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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世2»35岁患癌女博士闫宏微去世368天后,她的丈夫更新了微博:
亲爱的,往后的日子,我把思念留给你,把爱给她。
看过«人间世2»的观众都会对闫宏微印象深刻。
她爱笑,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依旧笑对生活。
仿佛骨子里带着“乐观”二字。
她与丈夫在大学相识,相知,相恋。
随后结婚,生子。
一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去年3月。
他亲手把最心爱的人挂到墙上,所有的美好定格成冰冷的照片。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生命太无常。
2
闫宏微,大学教师。
2004年离开山西老家,到南京上大学,2011年博士毕业,随后在上海一所高校任教。
在闫宏微眼里,自己就是为讲台而生。
经常有同学跟她说:
“老师你知道你在讲台上多有魅力吗?”
“老师我好喜欢你的课。”
“老师我特意留了一个学分以后再来修你的课。”
“老师你一定要来参加我的婚礼。”
拥有一份喜欢的工作,并能得到大家的认可,闫宏微觉得很幸福。
她曾经开过一门课:幸福的方法。
如果想让你的灵魂,不被纷繁复杂的情绪所困扰。
最好的方法,是让美德占据你的灵魂。
那个时候,她在三尺讲台上兢兢业业,在窗明几净里宜室宜家。
癌症,是一个很遥远的词。
3
然而,很不幸。
2017年,33岁的她被确诊为三阴性乳腺癌。
这是乳腺癌中最凶险的一种,预后差,易复发,死亡率极高。
1987年版«红楼梦»中林黛玉的扮演者陈晓旭,歌手姚贝娜,皆因其离世。
被命运选中的闫宏微,没有资格懵懂,只能接受。
紫杉醇,多西他塞,卡铂,顺铂……
内分泌和靶向治疗对三阴性乳腺癌均无效。
化疗是唯一的选择。
2017年,她接受了乳腺全切淋巴结全清手术。
接受了14次大化疗,6次小化疗。
一年中的52个星期,闫宏微有36个星期都在化疗。
化疗不可怕。
可怕的是化疗产生的副作用。
呕吐,腹泻,脱发,味觉减退。
后期反应让她痛苦不堪,却又避无可避。
一年的时间。
闫宏微周而复始的扎针,试遍了国内所有能用的药。
试到最后,手上的血管都快看不见了。
结果却不尽人意。
面对效果不大的众多化疗药,她调侃:不愧是我的癌细胞,牛!
她和癌细胞对话:你要是真聪明,就别长太快,别把我弄死,你把我弄死了,你不就也就完了。
4
2018年初,闫宏微决定赴美就医。
去美国前,她做了两件事。
一是把3岁的小女儿送回山西老家。
分别前,年幼的孩子仰头问她:你能找到家吗?
在听到肯定的回答后,孩子放心了。
孩子懵懂,却担心妈妈是否会迷了路。
二是为孩子改名。
孩子原名叫吴思妍,爸爸姓吴,妈妈姓闫,谐音是:爸爸思念妈妈。
对于改名,闫宏微最初是拒绝的。
如果治不好,名字就是她和孩子唯一的联系了。
她自嘲:我一个教马克思主义的老师,干这种事情,太尴尬了。
死亡面前,忌讳变得多了。
人总是本能的想抓住所有希望。
癌症,在某种程度上,和死亡划上了等号。
命运无常,闫宏微妈妈开始信命了。
女儿患病,身为母亲,她很无力。
白发苍苍的她,抱着孩子抹眼泪:“姥姥姥爷没有用,给她凑不到钱。”
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措的抱着姥姥。
5
闫宏微去了世界顶级的肿瘤医院,美国休斯顿的MD安德森癌症中心。
全家凑了24000美元,却只够她在美国的一次诊疗费用。
到休斯顿的第7天,她与医生见了面。
主治医生根据闫宏微的口述,认为这并不是典型的三阴性乳腺癌。
要确诊,还需进一步的肺部穿刺检查。
到休斯顿的第17天,闫宏微要进行肺部穿刺手术。
等待手术前夕,闫宏微被通知账户余额不足,无法安排手术。
“好奇怪,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治疗,只见了几个医生,抽了两管血,怎么可能都花完了?”
实际上,闫宏微之前的检查花了5000美元,还剩19000美元,穿刺手术需要21000美元,还需要补缴2000美元。
在美国,没有医保,看病是天价。
约见一次主治医生,花费649美元。
穿刺手术的费用更是国内的30倍不止。
手术后闫宏微在休息室躺了一会,又是1000多美元。
租房,吃饭,都需要钱。
一片药丸还没吃到,就已经扔进去10几万人民币。
应接不暇的账单,压得闫宏微喘不过气。
整整39天, 闫宏微做了一次血常规检查,一次穿刺手术,见了两次主治医生,24000美元已经花完,但病情没有查明,治疗方案也没有拿到。
她只能先决定回国。
但就在回国的前一天,闫宏微收到医生的信息。
她的穿刺报告显示:肺部转移灶雌激素受体ER呈阳性。这与中国所有的检查结果都相反。
同时,这也意味着闫宏微的癌症可以采用内分泌疗法进行治疗。
她可能有希望了。
6
闫宏微拿着诊断结果回国,期待一线生机。
面对不同的报告结果,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针对闫宏微的病情组织了一次多学科会诊,基于最新结果,仍是坚持之前三阴性乳腺癌的诊断。
医生推断:美国肺部穿刺结果的不同,很大可能是因为肿瘤的异质性。
不同的诊断结果,意味着不同的治疗方案。
在闫宏微心里,美国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和治疗方案,都是她更愿意面对的。
但先用哪一种?
