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世界》:這部關於種族與權力的歐洲電影,你真的看懂了嗎?

相信2019年備受關注的LGBT電影《燃燒女子的肖像》大家都並不陌生,今天要給大家介紹的這部電影不僅在72屆戛納電影節同《燃燒女子的肖像》一樣攬獲多項大獎,甚至打敗《燃燒女子的肖像》代表法國電影出征奧斯,更令人驚歎的是,這居然是導演的劇情長片處女作!

影迷們直呼這部反映法國當下下層階級現狀的電影甚至可以納入電影史的範疇。


《悲慘世界》:這部關於種族與權力的歐洲電影,你真的看懂了嗎?

創作背景

這部電影的片名無疑讓人聯想到同樣是法國國籍的大文豪雨果的著作《悲慘世界》,然而這部電影並非改編自這部偉大的作品,而是來源於導演達·吉利2016年的同名短片,這部短片曾獲得凱撒獎提名。

短片的故事與長片故事發生的背景一樣,都是巴黎郊區93聖聖德尼,也是導演從小生活的地方。短片裡有許多場景來源於導演記錄的自己真實的日常生活片段,這不禁讓我們想到六十年代曾在法國風靡一時的直接電影風格。於是在這部長片裡我們能感受到那十分紀錄片似的冷峻鏡頭,手持與街頭感都給予觀眾一種親身經歷的氛圍。


《悲慘世界》:這部關於種族與權力的歐洲電影,你真的看懂了嗎?

如果仔細瞭解一下這位導演,能發現導演本身便十分值得深度討論。黑人導演達吉·利來生於第三世界國家西非的馬裡,導演之所以能在這部電影裡投以他深切關懷的目光,這與他所處的生活文化經歷是分不開的。馬裡曾是法國的殖民地,1904年併入"法屬西非",馬裡是世界最不發達的國家之一。巧妙的是,這位黑人導演並非成長於馬裡,而是在法國長大,這賦予了他一種十分特殊的社會處境。

皮膚與血緣上無法抹去的第三世界國家烙印,與第一世界強國的文化薰陶,使他對法國社會種族歧視與階級不平等十分敏感。這部《悲慘世界》講述了關於巴黎93省聖德尼德的"反犯罪特種部隊"在這個充滿著暴力與犯罪街區的巡邏的故事,在出警的過程中,發生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插曲,故事的走向也越發撲朔迷離與充滿驚險,也就是在這個權力較量的過程之中,電影客觀真實地向我們展現了當下法國殘酷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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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深層的歷史源流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法國因生育率下降,為補充國內的勞動力,對北非移民採取了開放政策以解決這一人口問題。導演也正是在此階段和父母移民到了法國。移民的增多不僅僅是人口的增加那麼簡單,文化的差異與固有的種族歧視使很多移民無法融入法國主流社會,非洲裔青年人口失業率高達20%以上,這直接導致了犯罪率的提高。

電影所影射的並非只是這個暴力街區那麼簡單。2005年10月27日,巴黎北郊克里希蘇布瓦鎮兩名非洲裔少年為躲避警察的追捕,跑入一所變電站,不幸觸電喪生。這引發了該鎮數百名青少年上街抗議,甚至與警方發生衝突,汽車被焚燬,多人警察受傷。這是法國幾十年來最為嚴重的騷亂,驚動了法國總統宣佈全國進入緊急狀態,且在多個地方實施宵禁政策。

這個故事的發展和電影中偷走獅子的黑人少年被警察抓到誤打傷險些喪命,其後引起鎮上幾十名少年將除惡隊三名警察逼進廢樓裡實施群體的暴力狂歡的劇情脈絡十分相似,都是一個事件所導致的意想不到的連鎖事件鏈反應。

這群犯罪的少年對警察的不信任,導致警察愈發施壓,而他們的不信任追溯起來卻也是上層階級自身的問題所帶來的,於是這便像個無解的惡性循環。


《悲慘世界》:這部關於種族與權力的歐洲電影,你真的看懂了嗎?

