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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大早，我媽起床給我們熬了小米粥，做的水煎包，煎了雞蛋。
儘管我媽對王大鵬這個女婿並不是很滿意，可她盡到了丈母孃的責任，對他百般殷勤，生怕招待不周。
我們都沒說話，默默吃著早餐。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如此，那些尷尬、那些無奈，那些難以言說的糊塗賬，等太陽昇起，暫且按下不表吧。戳破了，血和淚會一起流出來，心臟會揪著疼。
王大鵬的手機嘟的一聲響起，他接起電話後很快愣住了，你說什麼？
咱媽不行了，曉藝，我們倆一起回去看看吧？王大鵬拿著手機的手在發抖。
我再也顧不上離婚的事兒，連忙點頭，好的。
我媽表情瞬間柔和起來，很快進屋拿出一個大紅包，喏，這才是兩口子的樣兒。親家得了病，我和你爸爸也得去看看。你們先過去，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先拿著。
王大鵬的眼圈紅了，他舔了舔嘴唇，還沒說話，眼淚已經掉下來了。
這孩子，快拿上，看病要花錢的。你和曉藝是同學，有感情基礎，不能說離婚就離婚。年輕人太沖動可不好，我和你媽媽隨後收拾收拾就過去。老爸笑了，連忙把紅包塞到王大鵬手裡。
拿著吧，客氣什麼啊，我去拿包。我瞪了王大鵬一眼，他忙不迭點頭，說，好。
我不知道婆婆要花多少錢，但癌症這個詞意味著重大疾病，我估計沒個十幾二十萬搞不定。
無論如何，王大鵬不算太壞，我得幫他一把。
思來想去，我決定讓王大鵬先去醫院，我直接殺到吳秀秀家借錢。
過年了，問人家借錢確實臉皮夠厚的，可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02
我坐在公交車上顛簸著，腦子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吳秀秀的情形。
那時，她穿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陪著朋友來我們單位辦事。
我回頭望去，她巧笑倩兮，光彩照人，像從水墨畫裡出來的人。
人生在世，會遇到很多人，有的人認識了很久，卻像陌生人一樣。有的人初初見面，便一見如故。
我和吳秀秀屬於脾氣相投，惺惺相惜的那一種。
成為朋友之後，我們倆經常聚會，相互吐槽彼此的生活和工作……
她家世良好，是我眼中的白富美。
我甚至藏了私心，不敢讓她和王大鵬常聯絡，免得王大鵬這傢伙對吳秀秀生出什麼不該有的想法。
最近我的情緒混亂，沉浸在糟糕的婚姻關係裡不能自拔，自從上次醫院一別，再也沒有和吳秀秀聯繫。
我不知道，如果我問她借錢，她會不會煩我。
真的，活了幾十歲，我還沒有如此卑微地向別人開口借過錢。
我忐忑不安地下了車，剛走進小區，發現吳秀秀的車停在車庫門口，後備箱竟然都沒關。
這傢伙，肯定到小超市買東西，一會兒就回來。
我信步向她的車走去，關上後備箱之前，鬼使神差地掀開看了一眼。
不料，這一看，差點讓我的心臟嚇得跳出胸膛。
吳秀秀車子的後備箱裡竟然放著姐夫的襯衫。
我為什麼如此肯定？
因為這件綠色格紋襯衫是我買給姐夫的，一件50塊錢，夜市上的地攤貨。
我說的姐夫是王大鵬親姐姐的丈夫，而不是我孃家這邊的哪位親戚。
在我的腦海中，姐夫魯川除了身體好，嗓門大，塊頭大之外，實在和吳秀秀的世界相差太遠。
魯川常年忙於店裡的生意，五大三粗，窮酸男人一個。
而吳秀秀端莊典雅，經濟寬裕，和老汪情比金堅。
這絕對說明不了什麼問題，他們倆之間沒什麼關係，是我想多了。
孫曉藝，你這傢伙怎麼來了！
在我幾乎神經混亂的間歇，吳秀秀提著一袋酸奶從不遠處走過來。
03
你發什麼呆？怎麼不打招呼就過來了。
吳秀秀笑眯眯地問我，當她看到我的目光直愣愣盯著那件襯衫時，面色尷尬地連忙把後備箱關上了。
那是我姐夫的襯衫，你們倆？我不死心地追問，不可能吧。
