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在新冠病毒衝擊之下，經濟下行已成板上釘釘之勢。曾任奧巴馬總統全球發展委員會主席的穆罕默德·伊爾艾朗博士將這種狀態定義為“新‘新常態’”（new,new normal），並預測這種“新‘新常態’”會持續十數年。逆全球化會成為這種“新‘新常態’”的主要特徵麼？如何復甦？穆罕默德·伊爾艾朗博士給出了自己的分析。
撰文：MohamedA.El-Erian
編譯：龍行天下研究組
穆罕默德‧伊爾艾朗（Mohamed Aly El-Erian）
出生於1958年，美國商人。畢業於劍橋大學，並在牛津大學獲得經濟學碩士和博士學位。任PIMCO的母公司安聯（Allianz）的首席經濟顧問、首席執行官、聯合首席投資官（2007-2014）。曾擔任奧巴馬總統全球發展委員會（2012-17）的主席，彭博社觀點的專欄作家和《金融時報》的特約編輯。
Mohamed Aly El-Erian預測，今年全球經濟將隨著突然且猛烈的下滑趨勢陷入衰退。儘管政策制定者、公司和家庭會採取建設性的措施來減少其持續時間，但其影響仍將持續數十年。
此前，大部分人基於中美“第一階段”貿易協議簽訂、英國脫歐的不確定性減少、尤其是美國和德國強勁的消費支出，對2020年的經濟預測都認為今年經濟穩定增長。然而新型冠狀病毒來了。隨著健康危機帶來的經濟衝擊波及全球，經濟學家們相繼修改了原本的預測，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最近將其2020年增長預測下調了一半，從2.9％降至1.5％。但是新的預測還是可能過於樂觀，因為它們是基於經濟將呈現V型復甦走勢的普遍假設，如果最終出現嚴重的金融動盪並加劇全球經濟的困境，就難以確保不出現L型或I型走勢的風險，這意味著市場將在一段時間內保持平穩或自由下跌。
3月7日，紐約市約翰·肯尼迪國際機場一個稀疏的國際候機樓。（圖片來源：SpencerPlatt | Getty Images）
風暴衝擊
這場由新冠病毒引起的經濟衝擊具有很大的破壞性，它正在削弱、甚至同時破壞了供給側和需求側。在觀測經濟趨勢時，航空業是一個比許多其他行業更具領先指標意義的行業，觀察新冠病毒施加其上的影響，可見經濟學家稱之為“負乘數效應”由行業外溢至整個經濟發展：航空公司為了避免病毒在飛機上傳播的風險已取消了大量航班，政府關閉邊界的指令又打擊了航空業；為了維持運營和財務的可行性，航空公司大幅削減航班數量；隨之而來的裁員和減少付款給供應商的行為會引發額外的收入損失，從而抑制需求。
新冠疫情之初，為挽救生命而採取的諸如保持社交距離等各種自我保護措施加重了經濟狀況的惡化，這一系列的醫療保障政策讓各大產業經濟凋敝，除了造成逆全球化和逆區域一體化，還會引發國家和地方大規模的經濟停擺。
對企業來說，公司財務狀況將會遭受各種重創，如：收入急劇減少、成本大幅上升、融資渠道變窄。尤其是對於那些負債累累的公司來說，將是致命打擊。
因為這一次的問題根源並不在銀行系統，新冠病毒疫情不致引發2008年那樣可怕的金融危機。但即便健康威脅已經過去，重啟現代互聯的全球經濟也並非易事。除非衛生官員向人們保證這種病毒已被控制、民眾免疫力提高、或疫苗問世之後，經濟的恢復才會開始。而且這種恢復不會一蹴而就，企業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將員工、庫存和供應鏈恢復到停擺前水平。
冠狀病毒爆發期間，意大利威尼斯河空無一人。（圖片來源：MarcoDi Lauro / Getty Images）
復甦之道
好消息是政府、企業和個人的正確應對有助於遏制即將到來的經濟衰退，有助經濟復甦更快、更強、更可持續。在應對的第一階段，政府幹預措施的重點是保護最脆弱的社會群體、保護影響社會經濟的關鍵部門（從醫療保健開始，因為這是建立經濟底線的關鍵）、確保金融市場繼續正常運轉。處於大流行病恐慌之中的人們，即便是獲得稅收抵免或廉價貸款，又有多少人會去旅行？所以，政府應儘可能避免依賴例如降息和廣泛的財政刺激措施等政策工具，以免帶來巨大的政治壓力。
在新病毒已被控制和人們免疫力提高的第二階段，才是一般性政策工具的用武無之地。這個階段內，行有餘力的政府可對提高生產力和經濟增長有長期推動作用的基礎設施及教育等行業進行干預，但要注意處理好一些棘手的社會公平問題，例如哪些人會得到救助，為什麼以及如何救助。像銀行採取寬限政策，設立特定融資窗口，將對弱勢的中小企業提供很大幫助。
各國在應對內部衝擊時要做好政府內部協調，外部實現區域和全球層面的合作。設計周密、執行良好的公私合作伙伴關係，清晰、透明和一致的溝通，有利於政策干預和夥伴協作。
2020年3月13日，交易員在紐約證券交易所聆聽特朗普有關新冠病毒的白宮電視講話。（圖片來源：APPhoto / Mark Lennihan）
新“新常態”
多年來過高的風險及中央銀行採取人為壓制金融波動的政策已為經濟動盪埋下了隱患，即使沒有新冠病毒，一些其他因素也會觸發當年全球金融危機後形成的以低迷和復甦不平等為特徵的“新常態”的消亡。
2008年金融危機之後的“新常態”以經濟持續低速增長、人為的金融穩定和不平等狀況惡化（影響收入、財富和機會的三連敗）為特徵。新冠病毒衝擊催生的“新‘新常態’”全球經濟格局，加速逆全球化和逆區域化進程，並重新定義全球生產鏈和消費鏈。公共部門和私營部門將更重視對過高風險的規避和應變能力管理，而非經濟高效的全球供應鏈。隨著國家安全問題變得比經濟問題更重要，經濟工具，尤其是與貿易和投資有關的工具，將被更頻繁地用來當做武器。當新冠病毒的衝擊塵埃落定，全球經濟格局的“新‘新常態’”特徵日益顯現。但如果各國共同行動，將會緩解即到來的經濟衰退造成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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