这成了问题。
选用美国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意味着闫宏微还有治愈的希望。
选用中国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相当于直接放弃可能的一丝希望,继续化疗。
最终,闫宏微还是决定先采用美国医生的治疗方案。
3月9日,闫宏微的家人发起筹款。
短短不到24小时,募捐金额达到100万。
各校友群,校友会绞尽脑汁,为其出谋划策。
闫宏微大学时期的宫书记说:
“她是我在人文学院工作期间最喜欢最欣赏的学生,也是我最近十几年来甚至是我工作以来所遇到的最为赏识的学生之一,她聪明善良富有爱心行胜于言,她此生未完成,让我们一起替她实现人生的美好。”
闫宏微准备去香港购买内地还未上市的靶向药——帕博西尼。
一盒帕博西尼,21粒,大约3万人民币。
平均一粒一千四百块钱。
她有些无奈地笑:病了以后才发现,黄金算什么,黄金一点都不贵,这个药比黄金贵得多了去了。
闫宏微花了9万多人民币,在香港购买了3盒帕博西尼。
用几乎一年的薪水,换三根救命稻草。
值!
“吃完这两个疗程,万一出现一个奇迹呢?”
“这个药神奇的出现了效果,我的肿瘤在减小或者不动了,是多好啊,一个happy ending的感觉啊。”
“如果这个药,现在这个方案就能管两年,后面的再撑两年,这个乳腺癌肯定被攻克了。”
即使遭受命运的不公,闫宏微依然没有忘记乐观。
她怀抱希望。
她在期待,她想要活下去。
服用帕博西尼的第二个月,闫宏微进行第六次复查。
血液检查结果先出来,血小板不高了。
这是一个好征兆,闫宏微笑的如释重负。
然而,一周后,CT结果又给她以重击。
命运再次给她判了个死刑。
她不理解为什么。
或许是不理解身体里的癌症为何如此神通广大。
或许是不理解为什么她拼命想活,命运却无情至此。
到最后。
她淡然:这肿瘤也够奇怪的,都非常多了,我连一声咳嗽都没有。
还安慰自己:随便吧,再沮丧,反正我不是还好好活着吗,我不是还有一口气在吗?
闫宏微哼唱汪峰的«存在»:我该如何存在。
癌症不给活路,她该要如何存在?
7
«人间世2»播出时,闫宏微仍在积极与癌症斗争。
2018年7月吃完11.5万元的60粒CDK4/6后,依旧效果不大。
闫宏微的抗癌之路,得到众多人的鼎力相助。
2019年1月16日,医生已经发出病危通知单和探视禁令。
闫宏微突发癫痫抽搐,小便失禁,丧失自理能力。
刚恢复部分意识,马上又进入新的治疗阶段。
她揶揄:还不行老娘就不玩了。
过了两天。
不知道是梦境,还是幻觉。
闫宏微见到了同事大张老师。
他喊她:丫头别躺着了,快起来吧,你体内都没有癌细胞了,你好了,给我们再上两节课吧。
2019年2月4日,除夕。
除夕的前一天,闫宏微刚完成第二次免疫,靶向和化疗。
万家灯火时,合家团圆夜。
对闫宏微来说,这个春节很特殊。
谁也不知道,这是否是她陪伴家人的最后一个春节。
孩子天天画小鱼,祈祷妈妈早点好起来。
2月14日,她与丈夫最后的情人节。
所有人都期待奇迹的发生。
现实却是满目疮痍。
闫宏微的生命定格在了2019年3月18日。
永远离开了这个让她欢笑,也让她忧的世界。
曾经,他和她相挨而坐。
她走了后。
他带着女儿重温故地。
母校街舞社的十六周年晚会,他孤身带着女儿参加。
人人都希望花好月圆,却终究逃不过曲终人散。
8
闫宏微曾经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里也是很绝望,很困惑。所有的旅店都不收了,感觉外面都烧着炭火,我想靠近,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就是很绝望,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一个人,特别冷。
死亡面前,再强大的意志力都会被击的粉碎。
哪怕是金戈铁马,最后也会溃不成军。
生命无常。疫情之下,无数生命转瞬即逝。
这是一堂迟到的人生必修课,我们更应以此为鉴:
人们总是愿意期待,却有意识的忽略无常。殊不知,当无法控制无常时,把握寻常才是真。
敬畏生命。珍惜看似普通实则珍贵的你做饭我刷碗,我在闹你在笑。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花如此,生命如此,你和我,又何尝不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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