而導演更有意思的是將除惡隊三人裡設置了一個黑人隊友,便也是這名黑人隊友開槍打傷了那名黑人少年。當斯蒂芬將無人機拍下的這一幕的儲存卡交給這名黑人隊友時,他將決定權交到了黑人隊友的手中,是隱瞞真相,還是自我檢舉。黑人隊友坦言他脫離那個位置有多麼的不易,而他顯然在獲得權力的同時也遺忘了自己也曾身處於那樣的深淵之中。

這便牽扯出了另一個問題,那些逃離出原本階級的黑人似乎缺乏一種對原本身份的認同感,這已經不是法國的問題,而是整個歐美國家的問題,隨著移民的流入,越來越多的移民開始拋棄自己原有的語言、文化,他們在權力的社會里迷失了自我,以至於無法回望與救贖那些同胞們,他們甚至選擇了緘口不言抑或視若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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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名"悲慘世界"的指涉

上文已經提到了雨果的著作《悲慘世界》,雖然這部電影並非完全改編自這部小說,但與這部小說的內核其實是形成互文的。雨果的《悲慘世界》講述了法國大革命時期和拿破崙戰爭背景下因飢餓偷了一塊麵包入獄的主角冉阿讓被放出來後遭到社會歧視的悲慘人生故事,其小說的主旨能概括成:"貧窮使男子潦倒,飢餓使婦女墮落,黑暗使兒童羸弱。"

反觀電影,導演設置了一個新加入除惡隊的人物——剛從瑟堡來的斯蒂芬,在執法的過程中,他目睹了這個法國治安最差的街區所發生的一系列暴力事件,這些暴力事件並非完全來自於街區的暴力分子,也來自於他的隊友克里斯和瓦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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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個濫用職權對街區的姑娘行為輕佻與暴戾,一個甚至故意打傷了犯罪少年。他的作用是比觀眾更近一步的"旁觀者",他身處事件之中,卻又因無法理解身邊人物的行為、無法融入他們,而產生了一種與觀眾感通深受的他者身份。所以他才能清醒的意識到犯罪者與執法者並非是絕對的,於是他面對隊友問出了:"你真的覺得是他(被打傷的犯罪少年)的錯?"。

這個人物的設計就像是將原本獨立於這些事件之外的觀眾放置進了這個充滿犯罪的環境,導演多次用斯蒂芬與隊友之間的對話傳達斯蒂芬所感到的這種局外人的荒誕感,他的隊友總跟他說,你新來的根本不瞭解,也多次表明他們已經習慣了這些場面。


《悲慘世界》:這部關於種族與權力的歐洲電影,你真的看懂了嗎?

當你身處於這個弱肉強食的悲慘世界,你早已對這套上層建築的規則深信不疑,犯罪與執法者者被劃分得涇渭分明,卻忘了去深究究竟是什麼導致了他們成為這個樣子,犯罪者生來就是犯罪者嗎?導演似乎想表現的並非是這些犯罪者與執法者之間劍拔弩張的對峙,而是想像雨果的《悲慘世界》裡一樣,去展現一個犯罪者背後的動機,去展現個人的命運在整個大的社會里是多麼的渺小,他們也是被主宰、被操控、被逼無奈的一代。也正是電影最後字幕裡所引用小說裡的那句話:"我的朋友們,記住這一點,從來沒有壞的雜草或壞的人,只有不好的種植者。"


《悲慘世界》:這部關於種族與權力的歐洲電影,你真的看懂了嗎?

電影裡充滿了許多手持鏡頭,幾乎所有戲都在街頭完成,這使整部電影充滿著紀錄片的真實感,而多次的鳥瞰鏡頭俯視街區也賦予了觀眾一種旁觀的上帝視野。最後偷走幼獅的黑人少年將三位警察逼迫到牆角走投無路,將酒瓶點燃,斯蒂芬不得不將槍舉起對準他以求自保,少年站到了高位顯然象徵著一種權力的倒置,這不禁是諷刺也是一種無奈。

斯蒂芬緊緊地盯著少年的眼神希望他不要做後悔的事,正反打的鏡頭加劇了兩人之間的拉鋸氛圍,少年遲遲沒有動手,但電影已然結束了,我們無法知曉這場"戰役"裡究竟誰取得了勝利,因為無論兩方誰贏,都是輸的。

電影開場是2018年,所有的法國人無論皮膚的顏色與社會的地位,都聚集在用遊行歡慶世界盃,他們舉著同一面旗幟歡呼。這才是唯一贏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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