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你不要再返廠大修了

我的老婆並不是機器人,反而是個美女,“返廠大修”是逗比的我的一個比喻,意思是去醫院做手術。

要說我老婆,先要說我。自我評價一下,我是一個逗比中年油膩大叔,但我的運氣一直非常好,開了掛一般,用我好友的話說,一直走狗屎運。目前走過的最大狗屎運贏取了“白富美”,就是我老婆,但還未走上人生巔峰,因為我覺得我的狗屎運之路還長,比如老婆又給我生了個兒子。所以老婆故事系列我可以寫很長。

老婆,我們好好噠

老婆的“白富美”之所以加引號是因為那是在我看來的白富美,要是嚴格算起來,老婆距離白富美還是有些差距的,但配屌絲的我實在是綽綽有餘了。小臉,大眼睛,長腿,雖然不太白,但因為我真的很黑,所以跟我一比簡直白的發光那種。她是蘇州本地人,用同事的話說娶個本地人少奮鬥二十年啊。有點誇張,但確實小日子很安逸。

我走狗屎運娶了我老婆,但老婆的運氣沒有因此改變,反而好像更壞了。我們結婚前,老婆身體挺好的,雖然高且瘦,但運動能力不錯,經常爬爬山,旅旅遊,只去醫院手術過一次。但結婚後,老婆好像真的成了“易碎品”,不到三年,返廠“修”了三次,最近這次還是“大修”,差點把我嚇死。

幸好,這次我的狗屎運似乎光顧了老婆,有驚無險,真是好好噠。

3月29是老婆的預產期,不想我們的寶寶有點調皮,9號,提前20天就來了。後來我們知道了,不是寶寶調皮,是老天爺跟我們開了個玩笑,老婆得了一種罕見的疾病,急性妊娠脂肪肝,發病率只有十三萬分之一,但風險相當大。這種病還很難檢測,之前產檢,醫生說老婆除了體重比正常指標增加略快,各項指標都挺正常的,不想危險就發生在不經意間。

老婆雖然平時有點兇兇的,畢竟是屬虎的,其實還是很好的,不然我整天“潑婦璐”、“潑婦璐”地叫,早就被八格牙路了。總結一下,老婆愛我甚多,我讓老婆失望很多。本來,老婆預產期是3月29,過年我準備不回山東了,讓爸媽來蘇州過年。但老婆想到公公婆婆對蘇州水土不服,我又想家,大度奉勸:“我在家有爸媽照顧,你就回山東吧,留蘇州還惹我生氣呢!”結婚後,老婆經常感慨的一句話是“我感覺又老了,都是你氣的。”我則對氣老婆樂此不疲。

不想回山東後不久,新冠肺炎就氣勢洶洶地爆發了。這時老婆先安慰我了,“不用擔心,預產期還長,你回蘇州還要隔離,我們要分心照顧你,你安心在淄博待著吧!”於是,我在家安心度過了工作後最長的一個假期,倒是我爸老催著我回蘇州。“老婆生孩子,丈夫怎麼能不在身邊?”

2月29,距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月,疫情已經大為好轉,我踏上了回蘇州的火車。到家後發現老婆的情況並不像她說的那麼好,胸痛,失眠,發燒輪流或同時侵擾著她,而這時我要在另外的屋子自我隔離,想幫忙,有心無力。

3月8,老婆有點發燒,岳母打了電話,讓我做好準備,情況不好就把老婆送醫院。我爸則打了電話提醒,讓我檢查時問問醫生,要是情況不太好,就直接住院,一直到生產,醫院比家裡安全。

白天擔心了一天,晚上岳母打了電話,說老婆好一些了,已經睡著,讓我也睡,明天按照正常計劃去產檢。不想,9號半夜,老婆情況突然不好了。

我自稱二胡,真的很二,以致於我們的媒人,我的同學後來都偷偷跟我老婆道歉了:“實在不好意思,我把你們撮合到一起,讓你和你爸媽都平白受了很多氣,關鍵時刻還不靠譜!”

