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回家陪表弟相親,遇到曾經的女神,她還是原來的她嗎?

春節回家陪表弟相親,遇到曾經的女神,她還是原來的她嗎?

年前回到家,我接到一項任務,陪鄰居家的小孩鐵蛋去相親。時光如一場春夢,糊里糊塗地開始,恍恍惚惚地結束,渾身一抖的功夫就過去了許多年。鐵蛋已經成年,我不能再叫他的乳名,但以我們當地的習俗同輩之人不適合叫大名,於是叫他表弟。我媽跟我解釋了“表”從何來,但她提到的很多人我都沒有印象,自然就聽得雲裡霧裡。

之所以讓我陪他去相親,主要是因為我會開車。現如今,村裡幾乎家家都有車,鄰居家也不例外。我一回家路過他們家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了這輛巨大的國產SUV,市場價在十五萬左右。所以,見到表弟的父親,也就是我稱之為表叔的那個人,便笑著問他:“發財了?”

“發什麼財,欠了一屁股帳!”他的臉上苦中帶笑地看著這輛車,誠實地說道:“賒的……用現在的話怎麼說來著……按揭,分期什麼的……反正一分錢也不會少,還要給人利息。”他一邊說著,一邊搖頭,“還不是為了你表弟!可這個笨蛋考個駕照都這麼費勁。”

按照他們原先的計劃,表弟在這個時候應該拿到了駕照,可偏偏在最後一科考試的時候出現了意外。表叔便拜託我開車帶他兒子去相親。

我說:“去哪相親啊?如果不進城的話,沒有駕照也無所謂。”

表叔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先是往路口看了一眼,然後壓低聲音說:“你剛回來,可能還不知道,你六爺家的小七剛剛把一輛新車撞得稀爛,好在人沒有大問題,也沒有撞到別人。他也是這種情況,無證駕駛,所以聽說保險公司一分錢也不會賠。”

既然他這麼重視這件事,我也只能勉為其難地答應了。按習慣,他還安排他的媳婦跟帶著禮物跟我媽說了一聲。

送走表嬸之後,我媽盯著我,問:“你比鐵蛋整整大了一旬,你是不是也該給我找個兒媳婦了?”見我不吭聲,她沒再說下去,只能暗暗嘆氣。這件事算是我們娘倆的心結:幾年前我準備結婚的時候,她偏偏病了,為了治病,耗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女朋友離我而去,所以她一直覺得是她耽誤了我,而我則對感情失去了信心。

次日一早,表嬸過來叫我們娘倆去他們家吃早飯,但我媽起得她早,已經做好了飯。客氣了一陣,我還是留在自己家裡吃了飯,然後陪鐵蛋表弟去相親。

春節回家陪表弟相親,遇到曾經的女神,她還是原來的她嗎?

相親的地點就在鎮上,差不多十分鐘就到了。我已經很多年沒來了,發現這裡的變化很大,但不是覺得陌生,而是覺得乏味。就拿鎮子東邊的廣場來說,那裡原本是一片柳樹林,逢集的時候會有一些民間藝人聚集在這裡進行表演,年底的時候更是熱鬧,可如今卻都變成了冰冷的呆板的水泥。

我把車停在廣場邊上,等了差不多一支菸的功夫,從鐵蛋表弟的語音信息中聽到了女方到達的消息。他有些緊張,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往嘴裡塞了塊綠箭口香糖,這才下了車。可他繞過車頭,又敲了敲車窗,讓我陪他一起去。這也是他需要相親的原因,人太老實了。其實我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也不比他強多少,便下了車陪著他。

女方也有人陪,而且看上去還有些眼熟。其實不僅僅是眼熟,我能確定她就是我中學時的同班同學,而且還記得她叫張菲菲,但我已經習慣了偽裝失憶。如果一個故人還能記得起我,那就聊聊;如果他也忘記了,那就算了。

“唐……晨!”她居然叫出了我的名字,實在不容易。記得上學那會兒,她是班裡的大明星,而我就是個隱身俠。她的表情很誇張,表現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一邊上下打量著我一邊說:“你信不信,我剛剛還想著呢,唐莊……唐晨……”

“是嗎?”這話我可不信。

“你還是這樣一副高冷的樣子!”她一點也不見外地捶了一下我的胸口,然後對身邊的女孩說:“你們先聊著,我就不管你了。”緊接著,她便拉著我離開了。

“說說吧,這些年過得怎麼樣,結婚了嗎?”她仍然像少女時代一樣開朗。

可是,我卻不再是個害羞的少年,玩笑道:“沒呢,這不是一直在等你嗎?”

