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還原那段蕩氣迴腸的故事

提到這句“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許多人頓時心潮澎湃,強烈的民族自豪感湧上心頭。不過,這話是誰說的,原話是什麼,這句話的真正意思是什麼,很多朋友就開始抓瞎。有人說是漢武帝說的,有人說是東漢時說的。至於這句話的原話,有的說“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也有的說“敢犯強漢者雖遠必誅”,反正各種版本絡繹不絕。我們不妨一起回到兩千年前,去還原那段蕩氣迴腸的故事,體會一下這句豪言壯語的真正意義。

今天不賣關子,我們先直截了當的解決大家的疑問。這句話出自於《漢書 卷七十傅常鄭甘陳段傳第四十》,原話為:“宜縣頭槁街蠻夷邸間,以示萬里,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說出這句話的人叫陳湯,時任西漢元帝時期西域都護副都尉。

所以,這句話跟漢武帝沒啥關係,也不是什麼東漢的人講的。只不過漢元帝和陳湯都在中國歷史上過的比較低調,很多人就誤以為這是高調的漢武帝的名言。至於“敢犯強漢者“”犯我中華者“等說法,都是後人的改編(或者記錯了),並在一些影視作品和文學作品中廣為流傳。考慮到意境還是挺好的,我也無意去糾正這些說法。

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還原那段蕩氣迴腸的故事

那麼,為什麼默默無聞的陳湯會說出這句話?這句話當時又是什麼意思呢?其實,這句話的背景,卻是一場“矯詔”的軍事行動。

大家都知道,匈奴這個兇悍的草原民族,幾乎一直伴隨著大漢王朝的成長。匈奴和大漢的實力在西漢前一百年裡此消彼漲。這兩家的關係從一開始匈奴按著大漢打,逼著漢朝搞和親,到後期衛青霍去病遠征漠北,趕著匈奴到處跑。後來漢武帝用完了名將也打光了家產宣佈停戰,兩家基本又處於一個制衡的局面。

此後的幾十年裡,西漢和匈奴都在悄然發生著變化。漢武帝駕崩後,繼任者漢昭帝和漢宣帝(包括霍光)努力工作,幹出了一場“昭宣中興“的光榮業績,漢宣帝還建立了西域都護府(這是漢宣帝的功勞,而不是漢武帝)。但是當皇位傳到漢元帝手裡的時候,這位倡導”以儒治國“的皇帝卻無法真正掌握朝廷,大權逐漸落到宦官石顯等人的手裡,從此西漢開始由盛轉衰。

就在此時,匈奴內部也發生了重大的變故。他們沒有抓住西漢王朝休養生息的機會,反而在這段時間發生了重大的內亂,出現了“五單于爭位“的奇葩局面,內部鬥爭打了十幾年,鬧得不可開交。最後,一名叫做稽侯珊的黑馬殺出,統一了匈奴,而這位單于的尊號叫呼韓邪單于。而他的哥哥郅支骨都侯單于(我們簡稱郅支單于)卻起兵把他揍了一頓,逼著呼韓邪單于辦了一件在匈奴看來非常丟人的事情:向大漢投降,尋求保護傘。郅支單于帶著他的部眾統治北邊的匈奴,呼韓邪單于則統治南邊的匈奴。就這樣,匈奴產生了第一次南北分裂。

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還原那段蕩氣迴腸的故事

到了漢元帝時期,匈奴和西漢各有自己的煩心事。你弄你的朝堂鬥,我搞我的窩裡反,兩家之間基本上互不干涉。可是,郅支單于卻不打算這麼得過且過。他在失去了西漢支持的情況下,轉而把目標瞄向西域。北匈奴聯合康居,攻打烏孫,意圖將西域納為己有。

