檳榔加煙,法力無邊。湖南人愛吃檳榔,與防治疫病有關?

一說起檳榔,很多人就會腦補“臺灣檳榔西施”風情萬種的畫面感。

檳榔加煙,法力無邊。湖南人愛吃檳榔,與防治疫病有關?

但是,在大陸的湖南,吃檳榔竟然也蔚然成風。

湖南當地把“呷檳榔”作為待客、社交之禮。還流行一些口頭禪:“拜年客人到我家,一口檳榔一口茶”、“檳榔加煙,法力無邊”。

“呷”的發音為xiā,本意是把液體或流食嚥下去,後來引申為吃。湖南方言中發音為qiǎ,往往寫為“恰”。

深處內陸的湖南,與檳榔原產地的沿海地區相隔遙遠,但是為什麼熱衷吃檳榔呢?

據說其原因與防治疫病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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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食文化的一朵奇葩--湖南流行“呷檳榔”

檳榔出產於世界多地,是一種熱帶植物,亞熱帶地區也有栽培。

在我國主要產於海南、雲南以及臺灣地區。

我國自古就有嚼食檳榔的現象,但物以稀為貴,是上流社會的消費品。

漢晉之際,就已引入交州(包括今越南部分地區)的檳榔和吃法,成為士人顯貴的風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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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梁豫章王蕭嶷的遺言中寫道,死後的祭品中必須要有檳榔。

晉末劉穆之年輕時家庭貧困,到老婆家蹭飯之餘討要檳榔,卻遭奚落。

後來,他時來運轉,任官丹陽尹,就宴請老婆家人,讓廚師用金盤裝了一斛檳榔上桌,報了宿怨。

由此典故,宋朝陸游的《讀史》中有“可憐赫赫丹陽尹,數顆檳榔尚繫懷”,唐朝李白有“何時黃金盤,一斛薦檳榔”的詩句。

清朝時,乾隆帝有兩個用來裝檳榔的波斯手工和田玉罐(今存北京故宮博物院)。

嘉慶帝曾在摺子上御批:“朕常服食檳榔,汝可隨時具進”、“惟檳榔一項,朕時常服用,每次隨貢呈進,毋誤”。(兩折今存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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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晚期,湖南人熱衷於吃檳榔就已被載入史冊。

嘉慶二十三年(1818 年)刊刻的《湘潭縣誌》的《風俗》卷中記載:

“尤其是婚喪宴請的場合,還有‘檳榔蔫葉’相伴,竟然大受歡迎。”

“檳榔蔫葉”就是檳榔搭配石灰蔞葉。

“飽呷檳榔餓呷煙”,在物質貧乏的年代,檳榔是衣食無憂群體的消費品,叼一根菸、嚼一顆檳榔,是一種張揚耍酷的POSE。

時移世易,“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檳榔也從富貴人家消費品,逐漸成為大眾消費品。

湘潭有句俗語:“吊吊手,街上走,張檳榔,佮朋友。”

檳榔與香菸一樣,成為了社交工具。出門見人,先散檳榔再上煙,成為一種禮節,可以拉近心理距離,結交朋友。

而且,檳榔比香菸更具有食用優勢,覆蓋男女老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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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地人有個取笑湘潭人的順口溜:“湘潭人,是隻寶,個個口裡含把草,牙齒不歇息,肚子不得飽。”

湘潭人則解嘲回應:“檳榔越嚼越出勁,這口出來那口進,交朋結友打園臺,闢瘟開胃解油性。”

檳榔因而也被湖南人自豪地稱作“植物口香糖”。

嚼食檳榔的習俗由湘潭傳出,逐漸成為湖南人的一種生活習慣。

上海廣益書局1923年刊行的《中華全國風俗志》中,有胡樸安輯錄的《長沙新年紀俗詩》,其中有:

“爆竹聲中貴客來,香茶奉罷果盤開。檳榔元寶雙雙贈,恭喜今年大發財。”

待客之道,除果盤點心外,必設有檳榔,“非檳榔不為禮也”。

取用破開的小檳榔,點上桂子油,裹上喜氣洋洋的紅紙,狀若元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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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人嚼食檳榔的習俗延續至今。

街頭每家日用品商店都把檳榔擺在門口最顯眼的位置。大街小巷的地面散佈著黃褐色的檳榔渣。

接近檳榔原產地的廣東、福建等地曾經流行嚼食檳榔,但自民國時期開始勢衰,至今近乎消亡。

而湖南卻逆勢發展:

  • 湖南既非檳榔產地,也不沿海,而且湘南一帶不熱衷吃檳榔,周邊幾個省份更無此習俗。
  • 世界上有嚼食檳榔習俗的地區,往往是採食青果或嫩籽,而湖南是加工成乾果嚼食。
  • 湖南人將檳榔發揚光大,在最初直接引進的蔞葉石灰檳榔基礎上,不斷推陳出新,加入飴糖、五香、玫瑰油、桂油、紅糖、芝麻、葡萄乾、枸杞等配料,改造為香甜口味的大眾食品。
  • 2016年11月,檳榔製作技藝被列入湖南省第四批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湖南還專門建有“湖湘檳榔文化博物館”。
  • 海南省是中國最大的檳榔產地,但是絕大多數都被製成乾果運往湖南。湖南早已是中國最大的檳榔消費地。
  • 據公開資料顯示,目前全國檳榔產業年產值達400億元,其中湖南佔四分之三、年產值達300億元,相關從業者逾30萬人。檳榔行業已成為湖南的一張新產業名片。

