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31日，西班牙戈梅拉島確診了第一例新型冠狀病毒患者，之後的第三天，西班牙政府召開了部長級會議，對新冠病毒疫情進行評估和討論。西班牙衛生部根據傳染性疾病處理方法，對確診病例的密切接觸者進行了相應的檢測和觀察。由於意大利疫情急速暴發，歐洲各國相繼受到影響，當地時間2月24日西班牙一天內確診病例為10例，馬德里、巴塞羅那、瓦倫西亞等大城市相繼出現了感染者，疫情開始從海島蔓延至內陸。當地時間2月28日晚，西班牙政府宣佈暫時不考慮世衛組織的建議，不會升級本國疫情的防控級別。經過3月3日、3月8日兩次連續十萬人級別的大遊行後，西班牙疫情急劇惡化。截至當地時間3月15日21時，西班牙全國確診人數快速攀升至7790例，死亡297人，躍居歐洲第二、全球第四。
西班牙政府應對疫情措施
當地時間2月24日，西班牙政府召開了“預警、準備及應對”會議，研究當前病毒傳染情況和最新動態，確認西班牙醫療診斷和應對能力。當地時間2月25日下午，西班牙衛生部針對疫情迅速設立了監測委員會，並與各自治區、國家傳染病中心、世衛組織、歐洲疾控中心建立了疫情聯繫機制。隨後，西班牙衛生部向各大機場發出建議，把戴口罩作為一種預防措施。同時，西班牙衛生部指定了國內13所公立醫院接待治療和隔離新冠病毒感染者，併為有中國湖北旅行史的人員指定接待醫院。當地時間2月26日，西班牙衛生警報和緊急事件協調中心制定了關於可疑病例行動方案，設立24小時接待熱線，並將新冠病毒疫情風險級別從一月初的“極低”調整為“中級”。同時，西班牙衛生部將馬德里特雷洪區、瓦倫西亞自治區和巴斯克自治區列為“疫情重點觀察區”。隨後，西班牙衛生部發布了《新冠病毒預防指南》，並建議國民儘量減少或取消前往高風險自治區。當地時間2月28日，西班牙衛生部發布公告，要求各私立醫院及私立保險公司及時上報新冠檢測呈陽性的患者信息，政府協調解決非公民感染者的醫療援助。當地時間3月13日起，國家政府宣佈全國進入警戒狀態，全國暫時性關閉各級學校、餐館、酒吧、遊樂園、動物園等公共活動場所，只保持超市和藥店開放。當地時間3月15日，國家政府頒佈禁行令，內政部接管調度各級軍隊和警察。
疫情防控背後的多方博弈
意大利疫情暴發後，西班牙政府的防疫工作明顯滯後且被動。主要原因歸咎於以下三方面：
一是媒體因素。從武漢宣佈封城開始，西班牙媒體對於新冠病毒報道即反覆提及所謂“武漢病毒”“中國病毒”“亞洲基因”等汙名化詞彙。在輿論導向上，這類新聞話語的反覆大眾傳播，雖然沒有直接將病毒等同於中國人，但對西班牙民眾的信息引導是失真的，汙名化信息傳播導致中國人和亞裔成了改過疫情防控中被提防的對象，掩蓋了新冠病毒的真正來源，弱化了民眾對病毒具有強烈感染性的關注度。當地時間1月31日，西班牙首例感染者確診後，便有媒體報道稱，感染者在馬爾貝拉與一對上海夫婦接觸而感染，這則消息直到2月29日感染者痊癒出院接受採訪時方才得以澄清，純屬子虛烏有。當地時間2月5日，針對西班牙媒體對於中國新冠疫情帶有“種族主義”話語的報道，西班牙國王費利佩六世、西班牙首相佩德羅·桑切斯、衛生大臣薩爾瓦多·伊利亞、教育與職業培訓大臣兼政府發言人瑪麗亞·伊莎貝爾·塞拉相繼發表聲明，強烈譴責針對中國人民和亞裔公民的“汙名與歧視”。當地時間2月25日，西班牙衛生部發布關於市民佩戴口罩的建議，當地主流媒體立即對此發動民意調查，調查結果顯示大部分民眾對此表示極度不滿。當晚，衛生大臣取消了該建議，並改口稱“口罩是用來防止傳染給他人，而不是用來預防，只有醫護人員和已經感染的人需要戴口罩，因此不建議普通民眾戴口罩出行”。當地時間3月1日，馬德里自治區政府表示將與衛生部聯繫，不排除採取措施提高警戒級別和限制人群流動性。對此，西班牙《先鋒報》開展了線上調查，顯示有86%的人（約20萬人參與）對新冠病毒表示擔心，但是70%的人認為沒必要進行防護。之後3月2日晚，馬德里市區8萬餘人和巴塞羅那市區3萬餘人聚集觀看球賽。3月8日，社會平等部大臣伊萊娜·蒙特羅走上街頭組織婦女遊行，結果她本人於12日確診感染新冠病毒，導致包括西班牙國王夫婦數百名政要被隔離，由此，整個西班牙全國震動。
