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跟孩子談死亡與愛: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

菜蟲4歲的時候,曾問我外公去哪裡了。其實這個問題,是我一直在擔心的。因為外祖父屬於壯年早逝,這是媽媽、舅舅及外婆一家深深的痛楚。在外祖父去世的時候,蟲爸還沒來得及認識蟲媽,舅舅也還沒有認識舅媽。因為痛苦巨大,我們平時幾乎不提。外祖父年輕時是軍人,煞是英俊,肖像照依然掛在外婆家。

為此,我費了很大的勁兒,去跟菜蟲解釋死亡這件事。讀了很多繪本和童話,比如《爺爺變成了幽靈》、《獾的禮物》、《一片葉子落下來》、《活了一百萬次的貓》、《蘇菲的傑作》、《夏洛的網》、《天藍色的彼岸》等等。

清明節跟孩子談死亡與愛: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

▌《爺爺變成了幽靈》《天藍色的彼岸》

其實,死亡是橫亙在每一個孩子面前的問題,或遲或早,都會在家長不注意的時候,突然跳出來襲擊,就像菜蟲突如其來問我一樣。這是小小兒童的哲學世界的原命題之一。

關於這個問題,我們這些父母自然可以講一堆大道理。比如,只有直面死亡,確認人生的有限,我們才能去思考人生的意義與價值,從而擁有對生命的真誠的理解,所謂向死而生之類……但是對於一個尚在童年的孩子而言,說教性的答覆毫無意義。但讀繪本和童話卻很有用。

後來菜蟲讀一年級了,在一個培訓學校裡,他發現了這本《活了一百萬次的貓》,因為幾年前讀過,很眼熟,就一個人靜靜翻完。翻完之後,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我問:為什麼這虎斑貓後來不活過來了呢?我說,有愛的人生,只要一次,便已足夠。我只是這樣跟他說了一句話,沒有更多的解釋,也不管他理不理解。

清明節跟孩子談死亡與愛: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

▌《活了100萬次的貓》

菜蟲還讀了《夏洛的網》。蜘蛛夏洛用自己的生命,來信守為威爾伯立下的諾言,當她死了,她的卵囊中,孕育出了成千上萬的小夏洛,在陽光下翩翩起舞。死亡裡同時有創生的奇蹟,這是特別動人的地方。就像《聖經》的不朽箴言:“實實在在的告訴你們,一粒麥子不落在地裡死了,仍舊是一粒。若死了,就結出許多子粒來。”

2017年,有一個死亡主題的電影《尋夢環遊記》上演,我也跟孩子一起去看了,記住了裡面的一句名言:“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這就是我們為什麼總是要緬懷逝去的親人的意義。只要我們記得,那麼親人就沒有離我們遠去。

清明節跟孩子談死亡與愛: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

▌《尋夢環遊記》是一部探討了死亡、愛與回憶的影片,其英文片名Coco便是圖中老奶奶的名字。

每年,我們都會在清明節的時候緬懷逝去的親人,這個時候,讀一些關於死亡主題的繪本或者童書,對孩子們理解生命與死亡這樣的兒童哲學母題,都是有幫助的。比如孩子們會了解,長輩愛我們,即便他們離開了我們,人不在了,但愛還是存在的,我們可以通過追憶,感知到他們的存在。所以,即便死亡是冰冷的,但我們仍可感知到愛的暖意。

然而,死亡雖然是一件時刻都在發生的事。但當這件事離我們很遠的時候,確實很難讓我們感同身受。而一旦死亡的事件發生在我們的身邊,是我們的至親好友,那麼,讀再多的童書,也難以紓解我們的痛苦和悲傷。

2020年的春天,註定會是一個難以磨滅的春天。疫情之下,我們聽聞了太多關於死亡的消息。所幸,當年問我外祖父去哪裡了的孩子,現在已經14週歲了,他是一個初中生了。我們隱居在家,可以像兩個成年人聊天一樣,聊所有我們知道的關於疫情和死亡的事實。但即便我們可以談論,也完全不代表,我們已經做好準備可以接受這個事情。

北野武說,災難並不是死了兩萬人這樣一件事,而是死了一個人這件事,發生了兩萬次。而每一次,都需要我們去直面,而不能視而不見。這是這個春天最令人感到煎熬的地方。尤其是,如果這個死亡的數字中,有一個是你的至親。那麼,即便,從第一次跟孩子共讀《爺爺變成了幽靈》,做了10年的心理建設,仍未必能接受這個必然會發生的事件。

死亡是艱難的,無論對於經歷死亡的那人本身,還是在身邊親眼目睹卻無能為力的旁人。但也只有親身經歷之後,清明這個節日,才會從日曆上走下來,真正跟我有了血肉聯繫。

今天,我在上海。上海春雨,帶來一場倒春寒。街上稀稀落落的行人撐了傘慢慢走,都重又穿上了羽絨衣。只有我這個外地來的人,單衣單衫,在雨中瑟瑟發抖。但我卻看到人民公園的綠樹,已經不可遏止地茂盛起來了。令人想起老杜的詩句:城春草木深。(責編:李崢嶸)


來源:北京晚報·五色土 | 作者 蔡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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