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已經好久沒有一部恐怖片,讓我深夜看完之後,需要開夜燈睡覺了。
這部奈飛(Netflix)出品的西班牙小眾電影《飢餓站臺》,在豆瓣上收割了七萬多評價,成了近期的熱門。
與《看不見的客人》這種溫和的驚悚片不同,《飢餓站臺》是絕無可能在中國大陸上映的。
畢竟如果直接刪高能片段的話,估計能活活刪成10分鐘短片。
這部電影充斥著大量血腥片段,而且基調非常壓抑和黑暗,畫面色調有明顯的情緒指代,敘事風格類似《心慌方》系列。
但同時,它又有點像《雪國列車》,是把社會結構和階層作為核心,來進行探討的迷你型反烏托邦寓言。
所以雖然整部電影只有94分鐘,卻有著大量的可供解讀的空間。
是一部乍看很恐怖,仔細一想更恐怖的電影。
故事主線是以第一人稱展開的。
開頭,是男主葛蘭從一個叫“洞”的地方醒來。
“洞”是一個垂直結構的監獄,每一層樓住兩個人,一共有多少層是未知的。
每三十天犯人們都會被瓦斯麻醉,然後隨機分到一個樓層。
而樓層,決定了獄友整個月的生活質量。
因為同一桌食物將按從高到低的順序經過每一個樓層,樓下的吃樓上的剩飯,一直到一顆米也不剩下為止。
是的,48樓,就是吃上面47層樓剩下的飯菜。
葛蘭自然是想想就噁心了,退到一旁。
不過,人的尊嚴,永遠鬥不過飢餓的本能。
不出幾天,葛蘭就開始適應了。
總體來說,47層的生活還不錯,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再睜眼的時候,他已經被“層友”綁成了木乃伊。
因為這一次,他們抽到了171層。
是的,根據“層友”的經驗,到了100層以下,基本就沒有什麼能吃的東西了。
三十天不吃飯,年輕一點的人還能活,“層友”這把年紀,估計就懸了。
“層友”想做什麼,不言自明。
葛蘭自然是死裡逃生了,但在“洞”這樣的地方,活著似乎比死了更恐怖。
而手握一本《堂吉訶德》的空想家葛蘭,一直試圖打破這種煉獄般的循環,但隨著他的嘗試,地獄卻只是露出了更加猙獰的一面,不斷撕碎他的幻想......
就像《心慌方》和《雪國列車》一樣,《飢餓站臺》本身是一個寓言,所以不適合一板一眼地去研究表面的現象,否則就成了大家來找茬。
撇開這個扯淡的“送餐機制”和幾百層高的細管子建築物,這部電影要表達的究竟是什麼?
如果我們把樓層看做“階層”,再把餐桌上食物看作是“資源”,或許就容易理解多了。
48層
這是葛蘭最初抵達的樓層。
它象徵得是一種“階層意識”的萌發,而這種萌發一般都只會發生在中間階層。
48層在整個“洞”的結構中,可以說是一個比較好的位置,至少能有充分的食物,層友也能在吃飽之後,心平氣和地交流。
所以在48層的葛蘭,還可以經常讀一讀他那本《堂吉訶德》。
在這個階層,“人”還有文明可言,人性最骯髒的一面也能被掩蓋起來。
171層
171層,毫無疑問是一個赤貧階層。
這裡已經分不到任何資源了,為了活下去,
“人吃人”成了常態。在這個階層裡,文明徹底成為了累贅,只有暴力是唯一的解決方案。
在馬斯洛需求層次裡,當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都得不到保障的時候,人是沒有餘裕去考慮社交需求和情感需求的。
在赤貧的環境裡,人沒有道德可言,他人的死活更不在考慮範圍內。
葛蘭作為一個所謂的“文明人”,卻在得到機會後對層友毫不猶豫地反殺,正說明了這一點。
33層
這一層要比48層更優越一些,但實際上差別不大。
同樣的階層第二次出現,是因為葛蘭已經經歷過了煉獄般的171層,比起48層那種懵懂的階層意識,他現在非常知道“洞”是一個非常扭曲的機制。
這個時候他的層友,變成了一位女士。
她帶著自己的寵物狗,且之前曾為“洞”這個系統服務過25年。
她看上去很瞭解“洞”,她跟狗輪流吃飯,儘量不佔用下層的伙食,而且每次都會分出兩份等量的給下一層,並遊說他們也這麼做。
從她的表現和葛蘭的狀態可見,33層象徵得是一種“覺醒”態的中產 ,他們擺脫了酒囊飯袋式的自我滿足,對社會負有責任感,也希望身體力行地改變社會的弊病,普遍具有一定正義感。
但他們能做的不多,能改變得更少。
202層
202層的存在,就是一種對33層發生的事情的絕望回應。
比171更深一層的絕望,撕破了覺醒態中產那種“天真的善”。
他們之前的遊說是無力的,機制的黑暗根本沒有辦法被區區一些建議改變。
6層
比起33層,6層倒是一個真的能讓“改變”發生的階層。
雖然“逃”是“逃不出去”的,但“吃飽”之餘,還可以通過重新分配的行為對其他階層產生深遠的影響。
雖然能做的多了,但是代價也不小。
在試圖重新分配資源的過程中,他們自不然需要動到其他中上階層的蛋糕。
由此引起相應的反抗和暴力,讓他們倆幾乎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但比遭到反抗更殘忍的事情,還在後面。
250-333層
在一直試圖弄清到底多層的“葛蘭”心裡,250層就是他們能夠抵達的最低點。
但“地獄”遠比他想得要深。
從250層開始,他們的資源已經耗盡,餐桌卻還在不斷下降。
這一部分,是“看不見底層”。
因為大多數犯人根本無法在低於250層以下的環境下生存,正如畫面所展示的種種恐怖死狀,他們也根本沒機會回到250以上的樓層,來說自己的經歷。
他們是被迫“失聲”了。
雖然“何不食肉糜”本身是用來形容富裕者的無知的,但實際上,我們每個人都因為受困於自己的環境,而對更遙遠的他者茫然無知。
大多數人心中都有對“貧困”的定義,但也只是他們能夠看見的極限。
但實際上,有些和我們一樣活生生的人,因為太過於遙遠或封閉,又或者是根本沒有發出聲音的能力,就不留痕跡地消亡了。
0層
0層是葛蘭等人從未踏足的地方,也是整部電影最耐人尋味的一層樓。
這一層在電影中被設計成了一個大廚房,乾淨明亮,連濾鏡的顏色都跟其他地方不一樣。
他們致力於將食物做得精緻美味,以服務於那些他們“想象中”的用餐者。
正如那位為“洞”工作過25年的女士理解的那樣,他們認為“洞”只有200層,而且只要大家都不貪心,所有人都有得吃。
但現實卻是,“洞”遠遠不止200層。
而葛蘭他們以命相搏送上去的那個,以奶凍傳遞的求救信息,卻被理解為是因為裡面有根頭髮而產生的抱怨。
還有什麼比這一幕更諷刺的呢?
活在高空中的人,恐怕永遠也理解不了在泥土中的人經歷著什麼。
不可否認,《飢餓站臺》是一部對人性和制度十分悲觀的電影,但卻並不是在無病呻吟,或是惡意製造恐慌和對立。
它構建了一種極端的情形,強迫觀眾去反思我們所處的世界,是否是正常的健康的合理的。
雖然片中的葛蘭被視作是“堂吉訶德”那樣的空想家,但現實中,我們卻需要更多這樣的人。
正如電影中每個月都重新洗牌的設定,無論當下你在48樓還是在33樓,如果這個“洞”“病了”,便沒有人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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