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七十年代,中國大陸上正在進行一場轟轟烈烈的紅色革命。這場洪流席捲著每一個角落,幾乎無人能置身事外。省軍區部隊文工團的高牆為一群正值芳齡,風華正茂的青年人留下了一塊淨土,卻也擺脫不了時代大潮帶來的衝擊。
劉峰(黃軒 飾)是團裡的“活雷峰”,每年都是學雷峰標兵。他受團裡委託接來了新兵何小萍(苗苗 飾),順便還替父母在北京的同志捎來了家裡的信和特產。何小萍的生父被打為“壞份子”,在小萍六歲的時候就下放到了勞改農場。母親改嫁後,對她的照顧就少了。不僅繼父對她不理不睬,其他兄弟姐妹也因為她的成分問題,沒少欺負她。得不到關懷的小萍每次被欺負後都是默默的流淚寫信向父親傾述,如今有機會進入文工團,成為一名解放軍戰士,讓她有了重獲新生的希望。可她很快就會發現,自己在這裡就是個笑話。
何小萍的家庭情況,劉峰一清二楚,特地叮囑小萍不要讓別人知道這件事。對於劉峰的關心,小萍感激的敬了個軍禮。但這個軍禮實在太不規範,經過劉峰的指點,小萍才掌握了要領。
偌大的排練場被分成了兩部分,一邊是舞蹈隊的排練,一邊是伴奏的樂隊。劉峰和小萍進來時,分隊長(蘇巖 飾)正在指導舞蹈隊排練《草原女民兵》。見到小萍,她專門向隊員們做了介紹。團里人才濟濟,其中還不乏高幹子女。她們對眼前這個從鄉下來,分隊長還特別看重的小丫頭不免有種輕視。
蕭穗子(鍾楚䂀 飾)帶著小萍領了一應生活用品,唯獨沒有軍裝,要兩週後更換夏裝時再領取。一心想穿上軍裝拍張照給父母親寄去的小萍心裡有些焦急,卻也沒有辦法。來到宿舍,除了穗子外,還有文工團裡的獨唱演員林丁丁(楊採鈺 飾)和心高氣傲的風琴手兼報幕員郝淑雯(李曉峰 飾)。郝淑雯的父親是軍隊裡的高幹,所以她自命不凡,對小萍的態度自然也就沒有了穗子那樣的熱情和丁丁那種禮貌,只有趾高氣揚的傲慢。
訓練了一天,洗過澡差不多就到了晚飯時間。劉峰知道林丁丁不喜歡吃餃子,就為她煮了份掛麵,還拿出幫她修好的手錶。在林丁丁看來,這些都是“活雷鋒”劉峰應當做的,連個謝字都沒說。劉峰也不介意,轉身就跑去廚房打餃子。一旁的穗子見丁丁的餃子都沒碰,拿著就給了隔壁桌上的小號手陳燦(王天辰 飾)。陳燦陽光俊朗,活潑幽默。穗子芳心暗許,卻又不敢說破,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
回到宿舍,林丁丁驚訝的發現自己掛在牆上的軍裝不見了。丁丁的軍裝是被小萍拿走的,趁著大家吃飯的功夫,小萍想著拍完照還回來,一週後去取了照片,沒人會知道這事。可事與願違,這件事還是沒能瞞得住。沒過兩天,部隊下達命令,文工團前往慰問拉練演習的部隊。在經過照相店時,郝淑雯和林丁丁看到櫥窗裡小萍的軍裝照,心裡就起了疑。
慰問是部長佈置的任務,郝淑雯和林丁丁膽子再大也不會在這段時間裡找小萍的麻煩。整個拉練過程中,文工團要沿途為軍隊打氣加油,這可苦了林丁丁,腳上都磨出了水泡。劉峰二話不說拿出針線包挑破水泡,揹著丁丁走完剩下的路途。陳燦被臨時借調到直屬部隊,穗子有意無意的掉隊,就是為了聽他吹號。那悠揚的號聲能讓部隊前進、休息,也讓穗子心馳神往。
晚上,慰問演出開始。林丁丁只顧著跟照相的吳幹事打情罵俏,險些誤了演出。分隊長吩咐沒有演出任務的小萍四處尋找丁丁,正撞見她不該看到的一幕。林丁丁雖然有意找個高幹子女嫁了,給自己找條出路。可被人看見畢竟不好,急忙跑回了團裡。
慰問結束回到省文工團駐地,小萍沒顧得上休息就取回照片,給家裡寄了去。可在宿舍碰到了氣勢洶洶的郝淑雯和林丁丁,從床鋪下搜出了掛在櫥窗裡的軍裝照。郝淑雯不依不饒,倒是林丁丁願意給小萍一個改過的機會。只是那態度就像是在施捨,而不是給予。
