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群音之天后吉祥•伦永亮


香江群音之天后吉祥•伦永亮

香港商业电台有次给听众出了一个谜语,谜面是“车胎一直发光”,猜一个音乐人。嚯,大家积极开动脑筋,有猜张三的,有猜李四的,结果正确答案是——伦(轮)永亮。

伦永亮也不含糊,直接唱了一首歌,叫做《谁愿永亮》,对自己的名字揶揄及借题发挥:“谁愿永亮/光得倘不象样/谁人愿永亮/光得倘要牺牲思想/谁愿无数假象/来麻木无数失望/还要强支撑美丽形象。”

伦永亮是个妙人,学的是古典音乐,却擅长节奏强烈的流行曲;外表斯斯文文,却极尽搞怪之能事;可以和女人打成一片“姐妹”相称,却孤身一人无家无室……怪不得叶“桃姐”笑他是扮猪吃老虎。

(一)

伦永亮父母是有些钱的,别的不说,单一座继承的祖宅便达5000呎,也亏得有这么大的房子,要不真不够他们兄弟姊妹8人(伦永亮最小)小时候折腾。

后来父母病逝,经伦永亮等子女商议,决定卖掉这座大房子,成交额超过4000万,里面那些珍贵家俬,由张叔平接手。就在房子转手前夕,伦永亮在此举办了一场“一夜笙歌音乐会”,极尽浪漫和回忆。

中学时期,伦永亮戴着一副大眼镜,瘦瘦的,貌不惊人,被老师、同学轻视,但他并不自卑,放言“有些东西会随时间的流转而变美”。


香江群音之天后吉祥•伦永亮

少年伦永亮

时间会不会让一些东西变美咱不知道,金钱却是可以改变一些东西的。这不,中学毕业,伦永亮就被父母送到了美国留学,取得文学学士后,又攻读硕士,研究领域十分高雅——古典音乐。在贝多芬、肖邦等的熏陶下,伦永亮从而弹得一手好棉花,哦不,好钢琴。

80年代初,伦永亮学成归来,幻想着凭自己一身好本领,闯出一番新天地,怎么也得弄个“音乐教父”当当,然而事与愿违,大家一听他的专业是古典音乐,都大摇其头:“兄弟,你这些是老古董了,现在人们听得是流行乐。不行你拿把小提琴去地铁站试试?”

伦永亮很不服气,你们别以为我不会玩流行!为了证明自己,1986年他自费制作了一张专辑《伦永亮创作歌集》。

不要觉得这事容易,同年Beyond也曾自费做了张专辑《再见理想》,为了节约成本,专辑只能弄成卡带而非黑胶,封面是几人各自翻出儿时的照片由学设计的黄贯中编排的,就这还东拼西凑地借了2万多块钱才勉强完成,差点胎死腹中。

当然,伦永亮比他们有钱,相对做的更精致,也更费功夫。专辑所有作曲、编曲、混音、录音外加监制,均由他一人包揽,至于内容,充分展示了他在美国期间丰富的课外生活——于底特律夜总会表演时接触到的黑人音乐、于百老汇听到的音乐剧和歌剧、于MTV频道看到的各色摇滚、电子、乡村……总之一锅乱炖。演唱方面,他同样不按常理出牌,声调忽高忽低,一会像唱大戏,一会又像唱美声,听得人寒毛直竖。

可想而知,这张带有实验性质、先锋味道的专辑,少人问津,仅售出6000来张。不过呐,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世俗人等认为这是什么玩意,专业人士却明白水平所在。

话说,1986年,第二届亚太区流行曲创作大赛开锣,各路好手摩拳擦掌,一较高低。这个比赛顾名思义,比的是原创音乐,作词、作曲和演唱可以自由组合,你要是既能创作又能演唱,大可单枪匹马出击,你要是只懂创作不懂唱歌,那最好找个代唱者。