也不怪我同學這麼埋汰我,因為關鍵時刻我真的很不靠譜!岳母打了電話,說老婆有好轉,讓我睡覺,我竟然真的香香地睡著了,更操蛋的是,我手機還調了靜音。所以,凌晨四點,老婆被劇痛疼醒,岳父、岳母、大姨子手忙腳亂地送老婆去醫院,並打電話喊我幫忙的時候,我還在夢鄉中。雖然這麼多年來,我睡前一直手機都是調靜音,但這鍋手機不能替我背啊。

總之,事實就是9號凌晨4點,老婆突感劇烈疼痛,被送醫院搶救,我那時還在睡覺。等我5:50醒來,老婆已經被搶救過來,我們寶寶都出生了。

看到手機上那麼多未接電話,我雖然懵逼,也感到情況不對,趕快給大姨子回電話,在懵逼中打車趕赴醫院。

到了醫院,天已經矇矇亮,岳父岳母大姨子說了我兩句,沒有給我大耳刮子,讓我等老婆從手術室出來,岳母告訴我是個兒子,眼睛很大,但也在搶救,在八樓。

我整個人還呆呆的,在等老婆的過程中,給我爸媽打了電話,告訴他們這個突然的消息。爸媽叮囑我先看看老婆,在他們看來,這個兒媳實在是難得的好兒媳,比我靠譜懂事多了,可不能有事。

等了半天,老婆從手術室被推出來了,我看到了浸滿了血的病號服,老婆躺在移動病床上,也呆呆的,她全身被打了麻藥,她好像看了我一眼,但我還沒說話,她被推走了。

接著,我和大姨子去八樓看寶寶,沒見著,醫生說寶寶重度窒息,嗆了羊水,腦神經受到損傷,正在搶救,要在特護病房待一個星期,頭三天是最關鍵的時刻,但醫生安慰,請相信他們,寶寶的恢復能力很強,一般搶救過來後不會留下後遺症的。

再後來,我又悲劇了,再去老婆的病房看她,醫生說,我從山東回來還不滿兩週,不能在醫院,讓我回家繼續隔離。好在這時老婆清醒一些了,我看她時她用眼神回應了一下,還是有點呆,但我知道她想活,我們,特別是寶寶需要她,摸了一下她的手,很涼。那一刻我想哭,但眼淚在眼圈裡轉了幾轉,沒掉下來,她還沒哭呢!

回家後跟老闆請好假,跟爸媽說了老婆和孩子的情況,就開始焦急地等待,自我安慰好歹人救回來了,同時也祈禱小寶寶要堅強,不要有後遺症,那時我暗暗許願:哪怕我少活二十年,他們母子平安就好,希望我的好運可以轉嫁他們。

到了晚上,大姨子打來電話,託人打聽了一下,老婆病情很嚴重,各項指標居高不下,特別是肝腎,明天可能要轉到肝膽科去。好消息是寶寶搶救過來了,生命指標評分從一開始的2分提高到了8分,滿分是10分。

那一天,岳父、岳母、大姨子半夜才回家,我則把手機調成了響鈴,錯過了最關鍵的時候,後面還是要出力啊。第二天,新的消息傳來,我們還是幸運的,醫生說再晚送十分鐘,寶寶就可能保不住了。

老婆產檢的醫院是母子醫院,送急救的醫院是家附近的明基醫院,條件不錯,但沒有母子醫院好,託了人,母子醫院的專家過來會診,得出一個新結論:之前的判斷出錯了,老婆得的是急性妊娠脂肪肝,很罕見的一種疾病,不是轉肝膽科就能治的,專家建議轉送母子醫院治療。同時小寶寶最好也跟媽媽一起轉院。

10號夜裡,老婆轉去了母子醫院。小寶寶因為還在搶救,暫時繼續留在明基醫院。到了母子醫院,一檢查,各項指標高的嚇人,醫生說老婆失血過多,現在最重要的是給她輸血漿,恢復免疫力和凝血功能。但疫情期間,蘇州各大血庫血液都告急,我們如果能發動親友定向獻血給我老婆,醫院可以調換她的AB血型血漿給她。