匈奴欺負西域小國也就算了,他們連大漢也開始不放在眼裡。公元前45年,郅支單于要求大漢送回自己做人質的兒子(他們也把人質送去了長安,卻沒有得到漢元帝的支持),漢元帝便順水推舟,派使者把人質送還給了郅支單于。然而,郅支單于卻殺害了西漢使節。忙於朝廷鬥爭的漢元帝和文武大臣只是口頭上譴責了一番,並沒有發兵教訓這個惹事的北匈奴,但兩家也因此結下了樑子。

按說北匈奴對於西域各國的拉攏和侵略,西域都護府是應該出手管理的。但此時的西域都護鄭吉年事已高,身體也不好,正準備退居二線。就在此時,兩個人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那就是新任的西域都護甘延壽和副都護陳湯。

甘延壽是一名武將,武藝高強,仕途本來不錯。手握大權的宦官石顯打算拉攏他,提出把女兒嫁給甘延壽。然而,甘延壽為人正直,看不慣石顯以及宦官派的所作所為,拒絕了石顯的要求。石顯很生氣,就找機會把甘延壽弄出朝廷,並說服漢元帝讓甘延壽做了西域都護。陳湯則是窮人家出身,靠著自身的努力和拼搏謀得了一官半職。雖然曾經因為生活作風問題蹲了幾年牢房,但還是有人把他從監獄裡保了出來,並推薦他做了西域都護副都尉,作為甘延壽的副手。

漢元帝建昭三年,公元前36年,甘延壽和陳湯一起來到西域都護府。陳湯一路觀察地形,分析局勢,到了都護府就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他跟甘延壽商量:“你說這個郅支單于在西域這麼興風作浪,要是由著他這麼搞,不出幾年,西域又成了匈奴的地盤了。我看他們匈奴的老窩雖然遙遠(郅支單于將王庭建在了西域),但是匈奴人並不會建立什麼堅固的城池,容易攻陷。不如咱們發動大漢在邊境屯田的士兵,再拉上那些天天被匈奴欺負的烏孫,大宛等國的士兵,來一個攻其不備。我相信咱們可以端了郅支單于的老窩,除掉這個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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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延壽覺得陳湯說的有道理,但是動手之前是不是要跟皇上打個招呼,徵求上級領導的意見。陳湯立刻搖頭表示反對:“現在朝廷啥情況你還不知道嗎,沒人會理你。就算有人理你的奏章,他們也不會同意的。尤其是你又得罪了石顯,他怎麼會讓你立下這樣的大功呢?”甘延壽表示,如果沒有皇上的允許,咱們就不能發兵勞師遠征,更沒法調動其他國家的軍隊。西域都護府一把手不同意,陳湯也沒辦法,只能急的團團轉。

不過,發兵的機會還是等來了。不知道是因為在西域水土不服還是其他原因,甘延壽一病不起,甚至連日常工作都無法操持,只好交給陳湯代理。陳湯一看機會來了,就壯著膽子來了個“矯詔”,假傳聖旨集結屯田軍隊,然後聯合烏孫大宛等幾個西域小國,準備遠征匈奴在西域的王庭,偷襲郅支單于。甘延壽的病康復的差不多時,突然覺得最近氣氛不對頭,就跑出去看看啥情況。這一看,可是嚇了一跳,趕緊攔住陳湯不要這麼做。陳湯也不幹了:“我好不容易把大家都集合完畢,準備出發。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難道你要壞了大家的好事嗎?”甘延壽一看事情無法挽回,只好硬著頭皮跟陳湯一起幹。

大部隊浩浩蕩蕩的出發,兵分六路向匈奴王庭挺近。當漢胡聯軍路過康居時,正趕上康居的軍隊打劫烏孫回來。陳湯二話不說,帶人把康居人搶的東西都搶了回來,全部歸還給烏孫,並命令軍隊沿途必須遵守軍紀,嚴禁搶奪包括康居在內的西域各國任何東西。同時,陳湯還找到了熟知郅支單于王庭位置的康居人帶路,避免一群人跑到沙漠上轉一圈啥都找不到的尷尬局面。這樣一來,漢胡聯軍行軍非常順利,不但沒有遇到什麼障礙,甚至沒有走漏風聲。

