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疫,沒能親近你 相約,歸來再款待

戰疫,沒能親近你

相約,歸來再款待

這個冬天春城人與紅嘴鷗不一樣的故事

战疫,没能亲近你 相约,归来再款待

3月3日,一位市民在昆明草海大壩投餵紅嘴鷗。 新華社記者江文耀攝

战疫,没能亲近你 相约,归来再款待

2月2日,昆明草海大壩綜合管理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在投放鷗糧。 新華社記者江文耀攝

疫情期間,景區公園關閉,但春城人仍掛念這些老朋友。不僅有專人投餵,許多市民,甚至外地網友,在線下單給紅嘴鷗點“外賣”……

1985年冬天第一次大規模造訪,紅嘴鷗便與春城結下了不解情緣。年來,春城人一直悉心守護著它們。只要有紅嘴鷗在,昆明冬天就是暖的

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不僅打亂了人們的生活節奏,也讓許多與人類和諧相處的野生動物受到牽連——比如,從遙遠的西伯利亞等地,飛來春城昆明過冬的數萬只紅嘴鷗。

1月27日一大早,紅嘴鷗和往常一樣,成群結隊飛往滇池草海大壩、海埂大壩、翠湖公園……等待人們的投餵。

但眼前的景象,或許讓小傢伙們發懵:以往人山人海的“老地方”,居然空無一人。正當它們“左顧右盼”時,景區工作人員正扛著一袋袋鷗糧趕來。

儘管疫情期間景區公園關閉,不能與紅嘴鷗相見,但春城人仍掛念這些老朋友。許多市民背來一袋袋鷗糧,請工作人員代喂。

在投餵點恢復開放之後,被疫情阻擋在家的市民,甚至千里之外的熱心網友,還委託快遞小哥,給這些小傢伙們送上一份份鷗糧“外賣”。

自1985年冬天第一次大規模造訪春城以來,紅嘴鷗便與昆明人結下了不解情緣。這場疫情非但沒讓人鷗疏遠,反而讓彼此更加親密,不離不棄。

紅嘴鷗疫情期間不斷糧

近兩個月來,張強幹了一份令昆明人豔羨的工作——喂鷗。

25歲的張強,是滇池國家旅遊度假區草海大壩的保安。作為紅嘴鷗在昆明的主要棲息地之一,草海大壩為防止人員過度聚集,從1月27日起暫停開放。從此之後,不讓在此棲息的紅嘴鷗捱餓,便成了張強最重要的任務。

和市民遊客拿著小包鷗糧投餵不同,張強的喂鷗方式十分“硬核”。每天上午9點和下午4點,他和同事先把300斤鷗糧扛到大壩上,然後拖著麻袋,把鷗糧均勻地鋪到地上。

空曠的大壩上,成千上萬只紅嘴鷗圍在張強身邊,上下翻飛搶食鷗糧,場面十分壯觀。“我在大壩工作兩年多,這樣的場面還是第一次經歷。”他說。

張強第一次“硬核”餵食時,紅嘴鷗還有點兒不適應。後來,幾隻膽子大的先試著飛下來吃,確認沒有危險後,其它紅嘴鷗才爭先恐後地撲過來。

幾天下來,紅嘴鷗完全習慣了這樣的餵養方式。“早上我們還沒到,它們就在大壩上等著了。”張強說,有些紅嘴鷗甚至會跟在拉鷗糧的麵包車後面飛,“它們聰明得很,知道車裡有吃的。”

在餵食時,有的紅嘴鷗還會調皮地站到張強頭上,等著他親手把鷗糧喂到嘴裡。

張強的這份兒美差,讓其他同事十分羨慕。有的同事原本在其他崗位,特意來找張強商量,希望能替他去喂一次。

在草海大壩封閉的一個多月裡,最讓張強感動的,是許多專程來給紅嘴鷗送食物的市民。

“很多人惦記著紅嘴鷗,怕它們餓瘦了。”張強說,有的市民一次就送來幾百斤鷗糧。

隨著疫情逐步得到控制,3月3日,草海大壩再次開放。當天,大約1.6萬人前來看鷗喂鷗。

市民遊客再次“接管”投餵任務後,張強就回到了本職崗位,繼續負責維持大壩上的秩序。

張強不善言辭,但對紅嘴鷗卻格外熱情,對傷害它們的人也毫不手軟。這個冬天,他在大壩上制止了20多起遊客傷害紅嘴鷗事件。

“有的遊客第一次看見紅嘴鷗很激動,想抓住它們拍照。”張強不止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處理起來已經很有經驗,“第一時間視頻取證,然後馬上報告森林公安,請他們依法處理。”

3月底,養得膘肥體壯的紅嘴鷗,開始陸續離開昆明,飛往遙遠北方繁衍後代。“還是喜歡有它們在的日子。”張強說這話時,眼神裡滿是不捨。

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鷗糞

許多賞鷗人曾有過這樣的恐懼:成群的紅嘴鷗在頭頂上飛舞,生怕一不小心,成為被鷗糞砸中的“幸運兒”。

但對47歲的環衛工人李剛來說,鷗糞砸到衣服上,甚至砸到頭上,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

