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征那天,萬沒想到母親和弟弟會來與我告別。母親很冷靜,弟弟也很冷靜。母親對我說:“這是你一次千金難買的出征,高高興興地去吧!如果不幸被敵人抓住,就用這柄家傳的匕首切腹自殺。我有三個兒子,死你一個沒關係。”接著,她將一柄刻著名字的匕首塞到我手中……
以上這段話出自侵華老兵東史郎的筆記,戰爭結束後,東史郎一直以各種方式來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贖罪,更於90年代將自己的筆記公諸於世。日記隨後被翻譯為多國語言版本發行,也許是翻譯的問題,漢語版不知何故進行了大刪節,導致有些地方銜接不上。
在英文版本,冀中作戰一段中,他這樣寫道:20日,第十六師團攻佔了大城,隨後進行了大屠殺,城裡一片狼藉,守軍以及平民的屍體堆砌在街邊,如死貓死狗一般,有些沒死的還在呻吟,沒人去理會他們,因為他們很快就會死掉。
21日,攻佔姚官屯時,遭到了守軍的頑強抵抗,這是我出征以來遇到的最頑強的抵抗,部隊大量傷亡。看著那些年輕的士兵一個個倒下,我很痛心也很憤怒,戰友們抑制不住哀痛併發出的抽泣聲,悽然地撞著我的心胸,如刀剜一樣的痛楚。
22日,我們終於攻克下敵軍的陣地,戰壕中橫七豎八全是敵軍的屍首,那些受傷逃不掉的守軍士兵成為戰友們虐殺的對象。為了報復,戰友們用刺刀在那些活著的守軍臉上亂扎亂捅,還有人用火去灼燒他們的手腳和臉皮,聽著他們的慘叫聲,我一點也同情不起來。
不可否認,對手是頑強的,他們沒有一個人屈服,縱使面對虐殺也沒人求饒,這與我之前所見截然相反。有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敵軍老兵滿身汙泥半躺在戰壕中,他的一隻手斷掉了,露出了骨頭,小腹部位被彈片劃開一個大口子,他叼著半截煙,似乎很悠閒很享受的樣子,看到我端著槍過來,他竟呲牙朝我笑了笑,而後艱難地抬起那隻好手指著自己心口,示意我往他指的地方刺。
我怔住了,不知道是殺還是不殺。他嘴裡說著什麼,臉上一直掛著笑,絲毫沒有一絲一毫懼怕的感覺。小野跑過來對我說:“東君,你在幹什麼,他在嘲笑你,殺了他。”
我心裡很惱火,大聲讓他滾開,這是我的事情,不管他的事。小野生氣地走開,朝著不遠處一個受傷的戰俘身上猛刺,以此發洩對我的不滿。
我不能被小野看扁,但我又不忍去刺。我朝著那個將死的老兵鞠躬後,朝他胸口開了一槍。他臉上沒有痛苦,帶著笑容被我殺死。我的良心被這顆罪惡的子彈一掃而盡,這是戰爭,容不得我有良心。
離開戰場,我們進入附近的村落進行掃蕩,人早就跑沒了影,連牲口都沒有。為了發洩怒火,士兵們把房屋全部點燃。我也跟著點了火,看著那些房子變成熊熊大火,我竟然有一種愉悅感,戰敗國就應該遭到這樣的對待。
我們本來以為村裡的人都跑了,但還是逮著了幾個,有兩個病懨懨的老人被帶到梅原的面前,翻譯問他們話,並不時對他們進行毆打。見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梅原讓人殺了他們,一個下士拔出軍刀朝著其中一個老人的臉斜著砍下去,老人倒在血泊中,但沒有死,而是痛苦地哆嗦。這個下士很惱火,一刀砍死了另一個老人,接著掏出手槍對著那個還沒死的老人補了一槍。我們不會因為他們上了年紀而生出憐憫之心,對於我們而言,不分男女老幼,統統都可以殺了。
突然之間,河堤上傳來叫喊聲,我快速跑過去,兩個光著頭的青年跳入河中朝著對岸拼命遊。士兵們全部端起槍,玩起來射擊遊戲,子彈打在他們的身邊濺起水花,那兩個頑固的傢伙始終拼命遊,竟然可以躲過子彈。我也開了幾槍,卻沒有一槍擊中。那兩個傢伙毫髮無傷的游到對面,鑽入樹林中消失不見。真是命大的傢伙,我竟然會為他們感到慶幸。
休息幾天後,10月1日,早上8點,我踏上了去獻縣的石板路,又一場戰鬥和殺戮等著我們。
本文參考《THE DIARY OF AZUMA SHIRO》(東史郎戰地日記英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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