等到大軍距離郅支單于王庭所在的單于城還有三十里地時,郅支單于才得到消息。他第一反應是想逃,起碼可以活命。但是,當他想到自己弄死康居國王女兒的事情時(郅支單于為了拉攏康居而與之聯姻,卻又手賤殺掉了康居國王的女兒),擔心康居已經跟大漢聯合,提前斷去自己的後路。最終,郅支單于選擇了留在單于城,利用自己的主場優勢跟勞師遠征的漢胡聯軍打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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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不溫不火的磨了幾天嘴皮子,但不可避免的交戰還是到來了。雖然郅支單于也是一個不錯的軍事將領,然而匈奴人最擅長的是在草原上突襲作戰,而不是躲在一個地方玩防守。加上單于城基本都是木質結構,匈奴人又不會修建牢固的城牆,單于城很快就被攻破。郅支單于也在抵抗漢胡聯軍進攻的時候被弓箭射中,造成重傷。

就在此時,匈奴的盟友,康居的救援部隊還是出現了。陳湯和甘延壽放棄已經失去抵抗力的匈奴,轉過頭來先擊退康居的騎兵,使得康居的救援計劃無功而返。隨後,漢軍繼續攻打單于城,無路可走的郅支單于最終成了漢軍一名校尉的刀下鬼。郅支單于的閼氏,太子,文武大臣等數千人也統統被漢軍幹掉,讓郅支單于在黃泉路上不會孤單。

這個時候,陳湯和甘延壽趕緊給皇上打報告,彙報這次取得的不世之功。陳湯在上疏中談到:“郅支單于不知天高地厚。不但不服從我們大漢的統治,還鬧得西域不得安寧,所以我和甘延壽就出兵滅了他們。最好把單于的首級在各個國家示眾,讓所有人都明白,誰敢跟我們大漢對著幹,跑多遠都要幹掉你們!”陳湯上疏原文如下:

臣聞天下之大義,當混為一。匈奴呼韓邪單于已稱北藩,唯郅支單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為強漢不能臣也。郅支單于慘毒行於民,大惡逼於天。臣延壽、臣湯將義兵,行天誅,賴陛下神靈,陰陽並應,陷陣克敵,斬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懸頭槁於蠻夷邸間,以示萬里,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漢元帝接到詔書後,自然很開心,本來想要大力封賞甘延壽陳湯等人,而石顯和丞相匡衡(就是小時候鑿壁偷光的那位)卻極力反對。匡衡上書漢元帝,這幫人竟敢矯詔發兵,要是開了這個頭,以後皇帝怎麼控制這些武將?他們要求漢元帝派人去逮捕前線士兵,調查他們在這件事上的錯誤和罪過。面對石顯匡衡的指控和陳湯甘延壽的反駁,《戰國策》主編,《新語》的作者劉向勸告漢元帝:“人家陳湯等人不但替大漢解決了邊境問題,而且也沒動用咱們自己的主力軍隊,沒給咱們添麻煩。雖然矯詔的確不對,但是這次明顯功大於過啊。”於是漢元帝不再理會石顯和匡衡等人的意見,赦免甘延壽陳湯等人矯詔的罪過,冊封甘延壽為義成侯,陳湯為關內侯,並祭告天地,宗廟,大赦天下。甘延壽和陳湯的功績終於得到了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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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這是直至今日還讓每個中華兒女感到無比振奮的一句話。雖然匈奴曾經無比輝煌,曾經讓高皇帝忍受“白登之圍”,曾經在漢武帝連年軍事打擊下也沒有屈服。但是與大漢對抗的匈奴單于,最終還是被大漢的威武之師所消滅。在中華民族兩千多年的歷史中,每個曾經侵犯過我們華夏的敵人,最終都被我們所誅滅。這樣的精神不僅會在過去,在今天,甚至在未知的未來,都會永遠傳承下去。無論是誰,但凡想要侵犯中華的,請記住這句話,再說一次:“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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