朧煙繞指憶流年——豐古與他流水般的日子


朧煙繞指憶流年

——豐古與他流水般的日子

李明

翻開帶著油墨清香的散文集《流水般的日子從指尖滑過》,這部富有詩意畫意的散文集時,不禁眼前一亮。這麼多年來,拜讀了豐古先生的不少詩歌集,但是散文還是大姑娘坐轎第一回。這部集子共收錄了作者多年來的60多篇散文作品,有童年時代的磨難,有知青時代的激情,有軍隊時期的艱苦,也有仕途上的險阻,是他對人生旅途各個重要節點的一次回望,對工作生活中所遇人和事的所想,所感,所悟。

光陰似箭,人生道路卻很漫長。當歲月流水般的遠逝,白髮橫生,驀然回首,你會“看到自己所走的那曲曲彎彎的路徑,想到那些風起雲湧的事件,還有生命中某處的一些亮點,心中就會產生一種感嘆,一種驚愕,一種興奮。其實,寫作的過程,就是整理人生枝枝蔓蔓的過程,就是重新認識自己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會有許許多多的感悟。在人生的旅途上,有成功也有失敗,有喜悅也悲悽,那些孤獨、寂寞、痛苦和掙扎,都是生活的必然,是人生不可或缺的調味品。人生在世,不要被那些是是非非所困擾,不要為名貴利祿所糾結,保持一顆平常心,善待生活,善待自己。”

豐古先生是位浪漫主義詩人,他畢業山東大學中文系,從部隊轉業後到縣委辦工作,從此就與文字結下了不解之緣。一路走來,他先後擔任縣委辦主任、鄉鎮黨委書記、縣市宣傳部部長、副部長,市社科院組黨書記、市文聯主席,豐富的人生經歷,飽滿了他的心裡歷程。2001年他的第一本詩集巜飄落的紅玫瑰》由江蘇文藝出版社出版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先後出版詩文集9部。他既是我的領導也是良師益友,作家範小青曾經說過,作家一半是天賦,一半是勤奮,豐古二者兼顧,多年他筆耕不輟,可謂是碩果甚豐,不僅拿到了郭沫若的詩歌大獎,還成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豐古的散文沒有設置閱讀障礙,沒有遊離日常生活經驗之外的玄想與冥思,濃厚的人間煙火氣息,透露出一個有著親情、友情、故土情深刻體驗的作者,無法掩飾的熱愛生活樸素情感。我在閱讀這些作品的時候,時常感到熟悉、親切、溫馨,時不是產生強烈的共鳴。他筆下的農村、城市、機關乃至作品中的一些人物,同我有著相近的生活體驗和文化淵緣。

人在紅塵,為何要書寫自己往昔的記憶與生活的跡痕?大約任何表達都足以使作者愉悅,使閱讀或傾聽的人消弭生活的乏味與人生的孤單。而作家們往往致力於藝術化的表達,此則可以昇華出人生更為豐沛的美感,也使閱讀者獲得更寬闊的生理視域,進而到達更高妙的心理層次。這應該就是表達的意義。

縱觀豐古的散文創作歷經,大部分是鄉土和親情童年的回望,故鄉璀璨的星空、清秀的山水滋養了他成長的心靈,他對世界的基本體認知也起步於故鄉的點滴生活,在對過往記憶的追述中,內心純淨如水。“小時候,我家住在牛山果園的邊上,果園的周圍栽滿了刺槐,組成五六米寬的障礙,是為了防止有人偷蘋果。每年四五月間,槐花綻放,一串串雪白的花朵點綴著嫩黃的枝葉,散發著淡淡的清氣,極目看去清新素雅,形成幾里路長的槐花帶,風吹之下,雪浪翻滾,頗為壯觀。槐花凋落在地上象雪花一樣,遠遠看去,一片潔白。對槐花的記憶不可磨滅,與其說是對槐花記憶,倒不如說是對逝去的蹉跎歲月和童年時光的記憶,還有那終生難忘的飢寒交迫的日子……”( 槐花,在我的心目中,也是最美的花)“槐花,最美的花”這篇散文,是他對童年故土生活的迴歸,他告訴人們,只有生於斯、長於斯,才會有生命的浸潤,才會有魂牽夢繞的追憶。無論誰隨著時世的推移,彼時、彼地、彼情都會慢慢地消逝於現實,但人世的歷練總會讓人漸漸明白,彼時、彼地、彼情才是生命中最可寶貴的精神記憶 ,這些過往的情感和記憶,作者通過文字的追述,再次回到當下,成為此時此刻真實的生命存在。

如“歲月深處的風鈴”中,他是這樣詩情畫意這樣描述秋天的柿子:“秋天是成熟的季節。幾場霜後,老柿樹的葉子由碧綠變成橘紅,那麼豔麗,那麼火熱,那麼婀娜多姿,給秋天平添了一道靚麗的風景。那些絳紅色的葉子,被秋風輕輕剪下,飄落在水面,像成群結隊的小船,百舸爭流,奔向遠方。壓滿枝頭的那些紅柿子,像一盞盞燈籠,在風中招搖,吉祥如意全寫在臉上。偶爾,還會看到一些鳥雀光臨,它們站在枝頭上,唧唧咋咋,評頭論足;它們會飽餐一頓,揚長而去,卻把歡樂和喜悅的心情留給了我們。在這個時節,你要是從嶺上望去,只見古老的土屋襯托出古樸莊重的老樹,柿葉婆娑,灼灼欲然,倒映在河面上,小河裡鋪滿了霞光,像一幅彩墨濃重的油畫,童話般的美麗。”