一場風波就這樣結束了,生活像是恢復了平靜。靶場裡,陳燦教著穗子如何瞄準,又被郝淑雯奚落了幾句。這兩人總是在相互抬槓,穗子夾在他們之間可沒少勸和。這次兩人比賽射擊,因小萍瞄錯靶子讓郝淑雯僥倖得勝。郝淑雯得意洋洋的同時,也不忘嘲笑小萍。她那話外音,讓旁邊的人都哈哈大笑。另一邊,有意追求丁丁的吳幹事也在靶場,為了給丁丁拍照差點被子彈擊中,一旁的劉峰不由得火冒三丈。
終於等來了更換夏裝,小萍有了自己的軍裝,可另一場麻煩又找上了門。郝淑雯看到晾衣架上有女兵的胸圍裡襯了海綿,以她家傳的革命精神哪容得下有人在革命隊伍里弄虛作假。她把目光又瞄上了為人老實,平時默不做聲的小萍。等獨自練習回來的小萍一走進女兵宿舍樓,郝淑雯就帶著其他人興師問罪,大有不搜出證據誓不罷休的架勢。穗子見郝淑雯越來越過分,剛想上前勸說,耳旁就傳來分隊長的喝斥。在分隊長的面前,郝淑雯等人可就囂張不起來了,一鬨而散各回宿舍休息。
時間轉眼到了1976年。這一年發生了很多大事,毛主席、朱總司令和周總理相繼離世,粉碎四人幫,唐山大地震。外面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文工團裡的生活也在慢慢改變。
劉峰在抗洪救災中砸傷了腰,只能退出舞蹈隊進了舞美組,做些修理工作。在北京做完抗洪報告,他又順路給其他戰友帶來了家信。穗子的父親此前被打為右派,所以從沒奢望過家裡會送東西來,這一次劉峰卻捎來了整整一皮箱的食物。看著這一箱好吃的,穗子喜極而泣。這說明父親被平反了,她開心的請所有人品嚐家裡送來的糖果。這也給了小萍希望,以前都是因為受了委屈才給父親寫信,今天她懷著希望寫下書信,盼望著收到回信時得到的是好消息。
在等待的時間裡,舞蹈隊排練一項新舞曲《沂蒙頌》。但沒有男兵願意與小萍搭檔,就算分隊長和政委為此大發脾氣,他們也是陽奉陰違。領導的權威已不如從前,年青人開始有了更多的想法。在大家吃著雪糕休息時,劉峰自告奮勇陪小萍練舞,但他的腰用不上力,沒能幫上什麼忙。其實劉峰本有機會到軍政大學深造,這是首長體恤他多年的無私奉獻才做出的決定。可劉峰把這個大好機會拱手讓給了另一名戰友,因為父親是木匠,劉峰認為自己更適合留在文工團的舞美組。
政委見說服不了固執的劉峰,只好作罷。在劉峰離開辦公室前,政委將一件棘手的任務交到了他的手上,把從勞改農場寄來的信件送給小萍。小萍等了十幾年,等來的卻是父親的遺書。小萍的每一封信父親都看過,但為了不連累妻子女兒,他就沒有回信。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小萍的父親寫下了這封信,信中飽含對女兒的思想之情,還有就是對女兒未來生活憧憬。而劉峰在這個時刻的關懷,多少讓小萍有了些許心動。
生活仍在繼續,穗子頗有文采,在跳舞之餘還負責團裡的板報。這天寫板報到了深夜,回宿舍途中聽到劉峰的工作室裡傳來敲打聲。進屋一看,才知道劉峰在趕著為即將結婚的戰友打一對沙發。這個老好人總是把別人的事放在心上,從劉峰那回來,宿舍裡郝淑雯拿著母親從廣州買回來的衣服顯擺。改革開放後,那裡充斥著香港的泊來品。這前突後翹的修身衣服一穿上,再配上副大墨鏡,活脫脫一個香港明星。
陳燦也有好東西。他託關係搞來了一臺錄音機和一盤鄧麗君的磁帶,一拿到手就送到了穗子的宿舍。曾被定性為“靡靡之音”的歌曲,現在聽來字字句句鑽進了這些年青人的心裡。她們沒想到歌還能這麼唱,歌曲裡的愛情聽起來是那麼撩人心扉,讓人慾罷不能。
改革的春風吹進了文工團的高牆,鄧麗君的歌在宿舍裡悄悄傳唱著,改變了兩個人的命運。劉峰花幾天時間打好的沙發,想請穗子到工作室看看。在宿舍裡當聽到鄧麗君的歌之後,彷彿受到了觸發。他鼓起勇氣向林丁丁表白,之所以放棄深造機會留在文工團,完全是出於私心。他不想離開文工團,不想離開丁丁。說到情深處,劉峰忍不住抱住了丁丁。