可見,湖南堪稱檳榔世界的一塊飛地,是飲食文化土壤長出的一朵豔麗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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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湖南人鍾情檳榔

湖南人愛吃檳榔,是一種違背了地理分佈、食俗規律的現象,令人費解。

筆者經過整理、分析、歸納,大致有以下幾方面原因:

其一,防治疫病。

有個流行的說法,是《湘上痴脫難雜錄》記載的:

順治六年(1650年),清軍攻湖南湘潭城,人民奮勇抵抗。清軍奪城後屠城,屍橫遍地。“大兵之後必有大疫”,有老僧掩埋屍體時嚼食檳榔,據說可以避穢,防治疫病。於是人們紛紛效仿,得以解除瘟疫之害,重整家園。

還有個說法:

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湘潭大疫,百姓多患鼓脹病。縣令白景諳醫理,明藥性,將檳榔分給患者嚼食之,病疫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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檳榔真能防治疫病嗎?

南方雨水豐沛,暑熱、溼氣交蒸,蚊蟲滋生,在古代容易發生瘴癘(即惡性瘧疾。很多是由於動植物腐爛後生成的毒氣所引發)。

於是低溼地區如川渝、湖南等地,喜食辣椒,以排除體內的溼寒之氣和有害物質。

古人早就發現檳榔也有類似功效。

例如《史記》等記載,西漢武帝時征討南越,以檳榔解軍中瘴癘。功成後建扶荔宮於長安,廣種南木,檳榔入列。

明朝吳寬的《馬檳榔》中有“檳榔產南海,結實因瘴鄉。”、劉基的《初食檳榔》中有“驛吏勸我食,可已瘴癘憂。”均說檳榔可以防治瘴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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檳榔還可用於消食、驅肚蟲。

漢代藥學著作《名醫別錄》、魏晉時期的醫著都有類似記載。我國民間有不少相關驗方。

檳榔具有“殺蟲,破積,降氣行滯,行水化溼”的功效,曾被用來治療絛蟲、鉤蟲、蛔蟲、繞蟲、薑片蟲等寄生蟲感染。

現代醫學也證明,檳榔含有多種人體所需的營養元素和有益物質。

(鄭錦星,李忠海,袁列江,鍾海雁.檳榔生理效應研究進展:食品科技,200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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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商業貿易。

湘潭位於湖南中部,毗鄰湘江,“南接五嶺,北通洞庭”。

在古代,中原地區通往嶺南的一條主要路線是由湘江南下,翻越南嶺。湘潭位於這一路線的中段。

而且,湘潭的泊船條件優越,是個繁榮的貨運碼頭。

清朝時,長期實行“禁海”政策。內陸的湘潭卻因此得利,成為重要的貿易中轉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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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湘潭與南方沿海的聯繫日漸緊密,檳榔也進入湘潭。

湘潭人有嚼食檳榔的消費基礎。有需求就有市場。

於是,商人將沿海出產的檳榔鮮青果,加工成易運輸、儲存、一年四季可食用的乾果,運至湘潭市場。

清光緒年間《湘潭縣誌》記載當時檳榔市場的盛況:

”城市街衢三重,長十五里,三乘之,裡三百步,率五步一桌子賣之,檯面相向,計每桌日得百錢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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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成癮性。

檳榔與菸草、酒精和咖啡,並列世界四大成癮型消費品。

嚼食檳榔的滋味,正如明朝劉基《初食檳榔》中描述的:

“初驚刺生頰,漸若戟在喉。紛紛花滿眼,岑岑暈矇頭。將疑誤臘毒,復想致無由。稍稍熱上面,輕汗如珠流。”

檳榔有醉性和成癮性,通過刺激中樞神經,產生興奮,使人忘記煩惱,獲得自由快樂感。

很多喜食菸酒的湖南人,更喜歡吃檳榔而疊加的刺激感覺。

尤其是,嚼食檳榔獲得的提神醒腦、緩釋壓力的顯著功效,使它成為司機、加班族、夜班工作者等人群隨身必備的“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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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四,地域文化歸屬感。

湖南人的性格以火辣著稱,“呷檳榔”帶來的辛辣刺激感,也暗合了湖南人自詡的“吃得苦,霸得蠻”的熱血、堅韌精神。

這種心理暗示,與湖南人能吃辣椒一樣,推動了身份歸屬認同,成為一種精神圖騰,被湖南人廣泛接受與喜歡,成為湖南人的又一張個性化名片,閃耀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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檳榔所具有的特種藥用功能性,在歷史條件下的貿易促進消費,加上嚼食的生理成癮性,以及地域文化歸屬感,使得湖南一地“呷檳榔”蔚然成風。

但是嚼食檳榔的社會風氣也一直受到非議。

例如有損個人形象、社會形象。

再如,檳榔已被世界衛生組織國際癌症研究機構列入1類致癌物清單。

這對於熱衷於“恰檳榔”的湖南人而言,猶如警鐘。

檳榔加煙,法力無邊。湖南人愛吃檳榔,與防治疫病有關?

但是,“恰檳榔”不僅已是湖南人生活的一部分,也是飲食文化、地域文化的一種象徵,更已成為一個地方特色經濟產業。

所以,如何既傳承、發展檳榔的歷史文化,又限制其危害性,任重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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