無論怎麼樣艱難困苦,童年的生活在豐古的筆下都呈現出了一種美好和詩意。他在“貧窮的背後”這篇文章中,對貧窮的認識尤為深刻:“貧窮,實際上是心靈的催化劑,是行動的壓力棒。我要感謝貧窮,它迫使我樹立起一定要改變現狀的決心;感謝貧窮,她讓我編織了奮進的目標和夢想;感謝貧窮,她培養了我真純樸實的情感;感謝貧窮,她給了我奮勇拼搏的力量 ……貧窮的背後,是堅強的崛起。”

豐古是個詩人、作家,記得前蘇聯作家帕烏斯托夫斯基曾經說過,“詩意地理解生活,理解我們周圍的一切——是我們從童年時代得到的最可貴的禮物。要是一個人在成年之後的漫長的冷靜的歲月中,沒有丟失這件禮物,那麼他就是個詩人或者是個作家。” 步入青年,豐古毅然上山下鄉,成為一名知青,他對於人生憧憬滿懷“十七歲的青春,愛的是那樣簡單、透明、清澈。喜歡或討厭,所有都是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十七歲的青春)文字簡潔、乾淨,凝練、厚實,呈現出一種平和的溫情和憂傷,歲月的褶皺中散發著溫潤的生命體溫。

從部隊轉業後到縣委辦工作不久,他就被組織上下派到東海偏遠的鄉鎮山左口任職。那裡地勢偏僻、貧窮落後,但是卻有著深厚的文化積澱,大賢莊遺址、孫龐交戰的古戰場,豐富了他的創作源泉。所以他“走進這塊紅土地,就走進了生命裡。紅土地,生命的胞衣,一塊先民賴以站起來的地方,在我的靈感與悟性中,牢牢地記住了這裡風流與神韻,還有她那平凡與偉大的形象。一種情緣,開始維繫著我的心靈與情感。就在這一天,這片紅色便在我心中生了根。”在登上西大嶺時候,詩人豪情滿懷,躊躇滿志,他兩手插腰,雙目炯炯,他看到的是:“嶺上的雪都已消融,只有凹處還留有一些殘雪。抬眼望去,只見溝壑縱橫交錯,起伏有致。仔細查看腳下的紅土,就像燒過一般,顯露著亦紅亦褐的顏色,讓人有種火辣辣的感覺。在太陽的照耀下,整個大地紅中有綠,綠中添白,構成了一幅交相輝映、五彩斑斕的畫卷。它給人的感覺,既像一幅油畫,濃墨重彩,意境悠遠,氣壯山河;又像一幅潑墨山水,風光無限,亦真亦幻,格外誘人。丘陵,山川,原野,青藤,灌木叢,成了與紅土地離不開的風景。它像一塊精美的寶石,靜臥在馬陵山麓;它如朝霞披日,光彩燦爛,景色萬觀;它似生命之歌,久遠質樸,驚豔而不俗。沒有這些,季節便無法拼接出完美的畫卷。光陰賦予這片土地的魅力,讓人領略不同的妙曼。陽光下,這一片片暗紅、紫紅、奼紫嫣紅,恰似一團火焰,充斥著這片神奇的土地(走進那片紅土地)。”

現實生活中,散文的生命不僅在於人和事的真情回憶,更在於展現特定人生境遇下的真實生存狀態。作家正因為有了對這段歷史的真實記憶,才呈現出了極具精神深度的歷史存在感和厚重感。豐古,軍人出身,是個不苟言笑的人,沒有經過多次接觸的人,很難相信,他冰冷的外表,包裹著一個內心滾燙的世界,他為人純粹、執著、寬厚,熱情好客,是個賦予理想、觸景生情的人。所以才有“一半是冰,一半是火”:“雪天,仰躺在水面上,漫天的雪花揚揚灑灑地飄下來,落在臉頰上、身體上,冰冰涼涼,享受著“一半是冰,一半是火”的刺激,感受著水與火的交融;雪花落在水面上,默默無語,融化在溫泉的柔情裡。抬眼望去,四周樹木蔥蘢,竹影婆娑,雪舞銀蛇,波浪微起,熱氣騰騰,煙霧繚繞,完全幻化成一種仙境。岸上是嚴冬,水中是暖春,眼裡吸納的是雪野,肌膚觸摸的是溫暖。夜晚,星月全都抖落在靜靜的水面,伴隨著一褶褶的水紋,在身邊靈動起來,彷彿天地融為一體。”

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作家,大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可謂是生於憂患,長於動亂,成熟於奮起,他們接觸到社會的最底層。所以,他們肩上揹負著太多的責任,於是才有了這代作家的使命感和歷史感。生命之真往往在歷盡鉛華之後才能頓悟,人生真諦的參悟有賴於歲月流逝之後的攖寧。 生活閱歷則是透視生命的最佳視角 。梅洛·龐蒂說,如果一個作家不能迴歸歷史和現實的真實語境、不能展現生命的褶皺和脆弱,那麼他的文學表達就是無力的。讀者喜愛的作品應該既有生活的細節,又不乏歷史和文化反思的哲學高度。而豐古的作品不僅二者兼具,且具有情感之摯與生命之誠 。

2020.3.29於清華園

朧煙繞指憶流年——豐古與他流水般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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