於是,本來在家發呆的我開始給朋友、同學、親戚打電話求助。醫院那邊,老婆伯伯家的哥哥、姐姐,她的朋友、同學已經陸續到醫院獻血。世上還是好人多,醫生說老婆初步需要4000毫升血漿,很快獻血的人達到了40多個,雖然有些人檢查後不符合獻血標準,但符合條件的人獻的血有5200毫升,夠用了。然而看到老婆第一天就輸了1000毫升血漿,我們依然揪心,醫生說如果病情惡化,這些還不夠。去年相城有個產婦也是類似情況,輸了9000多毫升血漿,幾乎相當於人全身的血液量了。

好消息接連傳來,老婆清醒了,還給我發了急性妊娠脂肪的百度百科,我們聊了一會兒,感覺情緒還不錯。醫生都誇她堅強,雖然檢查中各項指標很危險,但她的臨床表現完全不像那麼嚴重。寶寶呢,已經脫離了危險期,母子醫院的醫生看過後說可以轉院了,但不幸的是母子醫院沒有轉院車了,寶寶被轉去了另一個院區,好在他的主治醫生是嬰兒重度窒息恢復的專家,我們也送了一口氣。

對了,差點忘了一件事,在明基醫院時醫生給老婆下過病危通知書,岳母一開始沒有告訴我,還是大姨子忍不住告訴我的,電話裡她有點火,那時我才是最應該在醫院的。接完大姨子的電話,我發了一會兒呆,又習慣性地打電話告訴了我爸媽,結果一向很堅強的我爸一下子哭了,讓我挺住,說別擔心錢,人最重要,就是砸鍋賣鐵也要治。說等他兩天,他去鎮政府再要要賬,要到錢就和我媽趕過來。後來,老婆告訴我,接到病危通知的那一刻,岳父、岳母、大姨子都哭了,她自己反而沒哭,她堅信自己能好起來。她問我哭了沒,我說差點哭出來,就是打電話告訴我爸媽的時候,其實我的眼淚也流出來了,就在聽到我爸哭了的那一刻。

又熬了幾天,3月15,我自我隔離終於滿兩週了,跟著岳父、岳母一起去醫院看老婆,但重症病房每次只能一個人探視,一天兩次,醫生說最好固定人員,接觸外界的人還要少。對此,岳母當仁不讓,堅定地向醫生自我推薦,並一直擔任著探視老婆的重任。

好消息依然不斷傳來,除了肝腎指標,老婆其他都指標下降了。寶寶的主治醫生說小傢伙很爭氣,恢復得不錯。另外,我們擔心的血液不夠也解決了。老婆單位領導知道她生重病了,很快派工會代表前來探望,並表示有困難隨時聯繫他們。在我們發動40位親友獻血,血量依然可能不夠後,我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向老婆單位領導反映了這一情況。出乎預料,很快,老婆單位的24名同事站了出來。更讓我們意外的是,擔心血量仍然不夠,老婆領導還向木瀆鎮政府彙報了我老婆的情況。接著,木瀆鎮政府的獻血倡議書傳遍了木瀆的各個機關單位和基層黨組織,也在很多蘇州人特別是木瀆人的朋友圈流傳,老婆的主治醫生都看到了,笑著問我們的能量怎麼那麼大?經過這一波倡議,又有80多個熱心人士獻血。老婆的血漿不用愁了。

在母子醫院第一次見到老婆是她要做檢查,岳母讓我去先排隊,在排隊的等待中,護工大姐推著坐在輪椅上的老婆出現了。她身上蓋了一塊大毯子,但依然看得出下面她那瘦弱的身軀。她蒼白的手擱在輪椅上,右手很腫,青了一大塊,那是輸液留下的痕跡,臉很蒼白,精神還好。出乎我預料,做完ct,護工本來喊我過去扶她下來,她自己竟然已經坐起來,蹭著床滑了下來,還衝我笑了笑。

那一刻,我心中暗自許願:“潑婦璐”,我們好好噠,不要再返廠大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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