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觀約取 和實生物 : 張銅彥的魏碑情結

魏碑作為唐楷之外的另一楷書體系,是我國南北朝時期北朝文字刻石的通稱,大致分為碑刻、墓誌、造像題記和摩崖石刻四種,其中尤以北魏最多、最精。康有為在《廣藝舟雙楫》中讚譽魏碑有“十美”:“一曰魄力雄強,二曰氣象渾穆,三曰筆法跳越,四曰點畫峻厚,五曰意態奇逸,六曰精神飛動,七曰興趣酣足,八曰骨法洞達,九曰結構天成,十曰血肉豐美,是十美者,唯魏碑南碑有之。”也正是魏碑的這些特點,自清季以來,研習魏碑者日益增多,至當代為最,但卓有成就者鮮,而張銅彥可以稱得上是其中的佼佼者。

取法乎上情獨鍾

張銅彥曾對風格多樣的魏碑名作進行梳理,挑選出適合自己的碑文作為學習對象。他朝摹《張猛龍》與《始平公》,暮習《刁遵墓誌》和《崔敬邕墓誌》,行走在《泰山經石峪金剛經》上,口誦著《論經書詩》,如痴如醉。觀千劍而後識器,而當他邂逅了《鄭文公碑》,瞬間有“未曾相逢先一笑,初會便已許平生”之感,從此便矢志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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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壽百歲 幽蘭香四時 張銅彥  

《鄭文公碑》又名《鄭羲碑》,全稱《魏故中書令秘書監使持節督兗州諸軍事安東將軍兗州刺史南陽文公鄭君之碑》,刻於北魏宣武帝永平四年(公元511年),共有內容大致相同的上、下兩碑,用以記述鄭道昭父親鄭羲生平事蹟。為區別二碑,稱山東平度市天柱山之碑為“上碑”,萊州市雲峰山之碑為“下碑”。兩碑書風相似,內容基本相同,唯上碑字數較少且字體略小於下碑,文字磨滅較甚,因而下碑比上碑更為著名。總體而言此碑融篆、隸、草於一爐,用筆雄渾圓勁,結體寬博宕逸、蘊藉風雅,氣勢雄渾開張,章法氣魄宏大。極具廟堂之氣,有魏碑之冠的美譽。

張銅彥喜歡《鄭文公碑》的端莊、厚重、大氣和古拙,便選擇此碑作為自己學習魏碑的主攻對象,這種書風也與他的性格相契合。事實上,張銅彥以伊體隸書和顏體行楷出名,為了集中精力使這兩種主打書體更上一層樓,他也曾想放棄對《鄭文公碑》的學習,但終究還是割捨不下。所幸,《鄭文公碑》的書法風格與他主攻的伊秉綬隸書和顏體行楷書比較一致,彼此能互相融合、互相促進。於是,他不斷地深入和完善,朝乾夕惕、臨池不輟,為此一學就是40餘年。

博觀約取研技法

《鄭文公碑》是比較工穩一路的魏碑書風的代表,是魏碑中的經典,易學而難工。如果學習不得要領,把握不住精髓,很容易把字寫得很匠氣,甚至很僵硬。當今潛心學習《鄭文公碑》的人並不多,能寫好的則更少,大都知其難度大,往往費力而不討好。

張銅彥的魏碑始終堅持以《鄭文公碑》為主線,在此基礎上揉進了不少《泰山經石峪金剛經》的東西。他還專門到山東萊州雲峰山觀摩此碑。《鄭文公碑》氣勢豪邁磅礴,歷來被認為是圓筆的典型,北派書法家大多從此碑出。臨寫時應多注意轉折和撇捺交接處的用筆方法,謹防流於“新魏體”一路的僵板呆木的外形。張銅彥關注其部分筆畫和結字的厚重與開張,對取其筆畫間的焊接效果也進行了深刻的思考。此外,他從《論經書詩》《刁遵墓誌》《崔敬邕墓誌》等汲取營養。為了使自己的魏碑寫得更加靈動,近年來他還集中臨摹了《靈飛經》以及趙孟頫的行楷《三門記》《膽巴碑》《妙嚴寺》和行書《千字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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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古為文以載道 修身做事須尚賢 張銅彥

