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4日,《我們倆的故事:平如美棠》作者饒平如老先生去世。
“我相信與你終將曠日持久,於是才敢說一句來日方長。”
相愛了一輩子的平如美棠,終於在天上再度重相逢。
壹心理主筆團 :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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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們不講道理,講故事。
而且是愛情故事。
這個故事,讓我知道——“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愛情故事的男主角,饒平如,今年 99 歲。
柴靜採訪過他,姚晨為他轉發微博,上過央視和各大電視臺,外國媒體也搶著報道……
一切都因為,他和妻子毛美棠恩愛 60 年,期間異地 22 年,愛情絲毫不減。
2008 年,他的妻子毛美棠因病去世。
半年後,他把對妻子的悲傷訴諸畫筆,畫下一對平凡夫妻相處的點滴。
4 年裡,他畫的 300 多幅畫,被整理成一本書《平如美棠:我倆的故事》。
“是父母之命,也是因緣巧合”
平如和美棠的婚姻,不是自由戀愛。
1946 年, 25 歲的饒平如從戰場上回到了老家江西,他父親便帶著他去美棠家提親。
美棠接受過良好的教育,時尚大方,獨立自主,這在上世紀 40 年代很少見。
初次見面,他對美棠一見鍾情。
△ 第一次見面,美棠在對鏡塗口紅
22 歲的美棠對平如也頗有好感,很快,兩人就訂婚了。
雖然才剛剛認識,但是兩人個性相投、興趣相合,都喜歡唱歌、跳舞、看電影。
約會的時候,他們會在家附近的湖濱公園閒坐清談,常常聊到夜深。
儘管兩人情投意合,卻都很害羞,說不出“我愛你”這種情話。
怎麼辦?
平如想了個辦法,給美棠唱了首英文歌,用歌詞表達“我愛你”。
美棠一聽,便懂了,也以歌聲應答:
“白石為憑,明月為證,我心早相許,今後天涯願長相憶,愛心永不移。”
有人質疑,這不就是相親嗎?相親不會幸福的啊。
平如則認為,父母之命和一見鍾情只是他們愛情開始的引子。
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互相深入瞭解之後,萌生的愛才是最真切、最寶貴、最長久的。
“愛是兩個靈魂的相聚與碰撞,
互相信賴與理解”
戀愛很容易,婚姻很實際。生活裡的柴米油鹽、彼此的缺點、相處的矛盾,都要共同面對。
面對爭吵,他們選擇了包容。
有一次吵架,平如一氣之下,摔碎了一個紅色熱水瓶,美棠別過臉,哭出了聲。
平如主動走過去求和,拉拉她的手。沒想到,美棠沒有怪平如,而是笑了起來。
彼此都懂得用恰當的方式給對方臺階下,而不是揪著不放,這次吵架也就一笑而過了。
面對彼此間的差異,他們從不強求對方為自己改變,而是互相遷就。
在磨合中,夫妻倆漸漸成了最瞭解彼此的人。
相同的婚姻觀,是他們婚姻和諧的其中一個前提。
他和美棠沒有什麼夫妻間的權力鬥爭,彼此認可男主外女主內。
他賺的錢全交給美棠打理,他缺什麼,美棠就給他買,他專心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相處幾十年,美棠常笑他“你什麼也不會做”,比如不會買菜、炒菜炒不好,給孫女買個詞典都買錯……
有時候連兒女都看不過眼,覺得美棠太苛刻。
但平如知道美棠不是刻意譏笑他,是把這當做兩人相處的情趣,他不會覺得沒面子,也從不發火。
他看到電視上有個男人和老伴吵架,控訴自己老婆這裡不好那裡不好,覺得很不應該:
“她沒你文化高,她智力不如你,你的邏輯好,你會分析,她不會分析,她講不出理由,她對你好的時候,你想過沒有?你有理,可是你無情。”
△ 《賞月圖》:1949年中秋節,平如和美棠在四塊面板圍成的簡陋房間啃月餅,覺得很浪漫
“夫妻都將患難與共”
夫妻結婚時都會許下諾言:
“無論貧窮富有,年輕衰老,天涯海角,夫妻都將患難與共。”
他們一直用行動,踐行著對彼此的承諾,一直互相理解和支持。
1958 年,因為歷史原因,平如突然被帶去安徽勞教,甚至來不及和家人道別。
單位勸美棠與平如“劃清界限”。
美棠堅決不肯,還給他寄了一張全家福,背後寫著:
“平如,你看我們不是很好嗎……你安心改造吧,爭取早日回家,我們仍是一個幸福的家庭。”
自此,他和家人開始了長達 22 年的分居。
那段艱苦歲月裡的堅守,靠的是兩個人對彼此的無條件信任和強大的個人信念。
一個人帶 5 個孩子,為了養家,美棠把家裡的東西一點點變賣乾淨。
她還到處做臨時工,甚至去自然博物館的工地搬水泥,一袋水泥 50 斤重,她也從此落下腰傷。為了省錢,她也不捨得看病。
但哪怕再窮,美棠也會省吃儉用,時不時寄點“奢侈”食物給平如補身體。
有時是一瓶魚肝油,有時是從孩子們嘴裡省下來的半包糖,夠他吃半個月。
她也把孩子們教育得很好,一直跟他們說:“你爸爸是個好人。”
因此,孩子們對平如也沒有什麼怨恨。
平如只有過年可以回一次家,他會提前半個月借錢,買上糯米、花生米、瓜子、菜油、雞蛋等,都是上海難買的東西,足足 100 多斤,用扁擔輾轉挑回家。
到了家,已是晚上。
一家人做團圓飯,孩子們一邊吃花生瓜子,一邊高聲歌唱,平如吹口琴伴奏,踏實的幸福。
