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倘若天陰沉沉的，像是要給誰臉色，我就會識趣的窩在家裡，摟著妞妞睡睡懶覺，或者欺負她小，讓她蜷在懷裡陪著為娘一起追劇。
可是今天，儘管大風呼呼，看看馬上要空空如也的冰箱，不出門是不行了！
說實話，我現在是真不願意去超市買菜，超市裡邊的菜一樣樣，一排排，紅紅綠綠，每一種顏色都形跡可疑的飽滿鮮豔，每一個個頭都不明覺厲的肥美碩大，每一個形狀都不可思議的整齊劃一。
西紅柿紅則紅矣，可是捏起來是硬的，像是填充了假體導致殭屍臉的美女。小時候老家菜地裡熟透時蒂部帶著一圈圈年輪一樣深溝的西紅柿，捏著像熟透了的柿子一樣飽滿多汁的西紅柿，半青半紅欲熟未透帶著說不出的風韻的西紅柿再也沒有了，那種吃到到嘴裡甜酸相間，每一粒果肉都可以滿足極為挑剔的孩子味蕾的西紅柿，都不見了！
青椒大則大矣，個個肥碩的像一味貪吃不計後果的憨胖子，油亮的像剛剛打了蠟。小時候老家菜地裡的辣椒棵上的辣椒，一個個都瘦小可愛的貓著腰，有的甚至調皮的打著卷，那一個長得稍微肥大一點兒，就會引來採摘者的嘖嘖讚歎。摘回來燒成虎皮辣椒用蒜泥一拌，那竄鼻子的辣和說不出的香，刀刻一樣留在舌尖的記憶裡。
黃瓜個個頂花帶刺，苗條勻稱，青翠欲滴，每根都像衣食無憂營養豐富又恰逢風調雨順，瞬間長大的小公主。記憶中幼時老家菜地裡那或細長如拇指，或兩頭細中間粗如紡錘，或刺若細芒遍身捲曲如小蛇的黃瓜，吃起來清甜一片的黃瓜，都不見了。
最重要的是，那些雨水豐沛時就個頭大，乾旱時就縮著身卯著勁兒，記錄著風的大小、雨的多少、陽光的薄烈、霜的濃淡，本該應著四季順著天時的蔬菜，現在成了在任何季節任何時節都可以種收，任何形狀個頭都可以培育的再也沒有四季印記的蔬菜！
這樣的蔬菜，真像做了整容的美女，真像溫室裡的花草，美則美矣，就是沒了風味沒了韻味沒了四季的況味！
所以，我還是願意，在風和日麗裡的某個早晨，在渭水路兩邊，和那推著小車拉著自家種的小蔥、菠菜、上海青、蓮藕的老人們嘮著嗑，邊聽他們說雨水少了生菜沒發出來個兒，上海青趁著嫩趕緊拔了趁早上出來賣一回的嘮叨，邊扒拉一袋子稱了回家去吃個鮮！
不是矯情，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生在這四季分明的北方，就想吃一口這四季裡隨性長出來的菜，吃進去的東西，終會化成肉身融進血液，以生命的年輪記錄這春季的鮮嫩、夏季的熱烈、秋季的明麗、冬季的凜冽，若非此種，這一具長在四季分明北方的肉身，豈非既虧還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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