参加此届比赛的大多词人、作曲要么五音不全,如黄耀光,要么形象欠佳,如邱礼涛,所以他们只能无奈地寻求歌手合作,黄耀光找的是陈德彰,共组Raidas;邱礼涛找的是刘美君,初涉男女情。词曲唱一体的也有,一个名Maria Ho的,获得了季军,还有一个叫黄凯芹的(参赛作品《再遇》),被宝丽金相中。

有位青年律师兼音乐剧发烧友潘光沛,带着所作歌曲《歌词》,也报名了比赛,他同样不擅唱歌,物色了个歌手演绎,而该歌手正是伦永亮。潘光沛为什么会选伦永亮呢?只因《歌词》音乐跳跃性极大,甚至有点怪异,与伦永亮那张《创作歌集》格调相近,所以由他演唱再适合不过。伦永亮遇到知音,自然一口答应,并保证赢得大奖,否则提头来见。

比赛当中,一身礼服的伦永亮坐于三角钢琴后,边弹边唱,先期柔情似水,谁知越唱情绪越饱满,声音也越来越大,直至快将麦克风都要喊破了,那家伙,唱得相当陶醉、忘我。如此骇人表现,据说让当时不少收看节目的香港市民吓得关掉了电视,其中便包括林忆莲。

花容失色的林小姐绝对不会想到,一年后,她会和电视里的这个“痴线”产生交集,乃至成为好朋友、好搭档。

(二)

伦永亮的演唱虽然石破天惊、惊世骇俗,令小儿不敢夜啼,寡妇不敢出门,可评委们毕竟是识货的,一致判定,《歌词》夺得冠军!伦永亮和潘光沛无比兴奋。


香江群音之天后吉祥•伦永亮

夺得亚太区流行曲创作大赛。右一潘光沛,右二伦永亮

潘光沛此后创作了音乐剧《黄金屋》《风中细路》,没有继续写流行歌曲,不写也好,他的歌倘若都和《歌词》一个套数,恐怕很难流行。2018年,患上抑郁症的潘光沛因遗失了全部音乐档案,气愤之下竟寻了短见。这位烈性之人,真的视音乐为性命。

伦永亮“乱唱一通”且得了大奖,让音乐界对他产生了兴趣,一打听,这小子原来背景不简单,能唱能写。华星高层黎小田很爱才,马上将其招致麾下。另外还有不少人向他邀歌。

伦永亮给其他歌手写的第一首歌,是许冠杰的《擦鞋仔》,收录于歌神1986年《热力之冠》专辑中。第二首是罗文的《乜都拗》,收录在1987年专辑《朋友一个》里。

一出手,就是两位大神,伦永亮的起点还真高。

那时候,给人写歌只是伦永亮捎带之举,他的目标,是要当歌星的,否则签约华星所为何事?1987年,伦永亮加盟华星的首张同名大碟正式发行,他幻想着就此一炮而红。可惜呀,该专辑投入市场后如泥牛入海,并未引起关注,只有一首《还我所有爱》获得劲歌金曲第三季季选提名。

伦永亮十分失望,华星也觉得其“创作歌手”的卖相吸引不了人。黎小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别低头,皇冠会掉;别哭泣,坏人会笑。阿亮,人生道路千万条,此路不通寻他路。我觉得吧,以你的音乐素养,写歌和做监制更能发挥特长。对了,你答应给梅艳芳写的歌怎么样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伦永亮猛然想起,是有这么回事。

此事还得从1986年的圣诞说起:

那年圣诞,华星同事一起吃饭庆祝。饭桌上,华星大姐大梅艳芳突然手指伦永亮:“你就是,那个,那个……伦不亮?”伦永亮忙道:“小生伦永亮,梅姐认得我?”梅艳芳豪爽道:“认得。你是不是参加过一个节目,还跳舞了?男生唱歌不用蹦来蹦去,站着唱就好。”伦永亮没想到自己在电视上的一个表演竟被梅艳芳看到,不禁受宠若惊,猛猛地喝了三杯以示感谢。临了,梅艳芳交待,给她写首歌,看看水平如何。

