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木犀
試問嶺南應不好，此心安處是吾鄉。
——蘇軾
孩子的爺爺今年76歲了。
過了古稀之年，背井離鄉來帶孫兒，老年深漂一族。
因為小朋友太小的緣故，已經2年沒有回老家過年。今年本來說好了，年後送他們回家看看，結果因為新冠肺炎不能成行，而湖北更是重災區。
爺爺不常出去遛彎，多數是呆在家裡看電視。他除了看戲劇外，最喜歡看的就是新聞聯播，還有中央13臺。很多國家大事，新聞動態比我還清楚。
自從疫情嚴重以來，爺爺更是每天關注新聞，還用小紙板記下每天確診的人數，早上起來的時候，就會和我說今天又增加了多少，武漢怎麼樣，湖北怎麼樣。
爺爺私下裡唸叨，立春是新一年的開始，可能就會好轉了。
疫情比我們想象中嚴重，暫時回不了老家了。最近常常聽到爺爺嘀咕，想吃老家的油條，用礬鹼炸的油條。
他問我，網上買得到礬鹼嗎？我說為了健康，現在油條都不放明礬了，大概也不容易買到，他就笑了。
奶奶說，老家的家裡好像還有礬鹼，不知道壞了沒有。
爺爺說，壞沒壞的這裡也用不上了，就是不知道他的電動三輪車還能不能騎，門口的柿子樹結的柿子，不知道是被人摘著吃了還是爛在地上了。也可惜了家裡70多棵板栗樹，不過現在也老了，摘不動了。隔壁的老張頭過年不知道去了他兒子那裡沒有，現在被隔離在家，估計要悶壞了。
我說，爺爺，酵母也可以發麵做油條，要嗎？那你買來試試吧。網上買了幾次酵母，沒買到，全民宅家做麵食，酵母也珍貴起來。過了幾天，發現以前買的袋裝麵粉裡贈送了兩包酵母，被爺爺翻出來了。
我說我來炸一下試試吧，跟著抖音裡學。說了幾次，總是拖拖拉拉地沒有開始。
一天，早上醒來，就聞到了廚房裡油條的香味。爺爺忍不住自己炸了起來。
我問他，面發了多長時間，他說兩個小時。我說時間太短了，他跟我較勁說時間夠了。我有點生氣，覺得肯定不好吃，浪費了酵母。
油條端出來，顏色是焦黃的，看起來還不錯。但吃起來硬硬的，不鬆軟，死麵坨子。
爺爺說，這種油條不好吃，還是放了明礬的好吃，老家的油條多好啊，又大又脆又便宜。
我知道，他不是想吃油條，是想家鄉了。
他年齡大了，總擔心自己回不了故鄉了。他想念家鄉的老屋，想念屋後的菜園子，想念門前的柿子樹，想念老家同年的老人，更想念他的一畝三分地。
但這些念想，他都放在心裡。
要幫忙帶孩子不說，兩個古稀老人獨自在老家，孩子們終歸不放心。
就算回了老家，年齡大了，很多田裡的事也忙不得了。長日寂寞，一年到頭可能也只是盼著孩子們回家過年罷了。
我也有些傷感。
故鄉，
是浪跡天涯的遊子的精神家園；
是成人疲憊不堪時對孩童時代天真無邪的眷念；
是在異鄉孤寂無助時的溫暖和慰藉；
是在挫折不斷時重獲前行的勇氣和力量；
是老年落葉歸根的願望。
爺爺的故鄉大約還是可以回去的，我的故鄉是慢慢地離我遠去了。
閱讀更多 muxi2008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