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夢,古人嚮往的美好愛情(四)

和鳴


浮生若夢,古人嚮往的美好愛情(四)


新婚剛彌月,沈復就要離開新婚的妻子隨父親返回會稽讀書。

聽到要分別的消息,沈復心頭惆悵不已,擔心妻子會對著他不捨流淚,沒想到陳芸反強作笑顏,勸慰沈復。離別前一晚,陳芸為丈夫打理行裝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不捨的神色,臨行之際,悄聲反覆叮囑丈夫:“你去唸書沒有人照顧你了,要好好當心自己。”

沈復登上離舟,兩岸桃紅柳綠,他卻恍恍然,如離群之鳥,天地都失了顏色。

在書館一呆就是三個月,彷彿過了十年之久。陳芸不時會寫信來,問兩句答一句,都是勉勵他讀書上進的話,虛語浮詞,沈復讀了反而更加失落。每到夜間,微風穿過院裡的竹枝,月光把芭蕉的影子映在窗上,對著這樣的景緻,更添加了思念,懷念遠人常常神思不安,夢魂顛倒。

老師體察到了沈復的情緒,給沈復留了十道命題,寫信給沈復的父親,讓他暫時回家,沈復如蒙大赦,喜不自勝。

返程顯得特別地漫長,一刻如年,到家後,先去問候了母親,沈復就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房內,妻子起身迎來,兩人雙手相執,話都講不出來,沈復只覺得耳畔轟然作響,如在夢中。

到了六月,天氣越來越熱了,沈復稟告了母親,帶妻子移居到了滄浪亭愛蓮居西面的“我取軒”。這個地方臨著一座板橋,橋下流水悠悠而過,大有屈原:“清斯濯纓,濁斯濯足”之意。房簷下有一棵老樹,濃蔭蓋滿窗子,屋裡的人,牆上的畫都染綠了,橋對面,遊人來往,絡繹不絕。

暑天陳芸也暫不做女紅,終日陪著丈夫讀書,談古論今,品月評花,陳芸不善飲酒,一再勉強,也只能喝三杯。沈復教妻子學會了射覆,一種用古詩詞行酒令的遊戲,一時間,人間至樂,莫過於此。

這天,陳芸問丈夫:“各種古文,哪一個最為高明,可以作為宗師?”

沈復答:“《戰國策》《南華經》最空靈暢達,匡衡,劉向的文章優雅穩健,司馬遷,班固以博大見長,韓愈渾厚,柳宗元險峭,歐陽修跌宕,蘇軾父子機辯,賈誼,董仲舒擅長策對,瘐信,徐陵擅長駢體,陸贄擅長奏議,這麼多古代大家各有所長,不勝枚舉,需要各人慧心去領悟。”

陳芸說:“古文意境在於見識高遠,氣度雄壯,女子來學,恐怕不能完全充分領會,唯有詩詞之道,我還能略有體會。”

沈復說:“唐代以詩選士,說到唐詩宗師莫不談李白,杜甫,你愛學哪一位的?”

陳芸發言:“杜詩錘鍊精純,李詩激灑落拓,比起杜甫的工整森嚴,我更願意學李白活潑有趣。”

沈復說:“杜工部為詩家大成,學者大多數都學他,你倒願意學習李白,何也?”

陳芸回答:“要說格律嚴謹,用詞老道,當然是杜工部。但是李青蓮的詩作宛如神妃仙子,如同落花流水,自然生動,令人心生愛慕。不是杜亞於李,不過是我自己de私心,學杜的心淺,愛李的意深。”

沈復笑了。“原來沒想到,你還是李青蓮的知己啊。”

陳芸笑著說:“還有我的啟蒙老師白居易,我對他可是時時想起,念念不忘。”

沈復問:“怎麼說呢?”

陳芸答:“他不是作了《琵琶行》嗎?”

聽了這話兩人相顧大笑,沈復又說:“真是奇事呀,李白是你的知己,白樂天是你啟蒙師,三白(沈復字)是你丈夫,你和白字何其有緣?”

陳芸笑說:“說不定將來寫東西真會白字連篇!”

言畢,又是一陣歡笑。

沈復又問:“詩說完了,你談談賦怎麼樣?”

陳芸答:“賦以離騷為鼻祖,我讀書少,很難理解。就漢代,晉代的賦文來說,司馬相如的作品,最是格調高雅,言語洗練。”

沈復戲言:“當年卓文君看上司馬相如,怕不是和傳說裡那樣是聽了司馬相如的琴聲,說不定是看中了他的文采!”

妙語消長晝,伯牙遇子期。斯人斯景,令人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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