劉峰的舉動完全把丁丁嚇懵了,掙脫後跑回宿舍大哭了一場。她無法接受完人一般的“活雷鋒”居然會有這麼自私的念頭,之前劉峰為她做的事,都變成了刻意接近的陰謀。為此劉峰被送到保衛部門接受調查,而讓劉峰想不到的是,林丁丁害怕被人指責是她在腐蝕雷鋒標兵,在反映問題時誇大了劉峰的行為。一次真情的表達,在林丁丁的嘴裡變成了耍流氓。劉峰因拒不承認錯誤,被下放到川滇邊境的伐木連。
此時此刻,沒有人再願意與劉峰有任何瓜葛。只有小萍不在乎,不怕別人知道她要送劉峰離開。在一個下著傾盆大雨的清晨,小萍向劉峰敬了標準的軍禮,目送著他走出文工團大門。父親受迫害病逝,劉峰也蒙冤離開,小萍對這個善惡不分的文工團徹底絕望了。她不再願意上臺表演,而是進入服裝組躲在後臺。
此後,文工團來到西藏慰問騎兵團。舞蹈隊在排練時,有人摔傷膝蓋不能再上臺表演。分隊長想到了小萍,只有小萍能上臺頂替。可心灰意冷的小萍寧願假裝高原反應,也不願上臺。她這點小伎倆哪是政委的對手,政委將計就計臨演出前將小萍拉上臺,當著騎兵團將士的面高度讚揚小萍帶病堅持表演,輕傷不下火線的精神。當臺下官兵高喊著“向小萍同志學習”時,小萍只覺得熱血澎湃。
為期兩週的慰問任務順利結束,政委卻沒有忘記曾不服從指揮的小萍。慰問剛結束,小萍就被送往野戰醫院。聽到這個決定,小萍沒有抗爭,只是淡然一笑。就這樣,劉峰和小萍先後調離了條件優厚的文工團,來到堅苦的前線。
1979年,對越戰爭爆發。何小萍與其他護士一起來到西南邊境救治源源不斷送來的傷兵。已身為副連長的劉峰也捲入了這場戰爭,由他指揮的連隊負責保護馱隊,向前線部隊運送彈藥。在運送途中,馱隊遭到伏擊。劉峰帶隊拼死反擊,堅持到支援趕到,打退敵人。右臂被流彈擊中,但他仍不願退出戰場。安排連隊其他人繼續執行任務,受傷戰友隨援軍返回駐地救治,他自己則留下來守衛著犧牲戰友的屍體,直到後續部隊趕來。
大家都認為劉峰是為了不讓戰友的屍體落入敵人手裡,然而沒人知道他的內心。他渴望著在戰場上犧牲,讓自己的英雄偉績被譜寫成歌曲,由林丁丁歌唱。這種情感是出於愛戀還是報復,就沒人知道了。
前線危機四伏,後方戰地醫院也不安全。小萍冒著隨時可能飛來的炮彈,義無反顧的守護在傷員身邊,為他們清理傷口,傾聽他們臨終前對家人的思念。當炮火襲來時,她奮不顧身的撲倒在傷員身上,為他們擋下四處橫飛的彈片。
生活在沙漠中的仙人掌,無論環境多惡劣都會開出鮮豔的小花。當把它移植到溫暖溼潤的土地上,往往就無法生存。戰爭結束後,何小萍被評為戰鬥英雄。她從小受盡欺凌沒人關心,在戰場上又看到太多殘酷的現實,突然成為英雄反而讓她精神崩潰,住進了精神病醫院。失去右臂的劉峰從戰場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小萍。看著小萍迷茫的眼神,他不由得悲從中來。
戰爭結束一年後,文工團也迎來了它的最終命運。陳燦的父親是昆明軍區副司令,得到消息文工團將被解散。流言四起,文工團里人心惶惶。陳燦更是無心排練,騎上自行車就出了門。哪知剛到大門口就出了車禍,滿臉是血的送進了醫院。穗子聞訊顧不上排練,跑到醫院。幸好只是輕傷,不過門牙是保不住了。獨奏號手不能沒有門牙,要想繼續吹號就要用純金做底託鑲上假牙。穗子想都沒想就跑回宿舍,拿出母親留給她的純金項鍊。
穗子希望陳燦不要轉業,不要離開文工團。但時代的進程不是人力可以改變的,流言終究成為了現實。文工團最後一次演出是在醫院,為越戰回來的傷員表演。演出結束後,大家就將各奔東西。林丁丁已找了個華僑,準備出國。郝淑雯是高幹子女,不愁出路。穗子則希望以後能跟陳燦建立家庭,共同度過一生。