二是經濟因素。當地時間3月3日，在馬德里單日確診人數激增後，西班牙衛生部的對外表述將政府兩難的心態暴露無遺：“目前不推薦國內舉行‘特別’的活動，我們要‘萬分小心’，但不會普遍性取消大型活動，人們請勿把‘不推薦’跟‘禁止’劃等號”。同日，西班牙對外銀行發佈數據，西班牙如因新冠疫情關閉各大旅遊場所，對GDP影響將達到10%。西班牙國家旅遊局2019年數據顯示，國際旅遊收入佔其GDP的14%，創造就業崗位270萬個。西班牙機場航管局數據顯示，3月10日之前，西班牙航空運量穩定，並未取消往返高風險自治區的班次。當地時間3月10日，西班牙政府宣佈暫停瓦倫西亞“法雅”節。此前，瓦倫西亞當地政府一直不顧衛生部警示，堅持如期舉辦該節日，原因在於它每年能為當地帶來7億歐元的收入。直至3月12日社會平等大臣伊雷妮·蒙特羅、領土政策和公共職能大臣卡羅琳娜·達莉亞斯和國會第三大黨、極右翼黨派呼聲黨（VOX）秘書長哈維爾·奧爾特加·史密斯等重量級政要確診感染病毒後，西班牙政府才緊急關閉馬德里、加泰羅尼亞、瓦倫西亞等自治區的旅遊景點。
三是多黨政治因素。2018年6月，西班牙前首相、人民黨領袖拉霍伊因腐敗案遭彈劾下臺。今年1月7日，桑切斯擔任過渡政府首相後又歷經三次選舉，方才通過組建聯合政府的方式以兩票微弱優勢贏得選舉。其中，加泰羅尼亞自治區和巴斯克自治區的左翼政黨參與組建聯合政府，這也讓桑切斯政府不得不對疫情防控小心翼翼。3月15日，加泰羅尼亞自治區主席和巴斯克自治區主席先後發表聲明，對國家頒佈禁行令和接管當地警隊表示強烈不滿，並指責中央政府治疫不力，導致如今的局面。此外，2019年西班牙經濟增速為2.7%，遠高於歐洲平均水平，此前更是連續六年實現持續增長。對於桑切斯政府而言，如因防控造成經濟滑坡，那麼必將遭到反對黨的攻擊。但若不嚴加防控，疫情加劇將導致嚴重的社會問題，民眾支持率下降，其政治生涯也會因此結束。
疫情和諧治理何以可能
當地時間3月13日，據《阿貝賽報》等新聞網站報道，西班牙為應對新冠肺炎疫情已經實施國家緊急狀態。當地時間25日，西班牙《國家報》報道，西班牙副首相卡門·卡爾沃新冠病毒檢測呈陽性。此前，社會平等大臣感染新冠肺炎病毒，首相桑切斯的妻子貝戈尼婭也被確診。據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發佈的實時統計數據顯示，截至北京時間3月26日7時，西班牙已累計確診49515例。
與中國國內新冠疫情從暴發期進入康復期形成鮮明對照，全球範圍的疫情大流行狀態正進入全面暴發期。中國境內外疫情出現的“時間差”，客觀說明了疫情防控的國別治理存在不應有的“檔期”，反映了明顯的國情實際與制度績效分野。面對歐洲新冠疫情的蔓延狀況，3月25日世衛組織總幹事譚德塞在瑞士日內瓦召開的記者會上表示，當前世界正面臨控制新冠肺炎疫情的“第二個窗口期”，他呼籲所有采用封鎖政策的國家要通過更精準措施有效識別、治療確診病例，爭取和穩定時間窗口，切斷病毒傳播鏈條。總體來看，西班牙疫情防控與治理博弈面臨著公共衛生危機治理過程中的個人自由與公共利益的如何平衡問題，帶有西方國家的普遍性特徵，特殊情況下的國家治理也較為集中地反映出個人權利與政府權力、政治力量以及意識形態等領域的諸多博弈過程，本質上是國家治理如何有效破解緊急狀態下人權克減與市場淪陷、生活淪陷和秩序淪陷等諸多重要難題，同時，避免民主權利與生存質量陷入博弈悖論，還要切實擺脫新冠疫情造成的一系列“次生災害”，進而避免遷延政治體制爆發嚴重危機。
這次全球蔓延的新冠肺炎疫情不同於傳統病毒的大流行，它的現實影響已經超越了“醫學防疫”的專業救治範疇，直接指向各國制度供給與“政治防疫”的新作業區，具有跨國界、跨文化、跨經濟帶的複雜性特徵，通過公共危機形式，風險社會的不確定性邏輯把複雜現代性反思推到了人類歷史發展的聚光燈下，深刻考驗著和諧治理何以可能。
（作者系江蘇師範大學外國語學院院長助理兼西班牙語系副主任，江蘇師範大學中拉人文交流研究基地聯培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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