她突然一愣,說:“你變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別說得跟你很瞭解我一樣,要知道,當年……”

“當年我收到的第一封情書是你寫的,還是一首詩。”

我似乎知道她為什麼能記住我了。我是給她寫過一封情書,可那是替別人寫的。不過,我很好奇,“你怎麼知道是我寫的?錢坤告訴你的?”

她搖了搖頭,但不是否認,而是為了忽略“錢坤”這個名字,因為她立即轉移了話題,看向正在交談的兩個年輕人,問:“這小子是你什麼親戚?”

“也不算是親戚,是鄰居。”

“鄰居好,遠親不如近鄰嘛!他……”

我知道她要問什麼,搖了搖頭,抽出一支菸銜在嘴上,說:“我常年在外,不要跟我打聽。”

其實他跟我一樣只是陪同人員,原本對這些事也不是很關心,於是又把關注點轉到我身上,問我在哪工作,具體做什麼,為什麼到現在也沒有結婚……

“你該不是想給我說媒吧?”我翻著口袋找打火機,但沒有找到,應該是剛剛丟在車上了。

她笑了笑,從包裡找出一個打火機試圖幫我點菸,但廣場上的風有些大,剛剛打著火就被吹滅了。我包住她的手,這才把煙點著了。但我沒有放開她的手。這是個試探!她下意識地把手往回抽,但沒有太用力。於是,我心裡就大概有數了。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我只能放開她。電話是那個來相親的女孩打來的,說了些什麼,我沒有聽到。不過,當我看到鐵蛋表弟沮喪的神情,已經猜到這次相親的結果了。

“我陪她去下一個地方!”張菲菲掛掉電話,對我說。

我趕忙拿出手機,加了她的微信,然後給了微笑著目送她離開。

鐵蛋表弟已經回到車裡,正一口口抽著悶煙。

“什麼情況?”我有些不忍心,問了一句。說實話,跟他相親的那個女孩只能算是一般般,我實在想不出她有什麼資格拒絕我的鐵蛋表弟。

“她嫌我的車不好!”

“這車還不夠好?她想要什麼,寶馬奔馳,她也佩?”

鐵蛋表弟扔掉了菸頭,喝了口水,說:“其實,我當初想買XXX的,可我爸非說這車好,大,裝得多!唉,他什麼都不懂!”

“你懂?”我不禁有些惱火,但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畢竟他又不是我親表弟。況且,他即便是我親表弟,我也沒有必要教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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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把他送回了家,然後開著自己的奔馳車回到了鎮上。張菲菲正在廣場旁的老賈飯店等著我呢!老賈飯店是個很有歷史的老字號,我很懷念他們家的幾樣招牌菜。

可是我到達飯店的時候,卻發現張菲菲並不是一個人,那個相親的女孩也在。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帶一個電燈泡,難道是反悔了?但她看到我之後,立刻就跟我解釋,吃完飯就打發了這個女孩。當然了,不會這麼直白,她只是對那個女孩說:“快吃吧,吃完飯早點回家,別亂跑!”

那個女孩卻一直盯著我,拿出手機,學著韓劇的女主角的強調說:“大叔,能加你個微信不?”

實在不好拒絕,我只能報出備用的微信號。

吃完了飯,那個女孩騎車離開了。臨行前,張菲菲又囑咐了一番,還當著她的面給她的媽媽發了一條語音。

上車後,張菲菲問:“去哪?”

我說:“只要你願意跟我走,別問目的地。”

“你是不是隻想跟我玩玩?”她突然很嚴肅地問。

我下意識地踩住了剎車,沉默以對。又不是小孩子了,還用問這麼幼稚的問題嗎?

她正要張口說什麼,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瞄了一眼,手機屏幕上浮現出“老公”兩個字。我雖然不在乎,但也不想惹麻煩。本地民風彪悍,惹急了是要動刀子的。於是,我把車門鎖打開,說:“你走吧!”

手機鈴聲一直在響,她既不掛斷也不接聽,轉頭看著我,說:“你知道他是誰嗎?”

她既然這麼問,一定是我認識的人。我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當年那個讓我替他寫情書的傢伙。

這時,她接通了電話,還開了免提。手機裡傳出一個聲音,但我沒有聽出來究竟是不是那個傢伙,畢竟過去了這麼多年,記憶已經變得不可靠。

她回應了幾句話,然後掛斷了電話。

“是孟遠!”她說。

“孟遠?”我不禁搖了搖頭,怎麼會是他呢?生活真會開玩笑!職業後,我跟任何同學都沒有聯繫過,也不知道他們變成了什麼樣子,但孟遠除外。他一度是這個小鎮的風雲人物,在牢裡的時間比在外面的時間長得多。

“你能帶我走嗎?去一個他永遠找不到的地方!”她流著淚說,“我沒有任何奢求,只想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時,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

她把手機扔到一邊,突然解開了外衣的扣子,然後猛地一扯。

“別這樣……”我試圖阻止她,卻發現她的胸口有幾處疤痕,圓圓的,像是香菸燙的(別問我是怎麼看出來的)。隨後,她嘶吼著證實了這一點。

“你要是想走,隨時可以走啊!”我還是有起碼的同情心的,“如果缺錢的話,我可以幫忙!”

