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中的三十年，飄過了多少青春如電？
別酒勸君君一醉，清潤潘郎，又是何郎婿。記取釵頭新利市，莫將分付東鄰子。
回首長安佳麗地，三十年前，我是風流帥。為向青樓尋舊事，花枝缺處餘名字。
――蘇軾《蝶戀花》
詩仙李白〝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北宋詞壇天王級的音樂製作人柳永，在《西江月》中寫到〝腹內胎生異錦，筆端舌噴長江。縱教片絹字難償，不屑與人稱量。我不求人富貴，人須求我文章。風流才子佔詞場，真是白衣卿相〞，而坡仙蘇軾在《洗兒詩》中卻說〝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如果自誇〝聰明一世〞還不算自戀的話，在寫給學生潘大臨的《蝶戀花》詞中，蘇軾曾用一個理想主義者的〝密碼索引〞，去檢索〝三十年前，我是風流帥〞。
記憶的塗白敷衍了多少人世滄桑，三十年的進退維谷成就了歷遍窮通的曠達。三十年間留下磨難的印記，才能讓生命變得豐盈圓潤，蘇軾描摩了自己與眾不同的人生底色，活出了獨具一格的精彩。人生榮辱之間，只覺青春如電，歷盡人生沉舟側畔後的岑寂，用忍隱的靜默發出了驚天的告白――三十年前，我是風流帥。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
誤入塵網中，一去三十年。
……
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
――陶淵明《歸園田居·其一》
〝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是三十年間縱橫於紅塵俗世後的凝神靜思，是掠過波詭雲譎與驚險博擊後的休憩。《飲酒·其七》〝泛此忘憂物，遠我遺世情〞是陶淵明對現實世界最絢爛的拆解和最溫暖的釋放。生命中的每一個罅隙，與無知的炫耀和狂傲的深沉統統絕緣。復返自然並不是人生低谷時畫地為牢的憑證，而是人生底色的沉澱與生命註腳的日積月累……
綦毋潛〝三十名未立，君還惜寸陰〞，王維〝讀書三十年，腰間無尺組〞，孟浩然〝粵餘任推遷，三十猶未遇〞，白居易〝從官三十年，無如今氣味〞，時光的腳步，絕對不會為了一個人而輕易停頓，只是留下一些有跡可尋的記憶碎片，來裝點撲朔迷離的前路。
寒山〝出生三十年，當遊千萬裡〞，〝一向寒山坐，淹留三十年〞，〝更過三十年，還成苷蔗滓〞，〝三十年〞是唐代詩僧寒山詩中的常客。他用三十年頓悟出自己的佛系人生，世間如果有人讓你飽嘗苦痛，不如承認自己的修行不夠。
黃昏鼓角似邊州，三十年前上此樓。
今日山城對垂淚，傷心不獨為悲秋。
――李益《上汝州郡樓》
不知是誰說過，〝誰對時間越吝嗇，時間對誰就越慷慨〞。時光自將磨洗，三十年間縱橫參差的傷懷離抱，李益以流淚的衝動與匍匐的姿態，繼續完成生命的旅途。邊州的黃昏鼓角消失殆盡，三十年前登樓的往事依然歷歷在目，歲月的洪荒，唯一沒有捲走他傷痕累累乾癟不堪的軀殼和一顆揹負零亂比喻惆悵無邊的心靈……
閱讀更多 毛施姝姿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