每個人懷著不同的想法,準備演出。上臺前,報幕的郝淑雯意外看到坐在前排的何小萍。穗子和林丁丁急忙跑到舞臺邊,向觀眾席上觀望,果然看到何小萍坐在精神病科的區域。面對臺上的表演,小萍毫無反應,似乎從未見過臺上的人。輪到舞蹈隊的《沂蒙頌》時,小萍的雙眼泛出了光采,雙手隨著音樂上下起舞。當醫生轉過頭時,驚訝的發現小萍不在座位上,旁邊的平安門大開。醫生找到醫院的草坪上,小萍兀自隨著禮堂裡傳來的音樂跳著《沂蒙頌》。一曲終了,她深深鞠躬,向著看不見的觀眾謝幕。
演出結束,各人收拾好自己的行頭準備上車返回駐地。穗子偷偷在陳燦的箱子裡放進一封情書,幻想著陳燦打開後能接受她的愛情。可她多年來對陳燦的關心並沒有換來愛情,同為高幹子女的陳燦和郝淑雯在幾天前就訂下了關係。他們講究的是門當戶對,哪會瞧得上普普通通的穗子。在回程的路上,大家累得在車上就打起了瞌睡。只有穗子傷心的拿出了寫給陳燦的情書,含淚撕成碎片丟棄在風中,就像她那顆已然破碎的心。
散夥飯上,陳燦吹起了《送戰友》,郝淑雯也拉起手風琴伴奏。所有人邊唱邊舉杯相送,不知今晚過後,何時再能相見。一個星期後,文工團大院幾乎空了。劉峰迴來時,只看到幾天後就要去北京上大學的穗子。宿舍樓已是人去樓空,林丁丁在文工團解散的第二天就走了,急著回上海辦出國護照。看一眼林丁丁的希望破滅了,劉峰失望的看著林丁丁曾經的床鋪,腳下踏空,險些摔倒。地板爛了一塊,因為文工團解散,也沒人會來修理。劉峰做木匠的毛病又犯了,可他拿起木板時,卻發現地板下被小萍撕碎塞進地板縫的軍裝照。
時間到了1991年,改革開放已有13年,國內出現了巨大的變化。穗子出書小有名氣,在海口一家書店辦見面會,打扮時髦的郝淑雯帶著兒子豆豆來跟老戰友見上一面。陳燦這些年靠做房地產發了財,都沒時間陪妻子兒子,更沒時間來見穗子。他也不再吹小號了,郝淑雯著實為穗子那副金項鍊可惜。
在等著穗子結束採訪時,郝淑雯驚訝的看到騎著自行車的劉峰。劉峰這些年很不如意,退伍後的工資根本養不活一家,妻子也跟別人跑了。他聽說海南好賺錢,就在這裡騎三輪車給人送貨。可三輪車被聯防隊扣了,這無異於斷了他的生計。今天他帶著一條香菸來到聯防隊,隊長見到有香菸才肯出面,不過一千塊的罰款不能少。劉峰辛辛苦苦一個月才賺三百塊,哪拿得出一千塊,何況也沒有任何規定要求罰這麼多錢。
見到聯防隊員蠻橫無理的推搡著劉峰,郝淑雯氣就不打一處來,大罵聯防隊毆打戰鬥英雄。罵歸罵,罰款還是要交。郝淑雯拿出一千幫劉峰贖回了三輪車,劉峰不願白受人恩惠,非要寫下欠條。郝淑雯知道他的性格,也就由著他。現在活得最滋潤的應當屬林丁丁,郝淑雯拿出從澳洲寄來的信,裡面有張林丁丁的近照。穗子看了倒也沒什麼,劉峰拿著林丁丁的照片,不知對照片裡的人是該恨還是該愛,又或是該放下。
幾年後,劉峰和小萍相約來到西南邊境的烈士陵園,祭拜在戰場上犧牲的戰友。在這個邊陲小鎮的車站裡,兩人坐在長椅上等待著下一班火車。劉峰點起香菸,回想這一生歷盡磨難。生活雖不如意,但比起躺在陵園裡的兄弟也就沒什麼好抱怨了。說完,他從揹包裡拿出張相片,那是被小萍撕碎塞進地板裡的軍裝照。小萍怎麼也想不到,劉峰會有這份心。她的心再次為劉峰萌動,終於說出十幾年前送別時沒敢說出的話。一句“能抱抱我嗎”含在嘴裡十幾年,劉峰丟下菸蒂摟住了小萍的肩膀。小萍依偎在他的肩膀上,找到了一生的歸宿。
2016年,在孩子的婚禮上,穗子又見到了那些失散多年的戰友。她暗自感嘆,一代人的芳華已逝,歲月改變了他們許多許多。唯有劉峰和小萍顯得與世無爭,更加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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