快一年了,伦永亮忙于自己的专辑,竟然忘了这茬,他立即收拾起失落的心情,全力投入创作。

终于,在梅艳芳新专辑发行之前,他给三首歌谱好了曲,分别是《孤单》《魅力在天桥》和《烈焰红唇》。梅艳芳试唱之下,大为喜欢,尤其《烈焰红唇》,将其作为1987年12月推出大碟的名称和主打。

《烈焰红唇》一举夺得当年度的“十大中文金曲”和“十大劲歌金曲”。经此合作,让梅艳芳对伦永亮青睐有加,收为“梅家人”,他不仅给梅艳芳写歌,还制作她的专辑,做演唱会监制。同时,这件事也让伦永亮认清了自己的音乐方向,那就是做幕后。

伦永亮给梅艳芳作曲的歌约有27首,编曲的则有20余首,是合作最多的歌手。两人在交往、合作过程中,互为影响,相得益彰。


香江群音之天后吉祥•伦永亮

伦永亮和梅艳芳

音乐上,梅艳芳很信任伦永亮,伦永亮在其录音时提的意见,她基本照单全收,让大叫就大叫,让沧桑就沧桑,让小鸟依人就小鸟依人,演绎出了不同风格。所以,“百变梅艳芳”,伦永亮也是打造者之一。

梅艳芳对音乐的领悟和投入让伦永亮折服,但“迟到”的毛病也让他吃尽苦头,比如约好了中午在录音室碰面,结果一直等到下午1、2点都不见人,打电话也不接。好不容易联系到她,说是刚睡醒忘记了约定,于是等待梳洗更衣出来录音,结果又过了两小时。后来说中间临时被安插工作,要晚上才能到,到了晚上又说状态不好来不了,结果12个小时过去了,一首歌都没录成。

梅艳芳对此表示:“阿亮,如果你要做大牌,你就要迟到!”伦永亮恨不得把私藏她的三点式泳装照公之与众。

2003年11月,身患绝症的梅艳芳在红馆举行了八场演唱会,与喜爱她的歌迷告别。伦永亮作为演唱会监制,和好友一道完成了艺术生涯的谢幕,当她走上高高的天梯,回眸,向大家挥挥手,舞台灯光熄灭之际,他的心也痛到极致。

梅艳芳去世后,伦永亮哀叹:“为什么在你人生的最后旅程上,不继续做大牌,不继续迟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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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永亮和梅艳芳

(三)

伦永亮的音乐成就,和两位“天后”分不开,一个是梅艳芳,另一个则是林忆莲。其实,他和林的合作,还要早于梅。

1987年2月,林忆莲发行了由日系少女转型为都市女性的唱片《忆莲》,大卖十几万张,一扫以前的颓势。CBS新力唱片做出重要指示:照这个路子再制作一张大碟,力争在当年的7、8月份推出。

时间紧,任务重,林忆莲和“知己”许愿压力很大,想按时完成任务,仅靠当下的团队是不可能的,必须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因此,他们向一个人发了“英雄帖”,此人,当然是伦永亮。

前面说过,伦永亮在亚太区流行曲创作大赛上的表演,把林忆莲吓得够呛,那林忆莲和许愿为何还要找他合作呢?他们看中的,是伦永亮的留学背景——在美国深造的伦永亮,既具备正统音乐训练,又受到欧美流行音乐的熏陶,R&B,爵士及舞曲均造诣匪浅。林忆莲既然铁定了心要走西洋风,伦永亮自然是合适人选。

林忆莲和许愿决定拉伦永亮入伙,但林忆莲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此事便由许愿完成。

许愿放着伦永亮《还我所有爱》,然后拨通了他的电话,伦永亮刚一接听,就吓了一跳,他以为许愿是跟踪他的粉丝:“吓,边个fans听住我的歌打给我?”嗯,伦先生实在是过于高估自己了,他那时的粉丝数加起来可能不超过一百个,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自信。伦永亮和林忆莲双方互相惊吓一次,也算扯平了。