清人李瑞清以篆隸筆法入北碑,筆道老辣而富有古意,其魏碑“秀者如妖嬈美女,剛者如勇士揮槊”,瀟灑俊逸,各具神態。張銅彥比較推崇清道人,對此也下過相當的功夫。同時,他對近代大家王遽常“如龍蟠曲,老樹枯藤”的章草亦有所借鑑。這些不但有力促進了其魏碑的自然和靈動,而且也增加了其魏碑的虛實變化。當代名家康殷的書法以厚重著稱於世,對他的作品,張銅彥也比較關注。

對於一個藝術家來說,天分固然重要,但如果沒有對技法的刻苦訓練,終究只是紙上談兵。張銅彥深知技法錘鍊的重要性,其魏碑用筆,既有篆書的圓勁,又兼具隸書的果斷。中側並用,方圓兼備,變化無窮。但沉穩紮實是他書法用筆的一大特徵,無論在其隸書、魏碑乃至行楷書作品中,其書法線條始終以穩重為首要標準,不敢有絲毫懈怠,行筆力至筆端,追求力透紙背。從結構上來看,單字或正或欹、或方或圓,融篆勢、分韻、草情於一體,集蒼勁、工穩、姿媚於一身,在端莊雄強中復含秀麗疏朗,穩健渾厚中蘊蓄奇肆飛揚。而整體上寬博端莊、骨肉勻稱,給人的感覺始終是正大的氣象。用筆的內擫與結字的外拓相輔相成,奠定了張銅彥端莊平穩的書風基調。

和實生物成一家

“和”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思想的核心內容之一,古往今來關於“和”的論述不勝枚舉。“和實生物,同則不繼”。“和”是不同事物的承繼,是多樣性的統一,是矛盾發展統一;“同”,只是相同事物的簡單疊加,只有量的增加,沒有質的變化。“和”,能生成萬物。

在魏碑的取法上,張銅彥深刻領悟了“和”的箇中三昧,他所學雖然紛繁豐富,但雜而不亂,自始至終都有個主旋律,其他的都是為主基調服務的,主次分明。“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故其魏碑能集眾體之長:既有篆書的筆法,隸書的體勢,行書的縱逸風姿,又有楷書的端莊。他汲取多種碑帖的有益成分,將它們勻適地融入《鄭文公碑》,因而能豐富、發展,並使其書風不脫離“和”的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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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臨大事有靜氣 不信今時無古賢 張銅彥

布豐說“風格即人”。透過書法作品可以窺探到書家的涵養、人格和思想等。朱和羹《臨池心解》曰:“書學不過一技耳,然立品是第一關頭。品高者,一點一畫,自有清剛雅正之氣;品下者,雖激昂頓挫,儼然可觀,而縱橫剛暴,未免流露楮外。”柳公權雲:“心正則筆正。”數十年來,張銅彥始終以自己的實際行動來詮釋著“學書先做人”。他性情溫和、踏實沉穩、淡泊名利、與人為善,為人處事執兩用中、謙和低調,從不以名家自居,不激不勵而風規自遠。其人正,取法正,故而其書風自然也正。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因為對書法的鐘情,張銅彥放棄了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他潛心書法藝術,孜孜以求,守望經典、臨池不輟,還時刻不忘加強書外之功,讀書作文、修養身心,以助書藝。“有志者,事竟成”。他的執著與努力得到了回報,其書法卓然自成一家。然而謙遜的張銅彥卻說,學無止境、藝海無涯,長路漫漫,須永遠上下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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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關漫道真如鐵 而今邁步從頭越 張銅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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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善之家有餘慶 大德賢人可延年 張銅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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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煙寒色樹 高雪夕陽山 張銅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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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為龍世界 雲是鶴家鄉 張銅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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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餘福慶 張銅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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