“可是……”她支吾了半天,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我拿起來瞄了一眼,是那個女孩發來的信息。我現在沒空理會她,把手機扔在了一邊,對張菲菲說:“要真是這種情況,你就趁著來之不易的機會走吧!”

“可是,我……連路費都沒有。”

“這個好辦!”我打開手枕箱,蒐羅出一沓零錢塞給她,“你先去縣城找個旅館住下,我回家安頓一下就去找你。”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接過那筆錢,極不情願地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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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剛回到家就接到了那個女孩發來的幾張圖片和一條視頻,是張菲菲和一個陌生的男人。我敢肯定,那個男人絕不是孟遠,一個人的容貌可以改變,但身高是不可能有太大變化的。他們先是在說什麼,然後一起上了一輛車,接著那輛車開往縣城方向。然後又來了一條信息:“你怎麼謝我?”

我不確定該怎麼回覆她,上下翻動著聊天界面。就在張菲菲跟我傾訴的時候,她給我發過來一張動圖,內容是一個衣袂飄飄的美女在跳舞。一開始,我並沒有理解其中的含義,還以為她在騷擾我。可張菲菲隨後說錯了話——她說她沒有錢,但之前她從包裡拿打火機的時候,我分明看到了一沓紅燦燦的鈔票。於是,我又想到了那個跳舞的美女——準確地說是仙女——然後就想到了“仙人跳”這三個字。

究竟是不是這樣,我不敢肯定,因為我想不明白,那個女孩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也不想問她,因為我不想留下任何聊天記錄,鬼知道會不會又惹出什麼樣的麻煩。

大約一個小時後,張菲菲發來信息,說是已經找了個旅館住下。我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去一趟。但我不想開自己的那輛車,便去隔壁找鐵蛋表弟,聲稱帶他去城裡玩。表叔和表嬸有些顧慮,但鐵蛋表弟卻很感興趣,他們也只能由著他。

“你喜歡今天那個女孩嗎?”開車上路後,我問鐵蛋表弟。

“還提她幹嘛?”

“我們帶她一起出去玩,怎麼樣?”

“她能去?”

“應該能!”

“還有她那個表姐?”

我發覺鐵蛋表弟一點都不傻,儘管他還是猜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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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鎮上,我買了一部新手機給那個女孩打電話。她聽完我的話,答應一起去。可是她見到鐵蛋表弟的時候又有些猶豫,不過最後還是上了車。

我開著車趕到縣城,找到了那家賓館,用望遠鏡遠遠地觀察著。望遠鏡倒不是新買的,而是我出門前特意帶的,倍數很高,看得很遠,我通常拿它來觀鳥。雖然房間裡的窗簾遮擋住了一部分視線,但我還是捕捉到了張菲菲和那個陌生的男人。他們先是再爭吵,然後張菲菲給了那個男人一巴掌,接著那個男人離開了房間,但隨後又出現在隔壁的房間,站在窗前一邊抽著煙一邊漫無目的地張望著。

“怎麼樣,我沒騙你吧!”那個女孩說。

鐵蛋表弟一臉茫然,問:“表哥,幹嘛呢,到底怎麼回事?”

我放下望遠鏡,看著後視鏡。張菲菲的事可以告一段落了,可對於這個女孩,我還是拿不定主意。之前通話的時候,她跟我說,之所以這麼做只是出於好心。可是,我卻不這麼想。我扭過頭來,對她說:“謝謝,你可以走了。”

“什麼,你叫我走?”

“不然呢?”

“你不會以為我跟他們是一夥的吧?”

“我不知道,要不然我問問張菲菲?”

“你怎麼能……恩將仇報呢?你跟她提我,不是把我賣了嗎?我好心幫你,你就這麼對我?”

鐵蛋表弟一會看著我,一會盯著後座的女孩,仍然是一臉懵逼。

僵持了一會兒,她突然說:“好吧,我承認,我原來跟他們是一夥的。”

我很失望,忍不住長嘆一聲。我原以為能替鐵蛋表弟找一個熱心腸的好媳婦。

“不是你想的那樣,”女孩趕忙解釋,“我只是負責線上的工作……”她瞄了一眼鐵蛋表弟,沒有把話說全,最後只加了一句:“你懂的。”

“這次相親?”

“這次是真的,是我父母安排的。”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我點上了一支菸,回放著手機裡的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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