吳秀秀關上後備箱，又再次打開，把手裡的酸奶放進去。
上車！她說。
什麼樣的情況才讓吳秀秀把姐夫的襯衫放到車後備箱呢？正在那什麼的時候來人了，慌忙換衣服出去？還是去郊遊，太熱才順手脫下來？我自動腦補了無數畫面，唯獨不敢問吳秀秀。
這天煞的情字，害了多少男女？
我坐上車定了定神，沉默良久，這才想起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
那個，秀秀，我。才說了幾個字，我就說不下去了。
我和他約好了不影響對方的家庭！你當沒看見就行。
吳秀秀利索地把車開出小區，輕聲說。
我！我恨鐵不成鋼地說，我那個窮酸姐夫，你到底看上他什麼了？
他對我好唄，我來大姨媽還能下廚給我煮碗麵，有時還能給我買束花。老汪不在家，抱著你姐夫，比抱著毛絨玩具強。吳秀秀安靜地回答。
我真是又氣又笑，這叫什麼邏輯啊。
什麼時候開始的？我隨口問。
兩三年了吧。吳秀秀回答。
你說什麼？我倒吸一口冷氣，看來我結婚之前他們就在一起了。
那麼，由此看來，吳秀秀是刻意和我成為朋友的。
我就奇怪大姑姐和姐夫來城裡偶爾一起吃個火鍋，怎麼那麼巧，偏巧遇到吳秀秀。
不用問，肯定姐夫早就知道吳秀秀要來給我送羊肉。
那，被我大姑姐拉過去的羊肉，你！我簡直不敢再問下去了。
有時候，真是寧願當縮頭烏龜，也不想知道慘烈的真相。
哦，你姐夫偷偷給我拿回來了。我也不好意思給你說，本打算過完年給你送點過去，反正都剁開了。吳秀秀平靜地說。
你這人！行吧行吧。不說這個了，我是來問你借錢的，我婆婆快不行了估計。花多少錢我不知道，也不一定用得上，我就是先問你借點。說不定很快還給你了。我努力深呼吸數下之後，鼓起勇氣把借錢的想法說了出來。
哦，借多少？你姐夫也沒和我這個事兒，這個人吶。吳秀秀撇撇嘴，她提起我姐夫的時候，像是提到丈夫的樣子，一副稀疏平常的樣子。
啊啊，真是受夠了。你暗地裡和我姐夫來往的事兒，我大姑姐肯定不知道吧，你們怎麼能這樣呢？你要真喜歡我姐夫，讓他離婚，你倆結婚我沒意見。可這樣偷偷摸摸的，真是，真是……好吧，我是來借錢的，我有求於你，我不想管了。我語無倫次地說著，狠狠拽了一把自己的頭髮。
04
我知道你這人受不了，所以瞞著沒說。
吳秀秀把車停在一個小廣場附近，喘了口氣，回頭對我小聲嘀咕著。
你才結婚兩年，沒法理解婚姻的孤獨和寂寞。我比你大三歲，結婚也比你早，我沒法和老汪離婚。我們倆共同創業，一旦離婚，誰都受不了分財產，還有，對孩子傷害也很大。老汪有時在外面玩玩，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說了，我和你姐夫純粹是朋友關係，偶爾上個床，誰也不想害誰。我經常借錢給你姐夫，他也每次按時還。沒有你想的那麼骯髒，不過是累了，有個伴兒。吳秀秀嘆了口氣，忽然幽幽地說，難道，你以為你大姑姐是傻子嗎？
我愣住了，你這麼說什麼意思？
呵呵，吳秀秀笑了，你覺得呢？你大姑姐的小吃店馬上在城裡開分店了，不覺得奇怪嗎？他們哪裡有那麼多本錢呢？真以為是靠他們自己嗎？我早和他們兩口子說了，我以入股的形式加入，掙了錢參與分紅。
吳秀秀的話狂風暴雨一般席捲著我的全身，我幾乎搖搖欲墜。
萬萬沒有想到，她和大姑姐以及姐夫之間是這樣錯綜複雜的關係。
我吶吶地說，那，我走了，我婆婆還在醫院。本來啥感覺沒有，就是不想吃飯，整個人瘦了一圈，結果一查就是肝癌晚期。我估計錢也用不上，我走了。
似乎有狂風暴雨拍打著我，我猛然回憶起吳秀秀非要問王大鵬還那一萬塊錢的事兒，她難道缺錢嗎？
不，很有可能是和姐夫吵了架，把那股子怨氣撒到王大鵬身上了，才一個勁非要讓他還錢。
這個世界，我真的是越來越不懂了。
我想，給自己一個機會吧，和王大鵬一起照顧婆婆。
如果仍然感到窒息，那就過完年離婚。
帶著複雜的心情，我匆匆趕到醫院。不料，婆婆已經昏迷過去，正在急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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