每天,他和同事不僅要清掃草海大壩上的垃圾,還要當紅嘴鷗的“鏟屎官”——負責清洗落在地面上的鷗糞。

每年10月到次年4月,是紅嘴鷗來昆明越冬的日子,也是李剛和同事最忙碌的時間。早上6點,他所在的雲南京環海潔公司,就要派出幾十名環衛工人,先清掃大壩地面,然後清洗護欄、垃圾桶、雕塑等,把上面的糞便、汙漬擦乾淨。

“到了8點鐘,遊客陸續來了,看到的是一個乾淨整潔的賞鷗環境。”李剛說,在所有清潔工作中,清掃鷗糞最辛苦。

白天,鷗糞被太陽曬得又乾又硬,普通掃把根本掃不動,只能等到夜裡遊客離開後,用高壓水槍一點點地衝刷。

草海大壩受疫情影響對外關閉後,李剛的“鏟屎”任務反而更重了——沒有遊客,長達2.5公里的大壩,迅速被成千上萬只紅嘴鷗佔領。

它們每天在大壩上散步、休息、吃鷗糧,地面上留下了大量糞便。

“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鷗糞,白茫茫一片。”李剛頗為無奈地說,以前鷗糞不多,一個禮拜用高壓水槍清洗兩次就行。疫情期間每天都要衝洗,經常忙到夜裡十一二點。

除了幫紅嘴鷗“鏟屎”,李剛還承擔了很多消殺任務。因為會開車,每天都要駕駛環衛車,到轄區各家單位收廢棄口罩。

連續高強度作業,李剛看上去十分疲憊,但說到替紅嘴鷗“鏟屎”,語氣一下子變得溫柔。

“我從小生活在滇池邊,對紅嘴鷗感情很深。”李剛說,前幾年開旅遊大巴時,外省遊客一上車就問,“草海大壩在哪裡?我們要去看紅嘴鷗”。

“紅嘴鷗是我們昆明的城市名片,我們要保護好這張名片,把它越擦越亮。”他說。

“鷗糧比我們自己吃的還貴”

79歲的退休老人張恆禮,在新聞裡看到今年有專人投餵紅嘴鷗,坦言心裡踏實了許多。

“今年的疫情,讓我想起了2005年的禽流感。”老人說。

自1985年紅嘴鷗第一次造訪昆明以來,張恆禮、王鑑沔夫婦,經常帶著饅頭去餵食。作為一名攝影愛好者,張恆禮還經常給紅嘴鷗拍照。

2005年冬天,禽流感暴發,很多人不敢去喂。一個下雨天,天氣異常寒冷,張恆禮在翠湖公園看到紅嘴鷗沒人投餵,小傢伙們縮成一團,十分可憐。“我當時就急了,趕快回去叫上老伴來餵它們。”老人回憶說。

喂完帶去的饅頭,根本填不飽這麼多紅嘴鷗的肚子,老兩口更著急了。

不久,張恆禮從一位朋友處聽說,昆明市鳥類協會在圓通山上有個鷗糧廠,只要加入協會就可以免費領取鷗糧。朋友還專門叮囑他,喂鷗是志願的,沒工資。

“我心想,只要能讓紅嘴鷗吃飽,還要啥工資?”張恆禮說。

當時,夫妻倆剛退休不久,身體還十分硬朗。於是,兩人便加入了協會成為志願者。

那段時間,每天天還沒亮,老兩口便趕去圓通山領鷗糧,然後兵分兩路,張恆禮騎摩托車,王鑑沔坐公交車,各帶兩袋鷗糧,趕往草海大壩。

“我們家在北市區,坐車到草海大壩要一個多小時。提著那麼重的兩大袋鷗糧,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王鑑沔回憶說。

此後,只要紅嘴鷗來到昆明,老兩口基本每天都要去投餵。越是遇到颳風下雨,去得越勤。

“下雨天喂鷗的人少,更要去啦!”王鑑沔說,為了加快速度,兩人都用雙手投餵,也就沒法打傘了,“整個大壩上經常只有我們兩人,等喂完紅嘴鷗,我們也淋成了落湯雞。”

不光喂鷗,老人還救助受傷的紅嘴鷗。有一次,張恆禮看到一隻紅嘴鷗的腳,被漁線纏住。心急如焚的老漢,馬上從壩上衝下去解開漁線。

救出紅嘴鷗後,張恆禮才發現大壩太陡,自己已經爬不上去了。幸好旁邊有幾位熱心的遊客,一起用力才把他拉上來。

再後來,當地林業部門開始牽頭管理紅嘴鷗,張恆禮夫婦才結束“專職”喂鷗的使命。現在,老兩口還在參與給紅嘴鷗戴環志、統計數量等工作。

在老兩口的影響下,家人都喜歡上了這些小傢伙。前幾天,得知紅嘴鷗要陸續離開昆明,女兒在網上買了幾大袋貓糧拿去餵食。

王鑑沔笑著說,平時都是喂些饅頭、麵包,這個貓糧是牛肉、魚肉、骨粉做的,150元一袋,“比我自己吃的還貴,紅嘴鷗回家要飛很長的路,得吃些有營養的。”