22 年,維繫他們感情最重要的精神紐帶,就是寫信。
美棠的信裡,沒什麼兒女情長的表達,多是窘困中的家庭瑣事:
煩擾家裡的柴米油鹽,大夏天沒錢買 9 分錢一斤的西瓜,孩子們讀書、工作遇到的困難,平如什麼時候才可以回家……
有時,美棠也會在信裡發脾氣,“我很氣你,我很生氣,我越寫越氣”。
之後,便氣得不寫了,過一兩個月才有新的來信。
柴靜曾問饒平如:看了這些信什麼感覺。
平如說,很同情她。
因為平時那麼溫柔的一個人,帶著 5 個孩子已經很苦,說這麼氣的話,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柴靜再問:分離 22 年,有沒有擔心過感情上出問題。
平如說,從未想過。
我有點淚目。
這得是多深的理解,才能達到的信任。
“老病相催,
我們已經到了生命的盡頭”
1979 年,改革開放。
平如終於結束勞改,一家團聚。
那年,平如已經 57 歲,美棠 54 歲。
平如恢復了工作,孩子們已成家立業,孫子孫女陸續出世。
他們的生活,依然清貧,卻祥和安靜。
晚上他在書桌前看書,美棠便在床上教孫女唱兒歌。
夏天的清晨,兩人去市場買菜回來,一起坐在房間裡剝毛豆。
但命運似乎愛捉弄人,恬靜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美棠被確診患上了嚴重的腎病。
治病要做腹膜透析,一天 4 次,過程很繁瑣,在家裡做的話,病人可以省力一點。
平如不放心別人做,他親力親為,每天凌晨 5 點起床,給她梳頭洗臉,買菜做飯,測血糖,打胰島素,一直忙到美棠睡著……
一做就是 4 年,從不煩躁厭倦。
後來美棠病情加重,人變得糊塗,有時很不通情達理,性情乖僻。
他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美棠再無理的要求,也全力滿足。
有時她突然想吃一個店的蛋糕,平如跑很遠的地方買回來,她又忘了這回事。
有時她非要找一件不存在的衣服,平如還沒找裁縫重新做好,她又忘得一乾二淨。
最痛苦的一次是,美棠找孫女,平如說孫女上班去了,她不信,一間間房去找,找不到,非說平如把孫女給藏起來了。
平如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是一種,分別 22 年也未曾有過的孤獨和絕望。
美棠偶爾清醒的時候,最掛念的還是平如。
有時會叮囑他:
“你不要亂吃東西啊,也不要騎腳踏車了。”
“我要是走了,你怎麼辦啊……”
有時會對女兒說:“你要照顧好你爸爸。”
2008 年 3 月 19 日,醫護人員在搶救美棠,平如在門口擠不進去,就站在門口看著她。
美棠突然好像看見他了,緩緩流下一滴眼淚,掛在眼角。
之後,安然離世。
他剪了她的一縷頭髮,用紅繩綁好放在身邊,她的骨灰也一直放在家裡,想以後和自己的放在一起。
△ 《最後一滴眼淚》
美棠去世後,平如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哭了兩三個月。
他突然理解了白居易寫的一句詩:
相思始覺海非深。“海並不深,懷念一個人比海還要深”。
半年後,他拿起了畫筆,記錄下他和美棠的一生。
柴靜曾問他:“您已經九十歲了,難道這麼長時間,沒有把這個東西磨平了,磨淡了?”
他說:
“磨平?怎麼能磨得平呢?愛在這個世界是可以很久的,這個是永遠的事情。”
如同他和美棠最愛的那首歌:“白石為憑,明月為證,我心早相許,今後天涯願長相憶,愛心永不移……”
平如和美棠,從未把婚姻當做一種關係的最終結果,而是把婚姻當做他們愛情的開始,一直享受其中,做彼此的最佳隊友。
他們的一生都在主動付出愛,並且回饋對方的愛,一直在親密關係裡互相學習。
真正做到了存在主義治療大師歐文·亞隆所說的:婚姻不應該是牢獄,而是孕育某些更高層次東西的園地。
我們也許無法遇到像他們這樣的愛情,難遇到這樣無條件理解、接納、支持自己的伴侶。
但愛,是一種可以學習的能力。
2020 年開始了,希望每個人都能遇見和經營好自己的愛情和婚姻。
世界和我愛著你。
[1].饒平如.平如美棠:我倆的故事(3版).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17.10.
[2].紀錄片:《相思繪本:我倆的故事》.(B站可觀看).
[3].上海紀實《真實第25小時》 : 穿越七十年的愛情.
原標題: “見面1天閃婚,相守60年,臨終對話震驚柴靜”:遇見你之後,生死都是小事
本文轉載自公眾號壹心理(ID:yixinligongkaike)有心事看壹心理。2000萬年輕人的心理進化部落,人生的重要命題在這裡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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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如美棠天上重相逢
為他們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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