出歐元區的問題,歐債危機已經非常明顯地反映出,歐元在其制度設計上存在的根本困境:對於歐盟來說,歐元區僅是利率統一,而非財政統一;對於歐元區各國來說,只有財政自主權,但沒有確定利率的權力。

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是一個共同體經濟政策的兩個組成部分,缺少任何一個,則難以實現經濟政策配合。結果,也就可想而知。

但在政治一體化遙遙無期的情況下,財政的統一也僅僅是空想。即便以勒龐為首的法國右翼政黨力主退出歐元區,但法國作為昔日法蘭克王國的中心,也具有相當明顯的歐洲身份,在放棄歐元方面將面臨巨大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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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法國和德國幾乎不會離開歐盟,因此很難想象眾多成員國自願脫離歐盟的情況。對於一眾體量不大的南歐、中東歐國家來說,無論是出於貿易還是集體安全價值考慮,維持住歐盟都是最佳選擇。即便代價是被動接受以法德為中心的核心國家的決策。

疫情面前,即使歐盟發揮的集體作用有限,也並不意味著歐洲國家會走向一體化的對立面。正是由於一體化遲遲得不到實質性進展,才讓疫情之初的歐盟內部防控顯得如此低效。

疫情的延續時間再長,也會在一兩年內結束。如果一體化就此停止,重回各國封閉的狀態,東歐依靠德國產業投資的波蘭等國怎麼辦?失去法國發達的現代農業的歐洲人民,又拿什麼食材端上自己的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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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會迎來更美好的未來嗎

有趣的是,自公投以來,英國本身的狀況同樣發生了巨大變化。佔51%的英國公民視自己為歐洲公民(而全民公投前只有37%的比例)。

此外,過半受調查者也開始從其他積極的角度看待來自歐盟成員國的移民。截止今年年初,有70%的人對歐盟移民持積極態度(公投當年僅為53%左右)。但同時,認為英國獨立在歐盟之外將擁有更美好未來的受訪者比例也略有增加。

這兩種看似矛盾的現象其實並不矛盾,英國民眾確實在脫歐完成後看到了更好的未來,但這種對未來的信心未必完全來自於所謂擺脫了歐盟對英國的桎梏,而是徹底的脫歐後,英國國內曠日持久的政治競爭、政黨對立終於結束。

一場荒唐的“集體防疫”也讓英國民眾真正看清了英國一點點衰落的一大原因。這怪不得歐洲大陸的盟友們影響了英國所謂的發展,如果不是英國政府的內耗、低效,即便是失去殖民地的英國也不至於落得要犧牲幾百萬人對抗疫情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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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體而言,歐盟目前仍舊處於相對良好的狀態,也沒有國家受此影響將脫歐提上本國對外政策日程。

事實上,英國脫歐,自公投後開始,就對歐洲各國的政治和社會產生了相反的影響,反而使其餘歐盟成員國之間的聯繫更加緊密。尤其是法德幾乎能夠主導歐盟內部的議程,也算得上是歐盟朝著政治一體化邁出的一小步了。

歐盟並沒有像英國人所說的那樣,變成所謂的失敗的國家間的聯盟。這也預示著英國將需要在脫歐後重新定義與歐盟整體的關係。

自2016年至今,英國各地的人們都遭受著政界脫歐辯論、決策所帶來的疲勞,因此極其希望早日完成脫歐這一歷史性決策。但不幸的是,精疲力盡的英國民眾,在未來數年裡,仍然避不開脫歐這一話題。

在澳大利亞的貿易談判失敗,加拿大坐守美國市場的情況下,英國也無法融入自己的盎格魯—薩克遜朋友圈。而對英吉利海峽對岸的昔日歐洲朋友來說,脫歐帶來的種種經濟問題、跨國勞動力的問題也難以在一時半會兒內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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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之前,開始之後

友誼還是沒能像期望的那樣地久天長,統一的歐陸也在歐洲議會的歌聲中進入下一場夢。歐盟暫時穩定的同時,經濟一體化、政治一體化的矛盾仍未得到完全化解。疫情之下,各國也只是為了自保,才顧不上盟友的情誼。

無論是英國,還是歐盟,都送上一句丘吉爾在阿曼戰役後的講話吧:“這不是結束,這甚至不是結束的開始,但這畢竟是開始的結束”。

脫歐成功只是英國完全擺脫歐洲的起點,但遠遠不是結束,好在已經開始。歐盟的一體化也註定遙遙無期,但也希望歐洲人們擁有自己希望的未來。

疫情對於英國、歐洲來說,也是一個新的開始,而不是聯盟、合作的結束。歐盟的聯盟模式,歐美、歐俄、歐中的關係,才是歐洲國家真正需要考慮的問題。

別了,大不列顛!別了,舊歐盟!


現實總是殘酷的,疫情中更是。親人的離去、經濟的衰退,一個大洲、整個世界的危機,普通人所經歷的選擇,國家也同樣在經歷。

患難方見真情,生死麵前,身邊見證了太多的不離不棄,也目睹了一場場悲劇;對於英國、歐洲,也藉著疫情看清了本國以及歐盟是多麼的脆弱。

年逾九十的伊麗莎白女王見證了英國的一個時代,也見證了世界的一個時代。國家的元首也好,一個象徵也罷,疫情中的她只是一個容易被感染、也會害怕的老人,一個垂暮的老人。女王陪伴著英國、歐盟走過了近一個世紀,她老了,歐洲也已經老了。

希望這位老太太可以安安穩穩度過這段艱難的時期,也希望歐洲善良的人們可以等來疫情之後,一個更加正常化的歐洲。

別了,大不列顛!別了,舊歐盟!


作者:殷鎮嶽,南京師範大學俄語系,民智國際研究院研究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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