等许愿把情况说明,伦永亮骄傲地表示:“实在不巧,梅姐也约了我写歌,我只能尽量抽出时间吧。”

话虽如此,伦永亮还是给林忆莲写出了歌曲《灰色化妆》,收录在1987年7月发行的专辑《灰色》里,那时一首歌报酬3000元,伦永亮不傻,有钱还能不挣?《灰色化妆》说实话一般,毕竟他将全部精力用在了梅艳芳身上,小歌星嘛,应付一下得了。

接着,伦永亮又给林忆莲《Ready》(1988年5月)专辑贡献了一首《黄昏》。这首歌曲比《灰色化妆》好了不少,可林忆莲和许愿还是有点不满意:“阿亮,能不能再激情一些,再SEX一些。”伦永亮满口答应:“没问题!下张专辑我不仅给你写出劲歌,而且还可以当制作人。”

咦,伦永亮怎么如此胸有成竹?原来,他新入手了一件利器,功力得以大大提升。1988年,伦永亮花32000美刀,购得一台史丹威钢琴,号称第一个“女朋友”,并起名“芭芭拉”。

果然,伦永亮兑现了承诺,一连给林忆莲写出《三更半夜》《烧》《倾斜》《微雨扑巴黎》等多首好歌,更制作了林忆莲著名的《都市触觉》系列。该系列在林忆莲音乐旅程中具有里程碑的作用,伦永亮充分发挥了留洋所学,将西方最流行的音乐元素带入专辑中,显得摩登、时尚,一举奠定了林忆莲性感,洒脱,野性及柔情的都市女郎风格,从而跨入天后行列。

可以说,林忆莲在香港乐坛的崛起,伦永亮功不可没,他给林忆莲担任唱片制作、作曲,还从1990年第一次个唱开始,一直作为林忆莲演唱会的监制。林忆莲那句“没有伦永亮和李宗盛,就没有今天的我”,绝非客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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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永亮和林忆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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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永亮和林忆莲

伦永亮给林忆莲作曲的歌曲约有15首,两人合作默契,从未有过争执,友谊一直保持至今。至于两人的绯闻,什么林忆莲对伦永亮说“如果到了64岁还未出嫁的话,我便嫁给你”、什么林忆莲演唱会上伦永亮送她一枚戒指代表求婚等,真真假假,当个热闹看看就算了。不过,伦永亮爆料林忆莲曾“偷”过他的内裤,这说明……伦永亮有裸睡的习惯。

在服侍两位天后之余,伦永亮重拾歌星梦,1989年举办了四场演唱会,1990年又推出专辑《钢琴后的人》,不成想,这张没有野心、带有“玩票”性质的唱片,却成了伦永亮最成功的专辑,多首歌曲受到歌迷喜爱,他因此获得了叱咤乐坛流行榜“叱咤男歌手金奖”以及“叱咤乐坛作曲家CASH大奖”。


香江群音之天后吉祥•伦永亮

《钢琴后的人》

伦永亮这下得意了,以为“春天”来了,马不停蹄不喘息地又制作了好几张专辑,有粤语也有国语,然而均未再取得好成绩。

1994年,随着梅艳芳音乐减产及林忆莲去台湾发展,伦永亮也离开“天后宫”,结束了创作辉煌期。这不完全是坏事,意味着他有了更多的个人时间。就在那一年,伦永亮开始了日本之行,五年间,在东京、大阪、关西、福冈开了40多场演唱会,更有机会与日本殿堂级歌手森进一同台演出。

以前,伦永亮的性格很执拗,有次他和梅艳芳去美国演出,梅艳芳给他递过一本佛书,提醒他活在当下,不要纠结过往,要将现有本分最到最好。他明白了当中真理。

所以,高峰过后并没有影响伦永亮对音乐的喜爱,直到现在,他仍然怀着极大热情投身其中,“永亮”不“永亮”,已无意义。至少,只要林忆莲的演唱会开下去,他就会变着花样,给大家呈现音乐的魔幻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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