鐫刻生命中的那座城--榆樹

離開榆樹整整一年,而今,我才有勇氣寫下這些文字,直面真實的內心,也緬懷下我曾經的八年。

離開公司是我提出的,辦手續簽字的那天,雖然去意已決,但中途我還是幾次找藉口跑到門外,悄悄平復不捨的心緒。撇家舍業、背井離鄉的悽苦只是自己逃避責任的代名詞,家人柔弱身體和期盼的眼神是真的,但結束榆樹的工作生涯的痛與不捨,也是真的,畢竟人生中沒有幾個年輕的八年,哪一種滋味,都不好受。

逝去的八年,付出暫且放後,作為男人的責任與擔當、相守與陪伴才應該是最真情的告白,取捨間形成支離破碎的記憶,偶爾提及也會不捨!只不過,現在的我已經明白,再痛,再難,終會過去,榆樹或許能陪我顛沛流離的青年,卻無法穿過安穩麻木的中年,更難抵達相依相伴的老年。

彼年的今天,辦完交接相關事物,我一路南歸,漸行漸遠,不需要“昭告天下",也沒有纏綿惜別,悄悄地走,正如我悄悄地來,儘管途中有飄雪相伴,但對未知的前方,我依然有一絲恐懼,但更多的是無法言表的迷茫。

回連之後,安頓好父母健康事宜,便一如既往要求上班,處境始料未及,決然般的悽美,現實的骨感使我變得麻木且沒得選擇,沒有人知道,那時的我處於多麼尷尬的窘境,明明內心煎熬、難過、波濤洶湧,卻裝作難以察覺的淡定,即便想哭,想釋放一下心頭的鬱結,也擠不出一滴眼淚,每天永動機般地上著班,累得往床上一倒,便沉沉睡去了,然後一覺醒來,迎接著第二天的繼續。

奔五男人的痛,就是這樣不動聲色的微笑,伴隨著打碎牙齒和血吞的平靜。我屢次問自己,如果一直這樣憑著慣性走下去,那註定不會快樂,但又能怎樣?生活之醜在於未來看不到希望,沒有轉機,沒有星光,沒有奔頭,而一直下墜,一直沉淪,直至習慣了黑暗。

這一年來,我時常會萌生出錯亂的感覺,忘不掉的,那些曾經的八年時光,那些刻在我生命裡的溫暖、美好記憶。時間,真的是最好的療傷者,它不停歇地一路往前,你被它裹挾著,應付當下的種種。陳年過往,越來越遠,即便偶爾夢迴,已是雲淡風輕。

離開於我的意義,絕不僅僅是終結一段依存關係,然後重新開始,它真正的價值在於逼著我重新審視自己,規劃生活,推翻自己,接納自己,重塑自己,逼著我勇敢和獨立,更逼迫自己適應現實,活在當下。

能失意,唯獨不能失業,年近五十,我對工作愈加敬畏。我沒有空閒傷春悲秋,沒有精力怨天尤人,我想的更多的是,如何能多賺一點錢,如何能多給家人一些心無旁騖的陪伴,最大限度填補一下曾經落寞的心田。

離開一年,我依然期待轉機,卻不再抱有幻想,收拾起情緒,坦然面對未來,讓自己內心變得更柔軟,也更強悍;更平和,也更勇敢。

一切都是因為生命中那些難以忘卻的、曾經殘缺過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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