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心靈的純淨,邪惡永遠不能玷汙

有一種心靈的純淨,邪惡永遠不能玷汙

特萊西恩施塔特曾是著名的猶太人集中居住區,距離惡名昭彰的奧斯維辛死亡營不是太遠。奧斯維辛被稱之為死亡工廠,不計其數的猶太人,都是從特萊西恩施塔特運往那兒進行慘無人道地處決。1942年5月,11歲的漢娜·布蘭迪被遣送到特萊西恩施塔特——通向死亡之路的中轉站。

要不是那幾張簽著漢娜·布蘭迪的畫作引發世人關注,或許,她將永遠塵封歷史深處,不為世人所知。

畫作一共五張,一張是彩色的花園,還有四張是鉛筆或炭筆畫,在每張畫作的右上角,都簽著漢娜·布蘭迪的名字。

漢娜以清澈的眼神看待世界。通過漢娜的作品,可以判斷,在漢娜的眼裡,即使充斥著黑暗和恐怖的死亡營,也一樣存在明快的希望和美好的想象——那花朵綻放綠樹挺拔的美麗花園,可不就是最好的佐證嗎?

她能這樣看待眼前的世界,能在死亡籠罩的集中營用輕柔的小手植下希望的種子,得歸功於藝術家弗利德·迪克—布朗德斯。

1898年7月30日,弗利德出生於奧地利維也納一個普通的猶太人家庭。不幸的是,在4歲時,母親便去世了,她是由在文具店做助理的父親一手帶大的。

或許,是維也納藝術中心的薰陶吧,弗利德從小就表現出非同凡響的繪畫天賦。世道總是如此,越是超能的人,越要承擔生活的苦難。16歲那年,由於與繼母相處不好,弗利德從家裡搬出來獨自生活,開始了邊讀書邊打工的求學生涯。

她成績優異,令老師賞識。21歲,弗利德進入包豪斯工藝美術學校,那可是歐洲最具影響力的藝術院校之一。

在學校,她喜歡上了一名學建築的同學,弗朗茲·辛格,墜入愛河。

然而,初戀總是習慣以分手告終。弗利德也不例外。業餘時間,弗利德與辛格經常學習表演歌劇,直到在一場演出中,辛格出其不意地喜歡上了一位女歌手。他喜新厭舊,移情別戀,很快,便與女歌手結了婚。

有一種心靈的純淨,邪惡永遠不能玷汙

失戀讓弗利德嚐到了人生陷入沒有陽光的谷底的空前的孤獨。

弗朗茲·辛格在有了一個孩子之後,再次回到弗利德身邊。她沒有從初戀的失敗中走出來,依然深愛著弗朗茲,所以,尚未熄滅的愛的火焰,又被撩撥的熊熊燃燒。

與弗朗茲在一起的日子,弗利德多次懷孕,儘管她十分想擁有自己的孩子,但是,由於弗朗茲的堅持,她不得不忍心都打掉了。

曾經有一次偶然的機會,她受維也納市政府的邀請,得到一份給幼兒教師講授藝術課程的工作。這給了她充分展示才華的用武之地。課堂上,她不是向學生傳授創作技巧,而是啟迪學生對藝術的理解,宛若一顆種子,在學生的心底,生根,發芽,長出枝葉,最後開花結果。

閱歷是最好的成長。人,只有歷經許多事,見識許多人,才會對生活真諦有深切地領悟,才會對人生價值有深刻地洞察。名不正言不順地做了7、8年情人,卻始終沒有最好的結果,弗利德決計選擇離開,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1936年,巴維爾出現在弗利德的人生旅程中,他們很快相愛了。從此,她有了自己的家,那一盞深夜裡為自己點亮的燈,使她再也不曾感受人生的孤獨。那種感覺,與情人弗朗茲完全不同。

作為猶太人,弗利德沒有躲過遭受迫害的厄運。

她的朋友都在逃亡,包括情人弗朗茲·辛格。朋友們勸她趕緊逃離,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可是,她拒絕了,儘管她有護照,可以遠走高飛。弗利德不能放下丈夫不管,因為那時逃亡對巴維爾已經太遲了,而他也不可能取得護照。她選擇留下,僅僅是為了愛情,與丈夫共度患難,同家人共擔風險。