“你不要覺得它們只是小鳥,其實非常有靈性。”曾多次救助受傷紅嘴鷗的王鑑沔說,“每次放飛傷愈的紅嘴鷗,它們總會依依不捨地回頭看我。”

棲息地至今不許放鞭炮

80歲的雲南大學退休教授王紫江,是雲南最早研究紅嘴鷗的學者之一。

“有昆明人的悉心守護,紅嘴鷗不太會受到疫情影響。”老教授篤定地說。

回憶起與紅嘴鷗的初次相見,王紫江記憶猶新。1985年冬天,正在省外開會的王紫江,聽說有一群陌生的水鳥飛到昆明城區,一直研究鳥類的他,急匆匆趕了回來。

“紅嘴鷗第一次進城時還很膽小,不敢靠近人類,但昆明市民對紅嘴鷗非常熱情,把自己吃的油條、饅頭拿來喂。”王紫江回憶說,初次相遇,昆明人就讓這群“陌生來客”,感受到了滿滿的愛。

自此之後,王紫江便開始潛心研究紅嘴鷗。為了解紅嘴鷗的種群結構、生活習性等,他追隨紅嘴鷗的遷徙軌跡,最遠到達過西伯利亞的貝加爾湖畔。

紅嘴鷗每年如期而至,數量也逐年遞增。但在1992年,紅嘴鷗在昆明城區僅逗留54天便匆匆離去,這讓當時擔任昆明鳥類協會理事長的王紫江心急如焚。

紅嘴鷗不辭而別,成為昆明人的“心病”。昆明市政府召開緊急會議,要求千方百計把紅嘴鷗留下來。

為了探明紅嘴鷗匆匆離城的原因,王紫江和其他幾位專家乘坐快艇,進入滇池腹地探察。因為風浪太大,整船人翻落水中,王紫江差點喪命。

老人回憶說:“當時我以為自己活不成了。”

翻船事故沒有讓王紫江停下追問的腳步。他帶隊考察得知,這一年紅嘴鷗提前離城,除了氣候乾旱等原因外,也和保護重視不夠,紅嘴鷗覓不到食物有關。

在王紫江的帶領下,科研人員摸清了紅嘴鷗的食性,決定在雲南大學校內麵包房,生產紅嘴鷗專用飼料,並在翠湖、南大橋等地投餵。紅嘴鷗最終被留住了,而且數量越來越多。

2005年,昆明市出臺文件,準備解除禁放爆竹令,王紫江馬上和多位專家聯名給市委、市政府寫信,請求否決這一決定。

“紅嘴鷗的聽覺比人敏銳100倍,燃放鞭炮會直接影響紅嘴鷗的棲息。”正由於王紫江的據理力爭,時至今日,昆明市仍禁止在紅嘴鷗棲息地燃放煙花爆竹。

因為年事已高,王紫江漸漸淡出紅嘴鷗研究保護的一線。他培養的一大批科研人員,已經接過他的衣缽。

“紅嘴鷗給昆明帶來了生氣。有它們在,冬天也是暖的。”王紫江說,像昆明這樣,幾十年來人與紅嘴鷗和諧相處,全世界都很少見。

萬人在線圍觀“雲喂鷗”

昆明人與紅嘴鷗的感人故事遠不止這些。每天寫日記,記錄紅嘴鷗活動的退休工人劉震,熱心於紅嘴鷗科普宣傳的中學老師楊明,雙眼失明仍堅持在大觀樓拍紅嘴鷗的無名老人……

在昆明市中心的翠湖公園內,有一尊老人與紅嘴鷗的銅鑄塑像格外引人矚目:老人倚石而坐,深情注視著紅嘴鷗,幾隻小鷗圍在他身旁扇動翅膀,好像是在回應老人的關愛。

塑像中的老人名叫吳慶恆。老人在世時,每到冬天,他幾乎每天都會從城郊步行10多公里,到翠湖邊投餵紅嘴鷗。每月300多元的退休工資,一半以上都拿來給紅嘴鷗買食物,而自己卻連公交車都捨不得坐。

“海鷗老人”吳慶恆已去世20多年,他和紅嘴鷗的感人故事,寫入了小學語文課本。他對紅嘴鷗的呵護關愛,正在被越來越多的人傳承。

在草海大壩、翠湖公園、海埂大壩等恢復開放之後,仍有不少市民,甚至千里之外的熱心網友,因為疫情阻攔,遺憾未能在紅嘴鷗即將返回北方前,親自去投餵。

於是,昆明不少快遞小哥,收到了許多“雲喂鷗”的訂單。不少人在線下單,委託快遞小哥購買鷗糧“外賣”並幫助投餵。

還有一位外賣小哥開了“雲喂鷗”直播,現場接單,在大壩上直播買鷗糧投餵……一度吸引了一萬多人觀看。

依依不捨的心情,還寫在一張張訂單的備註信息和一條條留言裡:“人在上海,這單外賣是給我鷗兄點的”“希望明年能夠自己來喂,辛苦了”“下次回來,一定好好款待你”……(記者龐明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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