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抄書、藏書到著書

從抄書、藏書到著書

清初著名學者、文學家、藏書家朱彝尊,於康熙8年(1667年)秋,回嘉興,葬生父朱茂曙及母唐氏於婁家橋。買宅於鄰,宅西有竹,因以“竹垞”自號。康熙17年清廷首開博學鴻詞科,徵舉名士。隔年三月,朱氏參加會試,與嚴繩孫、潘耒、李因篤四人以布衣入選。錄取後,四人均授翰林院檢討,入史館纂修《明史》。

从抄书、藏书到著书

康熙23年元月,朱彝尊因入禁中抄錄四方所進圖書,為掌院院士牛鈕所核,被降一級,謫官。朱氏沒後悔,他在《曝書亭集·鵲華山人詩序》雲:“予中年好抄書,通籍以後,見史館所儲、京師學士大夫所藏棄,必借錄之。有小史能識四體書,日課其傳寫,坐是為院長所彈,去官而私心不悔也。”晚年辭官返家,還在所寫《書櫝銘》雲:“奪儂七品官,寫我萬卷書。或默或語,孰智孰愚。”銘前有序:“予入史館,以楷書手王綸自隨,錄四方經進書。綸善小辭,宜興陳其年見而擊節。供事翰苑,忌者潛請牛鈕形之白簡,遂罷予官。歸田之後,家無恆產。聚書三十櫝,老矣不能偏讀也。”他嗜好藏書,至死不渝。勤於抄書,比透過金錢儲書,更加難能可貴。

从抄书、藏书到著书

康熙29年朱彝尊復職,補原官。兩年後元月罷官,時年64歲,3月17日攜眷出京。其間清初名畫家王石谷,為得王士禎一詩為贈,特作長幅及冊子八幅相遺。朱氏曾為題組詩,後收入《石渠寶笈三編》,題作《王翬江鄉草堂圖》,末有小注:“予將營小閣於竹垞之南,六峰者東西硤石、大小橫山及殳、皮也,秀水朱彝尊。”萌生告老返鄉之意。在家築新屋落成,刻了朱文長方印雲:“別業在小長廬之南、殳叟山之東,東西硤石、大小橫山之北。”頗有情趣。

康熙35年夏,結曝書亭於竹垞、荷花池南,為遊憩之所。有茭池、芋陂、桐堦、同心、蘭砌、青桂、巖槐、鴨灘、落帆諸景。朱氏有《曝書亭偶然作》十首傳世,今錄其中三首,前兩首以見其景,最末首以言其志:

垞南宜得翠筠看,上番移來近百竿。昨夜疾風吹拔木,老夫差喜竹平安。

蒲萄煎濃注酒瓶,酒闌荷葉香滿汀。新涼枕簞不妨設,時有北風吹我亭。

縮版誅茅事偶然,修門見說此亭偏。須知庾信園雖小,詩賦江關獨易傳。

罷官返鄉後,蒙康熙38、42、44、46年,康熙帝四次南巡,朱氏均往無錫迎駕,並於第三次,進《經義考》“易”、“書”兩類,康熙帝稱許“朱彝尊此書甚好,留在南書房,可速刻完進呈。”特賜“研經博物”匾額。第四次迎駕前,撰寫《著書硯銘》(背鋟寫照):“北垞南,南垞北。中有曝書亭,空明無四壁。八萬卷,家所儲。鼠銜姜,獺祭魚,壯而不學老著書。一泓端州石,晨夕心相予。審厥象,受子孫。千秋名,身後事。”以銘其心。蓋讀書、抄書、藏書、著書,乃其平生志業。

只是歲月不饒人,朱彝尊於康熙46年另有七律《曝書亭得孫學士致彌都下札》,知其垂垂老矣:

杖藜還藉短童扶,暇覓筠床雀糞洿。典籍曝餘翻散亂,田園歸後轉荒蕪。病蔬幾見連筒灌,薄酒生憎入市沽。差喜故人遙記憶,八行書肯報潛夫。

乙未秋,餘得朱氏“木訥老人”款紫檀書鎮,另一面刻“竹垞題於曝書亭北”。一般稱為鎮紙,日本稱之為“文鎮”,在揮灑書畫時,用於壓紙的工具。它分為兩大類:

鎮紙:揮毫時,用於壓紙、帛。

書鎮:在讀書(包括卷軸)時,用於壓翻開的書頁。

根據需要,鎮紙可以加長;與鎮紙相比,書鎮較短,但它們之間也沒有嚴格的劃分。此物成長方形,形似書櫃平放,重量較輕。其上微凸,有兩半圓形條狀,適合老年人抓取,因此我歸類為書鎮。

書鎮上所刻八分書,據故宮博物院藏朱氏《隸書臨〈曹全碑〉》,末有跋雲:“餘九齡學八分書,先舍人授以《石臺孝經》,几案牆壁塗寫殆遍。及壯,睹漢隸,始大悔之,然不能變而古矣。康熙壬午,西陂先生出佳紙,索臨《曹全碑》。老眼生花,旬日乃就,此猶桓宣武擬劉太尉,似處皆恨,矧並其形失之乎?先生慎毋示客,知能護故人之短也。”活到老,知不足,學到老。

撫摸書鎮底部和周邊磕碰的痕跡,欣喜朱氏勤於著書的精神,餘藉此以自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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