1942年深秋,弗利德與丈夫接到了被遣送特萊西恩施塔特的通知。馬上就要被囚禁甚至直面死亡了,可是,在籌備出發之前,她仍在想著兒童藝術教育,為此,她將被單染成各種顏色,以便將來可以幫助孩子演戲時做道具。除此之外,她還準備了足夠的紙和筆。由是觀之,對於兒童藝術教育,她有一點兒念念不忘的痴狂。

1942年12月17日,弗利德到了特萊西恩施塔特,正式成為一名囚徒。在這裡,沒有名字,只有編號,沒有人道,只有戕害。

先後有14萬猶太人從這裡被中轉到其他集中營,有8.8萬人被送往死亡營,包括1.5萬名兒童。在這裡,每一個孩子的身上,都揹負著一個令人驚悚的故事,如有的孩子,親眼看見父母被槍殺,那一聲刺破天際的淒厲槍響,將成為他們一生的噩夢,造成永遠無法彌補的心靈創傷。漢娜·布蘭迪就是這樣孩子,她親眼目睹了父母被抓走的可怕情景,也親身體驗了父母被抓走之後再也沒有回來的至極恐怖。

有一種心靈的純淨,邪惡永遠不能玷汙

由於學校教育課程禁止講授,弗利德就另闢蹊徑,以文化閒暇活動的名義對孩子們進行藝術教育。她堅信,有一些東西,邪惡永遠都無法戰勝。

弗利德全力以赴地捍衛孩子們心靈的純潔、善良和美好。她讓孩子們站在房子樓頂的窗口,望湛藍的天空,觀飄逸的雲朵,看飛翔的小鳥,她誘導孩子們的心靈飛出集中營,飛往美麗的自然和絢爛的田野,讓他們閉上眼睛,在狹小的窗口放飛自我,想象和平與安寧的生活。

弗利德依然堅持創作。她的畫筆,主要是描繪人物、花卉和風景,而不是去記錄猶太人地獄般的苦難生活。她堅持自己的藝術理想,她要在現實苦難中用畫筆為正在遭受煎熬和麵臨死亡的人們點亮希望之燈。

如果說此種語境下進行創作與以往有何不同,那就是在自己的作品上,弗利德不再簽名,但是,她要求畫畫的孩子,都要在自己的作品上籤下名字。有的孩子年齡太小,不會拼寫,她就幫著簽名。

這樣的作品,保存下來的大約4500張,每一張上面,都有孩子的簽名。漢娜的5張作品,也在其中。

1944年9月,弗利德的丈夫巴維爾和其他5000名猶太人接到了被遣送奧斯維辛的通知。這意味著,死期已到。

弗利德聽到消息,不顧一切地找到決定名單的委員會,堅決要求與丈夫同行。她不怕死,就像當初朋友勸她逃離她義無反顧地選擇留下來一樣,她堅守自己的愛之本能,那就是無論如何都要跟丈夫在一起。然而,她與丈夫共同赴死的請求遭到了斷然拒絕。對此,她再度懇請,把自己補進下一批遣送名單。

她的要求被批准了。離開特萊西恩施塔特之前,弗利德與工作人員一起將孩子們的4500張作品包好,藏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這些畫作,後來被髮掘,成為死亡集中營仍然存在希望星火的見證。

1944年10月9日,弗利德在軍犬和武裝士兵的押送下被送進了奧斯維辛的毒氣室。那一年,她46歲。

在集中營住過的1.5萬名孩子,只有100多名倖存下來。但是,沒有漢娜。1944年10月23日深夜,跟弗利德一樣,膽戰心驚弱小無助的漢娜也被荷槍實彈的士兵送進了毒氣室,只留下那隻舉世震驚的手提箱,以及後來被發現的5張畫作,艱難訴說著大地嗚咽蒼天悲憫的歷史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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