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罩難求,美國人進入“戰時”自救

目前全球範圍內口罩的需求量巨大,但供應量卻很少。輕如鴻毛的口罩是全球化的縮影,在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以前,中國生產世界一半的口罩,每天約2000萬個。除此之外,口罩的許多原材料也主要產自中國,例如將口罩掛在耳上的橡膠帶。


歐美口罩供應鏈外移多年,高度依賴進口。如今全球面臨疫情,口罩缺口要如何填上,成了一個棘手問題。美國副總統彭斯上週六表示,衛生與公共服務部“下了一個訂購數億個N95口罩的訂單,該訂單由聯邦緊急事務管理局協調”。據《紐約時報》報道,諸如口罩之類的個人防護設備的短缺已成為醫護人員的嚴重問題,一些人被迫使用效果較差的口罩,甚至在不接觸患者的情況下甚至不使用口罩,這非常危險。鑑於此,“美國製造”被提上臺面,許多大型的科技公司也積極合作互補,自救生產更多醫療用品。


離岸外包的後遺症


目前,美國的口罩生產量明顯遠遠不足以保障本國的需要。得克薩斯州一家口罩廠的高管博溫對美國全國公共電臺(NPR)說,在沒有疫病的和平時期,人們對口罩的需求量很低。而到了如今的“戰爭時期”,需求猶如無底洞,美國口罩生產商即便已全速運轉,依然無法負荷所有新增訂單。


口罩廠家若要擴大生產量,需經過多個月的籌備。對於中小型工廠來說,擴大產能還是一個高風險的抉擇。11年前,由於H1N1豬流感肆虐、口罩需求劇增,博溫所在的工廠增購了價值超過一百萬美元的新器械,新僱傭了150名工人,花了四個月時間籌備擴張。但正當一切準備就緒,疫情危機卻解除了,口罩需求應聲滑落,工廠因此蒙受巨大損失。


博溫說,美國醫療產能外移的最後一根稻草,在15年前落下。當時,醫療用品行業巨頭Kimberly-Clark將工廠從美國遷至外國。一年之間,美國市場的口罩的本國製造份額從90%,滑落至5%。換言之,美國市面上的口罩,95%都從外國進口。


在奧巴馬和特朗普執政時期,博溫曾多次向美國政府寫信,警告如果爆發疫情、中國停止出口口罩,將會造成美國口罩的嚴重短缺。他的這一警告,在新冠疫情期間成了現實。


今年2月,新冠肺炎病毒對大多數美國人來說彷彿還遙不可及,當時蘋果公司警告投資者其收入將受到打擊,因為iPhone的生產受到中國工廠關閉的阻礙。同月,菲亞特·克萊斯勒由於無法獲得中國零件而停止了在歐洲的部分生產,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開始調查中國醫藥原料出口受阻可能導致的藥品短缺的原因。


當前新冠肺炎病毒最嚴重的供應鏈是醫務人員治療Covid-19病人所需的防護設備的短缺,美國某些醫院依靠公眾捐贈N95口罩或志願者製作的口罩。


儘管一些美國製造口罩的公司(例如3M和Prestige Ameritech)正在擴大產能,但他們卻無法跟上病毒蔓延造成的民眾需求,因為美國離岸外包已有數十年,要迅速在本土恢復生產能力談何容易。口罩是一種低價值、易於運輸的物品,非常適合在比美國人工便宜的地區離岸外包。美國衛生與公共服務部的數據顯示,95%的手術口罩和70%的緊身呼吸器(例如N95口罩)是在國外製造的。莫納德諾克無紡布公司的海沃德說,製造口罩的材料主要在海外生產。


這場危機暴露出了數十年來在美國土地上的生產萎縮以及複雜的海外供應鏈所造成的後遺症,東南亞和中國龐大、廉價的勞動力資源和當地政府激勵措施已經孕育了眾多製造商、供應商和工人生態系統,無論是一次性口罩還是1000美元的智能手機,這塊區域都是重要的生產基地。


大約10年前,大型工業安全裝備製造商MSA停止在北卡羅來納州傑克遜維爾製造N95口罩。發言人馬克·迪西說,這些產品不是其業務的核心部分,該公司不再擁有該設備。為了幫助Covid-19,MSA正在傑克遜維爾招聘更多員工,以增加工業用和急救人員使用的面罩呼吸器的產量。它們未經批准用於醫療保健,但是FDA和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暫時放棄了常規規定。


特朗普3月底在簡報中說,工業集團霍尼韋爾正加緊製造N95口罩,該公司正在改建羅德島以前生產安全眼鏡和護目鏡的工廠的一部分,但大約要花一個月的時間來查找和安裝機械及原材料。


密歇根州夏珀特克公司的納斯表示,在美國採購面罩生產設備非常困難,因為在中國生產的這種設備比較便宜。他的公司專門為通用汽車和GE等公司設計和製造定製的機器,最近廠裡的工程師一直在改編面罩機,使其可以替代通常的聚丙烯材料,聚丙烯材料的價格已經從每公斤2美元升至70美元。


