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殺不死人應有的共情
F小姐MissF 2020年3月18日
柴柴大人/轉帖
沒想到我們會以這個方式來證明，人類是一個共同體。疫疾是不分國度、階級、政體、發達不發達的，它就那麼朝著四周和世界加速掠奪。
它攻佔你原本結構裡的縫隙與缺陷，拓寬，壯大，繁衍，攻城略地。它像是國家疾病的檢索機與加速器。
在現今歐洲最多確診病例的意大利，這個疾病或許是散漫。現今意大利人也收起懶散，宅在家裡。以往總是遊人如熾的佛羅倫薩街上空蕩蕩的。
▲ 空蕩蕩的佛羅倫薩街頭，by Francesco Spighi
▲佛羅倫薩老橋，by Francesco Spighi
但和朋友聊天，翻著新聞，又覺得經濟和病毒，都不是最讓我恐懼和擔憂的事情。
越對病毒瞭解，各國的醫療對策也每天在自我調節調整，需要時間，但起碼是積極向好的。別再發生嚴重醫護感染，集中爆發，會慢慢改善。但我想，人的問題會比疾病帶來的身體傷害更久遠。
病毒也是人性的激發器。好的壞的，一下子都來了。
▲The wounded Angel，Hugo Simberg
人性的美麗我確實也見著了。
在我們這，那麼多醫護人員輪番奔湧疫情的核心去救治。還有那麼多的普通人，捐資捐物，出心出力。
疫情期間我在補《局部3》。這一季談的是意大利的溼壁畫。正好有一期去了錫耶納的階梯醫院。這座古老、恢弘，有著文藝復興時期大壁畫的醫院，500年來為窮苦的病人服務，收養過不少棄嬰，給他們教育和照顧。美麗的醫院一直忙著照顧病人，直到90年代成為博物館。
醫生為害羞的男病人清洗傷口。牧師久坐在病人的床邊聆聽他的遺言。女人為棄嬰梳洗，餵食，直到他們長大成人結婚成家。
“醫道，即是人道。階梯醫院的人道，部分在醫生那，部分就是牆上的壁畫。”
武漢的景象想必也如這樣一般聖潔。
自然也有壞的一面。
疫情全球爆發，歧視華人現象的報道突然多了起來。我的朋友在英國留學，疫情還沒在全球蔓延時她在中餐廳打工，中餐廳外邊就是酒吧街。
有些英國人喝醉了進來撒潑，Why are you wearing the mask？Are you infected？她出門戴著口罩，連周邊的人都故意咳嗽，她希望是自己的錯覺。
它似乎給了人一個惡的藉口。
意大利人也成了被歧視的群體。一下子就成了歐洲人裡的武漢人。法國電視臺Chanel+還調侃意大利廚子做的都是Corona pizza。
▲At the Crossroad,Hugo Simberg
而我們這呢，早先是冷嘲熱諷其他國家“抄作業”不得力。現在掉頭針對留學生和華人群體了。
這麼快就忘了，前兩個月一箱箱物資穿越千里萬里，漂洋過海來到中國，都是外國華人和留學生寄回來的，以致於歐美各大藥店的口罩大部分早已清貨存。
現在倒壘起高牆，將回國的留學生和華人釘上“叛國”標籤。甚至這樣的言論甚囂塵上：既然選擇了出國，就是背叛國家。
現在的輿論場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類似的是如果反思和談論毛病，就是不愛國。“為什麼有些人就是學不會看光明的一面？”如果一味煽情，病毒還來第二季的話，照樣措手不及。
▲David Inshaw
看著街頭和網絡的暴力，似乎把人都當成符號和信息流。不斷地往對方身上貼標籤。網民最重要技能是按舉報鍵。而且這份失智還有擴大的跡象。
回國的人，理應分流，限流，且按照政策隔離。但對著守法守規的人辱罵，又與施加歧視和暴力的惡霸有什麼不同？
再說回《局部》階梯醫院這一期。這期的片頭，是節目組特別剪切進去的，是由中意青年合拍的藝術項目。主角是戴著口罩的中國青年。
他站在人來人往的佛羅倫薩街頭，眼睛綁著黑布帶，戴著醫用口罩，沉默地站著。他旁邊的白紙板，上面用意、中、英三語寫著：我不是病毒，我是人類，拒絕歧視。
旁邊走過的人，有的是居民，有的是遊客，有的人走過，有人給他拍照，有的人過來和他牽手擁抱。還有人過來替他摘下眼罩，跟他聊天。
人性有那麼那麼壞的一部分。幸好，也有那麼那麼好的一部分。
如果擁有一份成年人的真正和善意，在這時候最該有的是共情和同理。而非惡語相向劃分立場，畢竟，我們都是人類的共同體。
沒想到，不願意當宅男宅男的意大利人趁機成了宅家達人。
意大利人將公寓套間當成大型露天表演場。意大利的國寶級小提琴手給鄰里供應免費的音樂。還有唱歌劇的。有人閒得隔著窗臺凌空打網球。有人往牆面上放投屏電影，有人在屋裡探戈。
我想或許意大利人確實骨子裡就能自娛自樂。但又不是特別煽情的，樂觀不是隻能談好事。像意大利電影《美麗人生》那樣，說的其實是一件歷史上特別壞特別壞的事。納粹的殘忍，人性的反思，也都有了。
我們這有沒有這樣的好故事？也有的。前兩天還看見一視頻，穿著防護服、包得特別嚴實的醫護人員，跟著病人跳舞，病人似乎是主播還是舞者。穿得太嚴實了，像一隻兩百斤的大熊貓，卻是實誠的可愛。
馳援武漢的醫護隊伍，都漸次回家了。如果將武漢病人和醫護寫成電影，該是很好的故事吧。他們的故事不止是讓我們看見人性也有好的一面，也是讓我們記住，真的要特別努力，別再讓他們如此犧牲了。
原文首發於《新週刊》旗下公眾號“ F小姐Miss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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