在美國擴大產能和增加零件庫存將增加成本,並提高消費者的購買成本,但這場危機也可能賦予“美國製造”更多的營銷能力。哈佛商學院的教授威利·施說,新冠肺炎大流行是一個機會,可以讓我們重新思考,即離岸外包並非最好或者唯一的經營方式。

一罩難求,美國人進入“戰時”自救

美國衛生與公共服務部預估,95%的外科口罩和70%的緊貼呼吸器是在國外製造


科技和汽車巨頭加入戰鬥


由於病毒的蔓延對消費者需求和全球供應鏈的影響,福特與3M、特斯拉和通用汽車等製造商正在提高醫療用品的產能。福特表示,已經提升了3M的“動力空氣淨化呼吸器”(PAPR)口罩的總產量,兩家公司還在根據現成零件提出一種新設計,以“儘快實現”產品量化。” 新設計可以利用F-150卡車冷卻座椅上的風扇、HEPA空氣濾清器和便攜式電池組來幫助3M生產。這家汽車製造商表示,未來口罩的產量“提高十倍”。


除此之外,福特還與GE的醫療保健部門合作,共同研究如何幫助該公司製造呼吸機的“簡化版”。福特表示,這些通風機“可以在通用電氣公司所在地之外的福特製造廠生產”。呼吸機已經供不應求,並且會隨著病毒的傳播和更多人出現,Covid-19的急性呼吸道症狀將繼續存在。通用汽車3月27日宣佈,它將與呼吸機制造商Ventec Life Systems合作,為公司提供有關製造、物流和採購方面的幫助。


諾瑪德(Nomad)以生產智能手機配件而聞名,隨著新型冠狀病毒的不斷傳播,該公司已將其業務重新分配優先級,並正在擴大製造範圍,以生產口罩等醫療用品。目前正在銷售一次性三層口罩,將優先提供給醫療專業人員,然後是急救人員,最後是基本業務。它的口罩每個售價0.375美元,該公司估計,它們會訂貨的兩到三天內從公司的中國香港倉庫發貨。


該公司的口罩不是緊貼的N95防毒口罩,但公司表示,其口罩的過濾器“經過了細菌過濾效率大於98%的測試,符合FDA測試標準。” 建議在“較低接觸情況”下使用其口罩,其口罩目前已在歐洲、中國內地和中國臺灣獲批。


“目前,我們認為,唯一可以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協助在全球範圍內分發急需的用品,以幫助那些前線人員:護士、醫生和急救人員。”創始人諾亞·丹澤爾說

一罩難求,美國人進入“戰時”自救

福特與3M公司合作,生產過濾面罩


來自民間的支持


在美國各地,居家的民眾正在製作成千上萬的口罩,他們尋找布料,將它們切成小塊,然後縫在一起。窗簾、連衣裙、胸罩帶、浴簾甚至咖啡過濾器都被用作材料,人們建立供應鏈,組織分銷網絡。

一罩難求,美國人進入“戰時”自救


美國縫紉協會內陸帝國分會負責人丹尼斯·沃斯說:“我們很樂意留在家中縫製口罩,而且所有人都有面料。” 她的小組在南加州大約有130名成員,應河濱大學醫療系統醫療中心的要求,正在製作數百種口罩。


自制口罩不能替代高級的N95口罩,後者是過濾新冠肺炎病毒的最有效設備,在中國武漢物資最緊缺的時候,官方曾動員一個N95換取五個一次性口罩,以便保障醫護人員。


但是通常用幾層棉線,鬆緊帶子縫合在一起的DIY件,可以在鼻子上架起一個柔性的保護罩,一些醫生在手術或N95口罩上戴上了自制的織物,以便延長口罩的使用壽命,這些自制口罩正在衛生診所和療養院分發。


在賓夕法尼亞州的華盛頓,工業工程師格爾西茲女士在屋子裡搜尋舊布料、格子布和未使用過的浴簾材料,並請兒子和其女友幫忙。他們坐在飯廳的桌子上,放著亨德里克斯的音樂,使用大型切紙機將布料切成6乘9英寸的小塊,旁邊鄰居的女兒正在將彩色布料縫成口罩,這些口罩已經在多家醫院使用過。


在加利福尼亞州的文圖拉縣,醫院官員正積極向社區尋求自制的口罩。“特別是許多老年人口都希望提供幫助,”維特納縣衛生保健基金會的艾米·湯納說,該基金會正在與大約150個志願者合作:“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婦女們在工廠製造彈藥來保護我們的國家,現在,她們在縫紉機上戰鬥。”


明尼蘇達州歌劇院的服裝和舞臺設計師也在用當地醫院送來的長袍縫製口罩,歌劇服裝總監科琳娜·巴肯說,她目前每小時可以縫製五個口罩,但希望這一數字最多可以增加六到八個:“與緊身胸衣縫紉相比,製作口罩要容易很多,我的團隊每週可以製作約1500個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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