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集結號》:其中有寧晉三名烈士

電影《集結號》讓很多人為戰爭中的故事深深感動。但可能很少人知道,主人公穀子地生活中確有其人,那就是河北省贊皇縣北竹村的常孟蘭,而與他並肩作戰、血染沙場的戰友中,就有我們河北寧晉縣的戰士孫繼祥、侯有林和白木村的戰士趙小三等三名烈士。

電影《集結號》:其中有寧晉三名烈士

《集結號》的歷史還原

請看《西北軍事文學雜誌》1998年第2期,作家張保平撰寫的《沒有吹響的軍號——一個失散老兵半個世紀的故事》中的這一節:

“打!”常孟蘭一聲令下,同時嗖、嗖、嗖地向敵群扔出了幾顆手榴彈。敵人上來得很快,也很多,山坡上密密麻麻晃動著人影。

“排長,這仗沒法打,這不是明擺著送死嗎?我還沒活夠呢,我不想這麼送死。估計這會兒咱們的部隊也走出去有一截子了,再說,天馬上就黑了,敵人不見得會追咱們的,乾脆,咱悄悄撤走算了。”和敵人接上火後,在一座用石頭壘就的老百姓遺棄的院子裡,年齡最小的戰士孫繼祥向常孟蘭建議說。

孫繼祥來自河北寧晉縣六區,戰鬥打響前,常孟蘭讓他在一個離陣地不遠的高地隱蔽起來,專門注意傾聽連長吹響撤退的軍號。戰鬥打響有二十多分鐘了,天已經黑了,他還沒有聽見那聲與他們生死攸關的軍號。他沉不住氣了,急匆匆地跑過來向常孟蘭提出撤退的建議。

“打!” 常孟蘭一邊打,一邊頭也不回堅決地說道。在那個年代,打仗對於常孟蘭來說可謂是家常便飯,在他當兵生涯中最後的那場狙擊戰之前,二十多歲、當兵只有四年多時間的他打過大大小小的仗不下百次。此次狙擊戰是他參加最後的一次戰鬥,也是他感到最孤立無援和最難忘的一次戰鬥。

“老常,咱們這回死定了,要做孤魂野鬼了。”常孟蘭的老鄉、抱著機槍正在猛打的戰士高興在和常孟蘭道別。看得出來,他已作好了赴死的準備。這位叫“高興”的戰士此時臉上看不見一點兒高興的神色,也許,他已經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老常,要不打一會兒咱撤吧。”副班長劉增福一邊端著槍從挖好的射擊孔裡向外射擊,一邊神色緊張地對常孟蘭說。劉增福是保定滿城縣於莊人,家裡有老婆孩子、有地、牛,他曾說過,等打完仗,全國解放了,他將立刻復員回家,當一個溫飽不愁的農民。

“排長,咱們碰上的肯定是敵人的主力,也許是一個軍的部隊呢,我聽見山下有汽車和坦克發動的聲音了。”來自寧晉縣白木村的戰士趙小三說。趙小三當兵前在家賣饅頭,他曾經跟常孟蘭說,等打下北京城後,他想重操舊業,脫下軍裝在北京城裡賣饅頭,當一個自食其力的小市民。

“能拖下分鐘算一分鐘,沒聽見連長吹號命令撤退咱誰也不能撤,違犯者就地執行紀律。”看到軍心不穩,常孟蘭臉色鐵青地對和他年齡相仿的七個戰士說。他知道。會兒一定不能慌,一定要儘可能地拖住敵人,為部隊撤退創造時機。其實,他心裡也矛盾得很,大家說得都有道理,打下去,無異於白白送命;不打,連長又沒有吹號命令他們撤退。他們和敵人交火已經快一個小時了,按說也差不多了,但軍號始終沒有吹響。

第二批敵人上來了,八個人居高臨下又是一陣猛打。

敵人第三次上來了,八個人中已經有人負傷。子彈、手榴彈已經打出去多半,八個人筋疲力竭。從開始等待到第三次打退敵人的進攻,八個人已經堅持了一個半小時,天透黑了,戰士們再次催促常孟蘭撤退。

但軍號,還沒有吹響……

也許是連長在那邊也與敵人接上火了,也許是他們在激烈的戰鬥中沒有聽到連長在遠方吹響的軍號,也許是連長已經帶隊離去,也許是連長忘記了吹軍號,也許,好多個也許,在今天,這已經成為一個令常孟蘭解不開的謎。戰場上千變萬化,但常孟蘭和他的七個戰士的使命卻是不變的,在軍號還沒有之前,他們只有一直打下去。

第四次敵人沒有組織衝鋒,一顆照明彈打過,常孟蘭他們踞守的地方暴露無遺。緊接著敵人開始打炮,炮彈鋪天蓋地、呼嘯而來,一發炮彈準確地落在了院裡。一聲巨響之後,趙小山和另一名來自寧晉縣的戰士侯有林當場犧牲,院子也被夷為平地。

很快敵人就衝到院子裡了,敵我雙方膠著在一起,幾乎分不出誰是誰了,活著的幾個人各自為戰,誰也顧不上誰了。常孟蘭提著一挺輕機槍,在紛亂的敵群眾單槍匹馬殺出了一條血路,在黑暗中伺機突圍而去。

天亮了,昨夜鏖戰的場面已消失不見。四周靜悄悄的,看不見敵人,也看不見自己人,昨夜的一切如同一場惡夢。常孟蘭翻山越嶺,一路狂奔,竟然在一夜之間跑出延慶縣到了懷來縣境內。

令常孟蘭他們望眼欲穿、肝腸痛斷的軍號一直沒有吹響。他一個人被孤零零的留在了陌生的大山裡,留在了漫長而又難熬的時光裡……

電影《集結號》:其中有寧晉三名烈士

作家寫小說 《集結號》上銀幕

所有的故事都還得從《東方時空》2000年播的一期《為了那聲軍號》的節目說起,與《集結號》不同的是,真實的故事更多了幾分悲壯和遺憾。

1949年初的一個黃昏,常孟蘭所在的晉察冀軍區四縱十旅三十團,和國民黨一支裝備精良的部隊相遇,敵強我弱,首長決定,立即將部隊轉移到安全地帶,而掩護部隊安全轉移的任務就交給了常孟蘭所在的八連,以集結號響起為撤退的命令。

  節目中常孟蘭回憶,當時交給自己任務的是連長何有海。那場戰鬥是從黃昏時候開始的,在打退了敵人組織的進攻之後,太陽落山了。然而,連長的長號依然沒有吹響。

  晚上常孟蘭帶戰友突圍,突圍中常孟蘭和戰友失去了聯繫,回到了自己的家鄉河北省贊皇縣北竹村。

《東方時空》2000年的這期節目正好被作家楊金遠看到,楊金遠有感而發,寫了一篇名為《官司》的字數為1.3萬字的短篇小說,發表在《福建文學》2002年第4期,2002年6月被天津《小說月報》轉載。當時正好被馮小剛的好友張國立看到,於是他便將小說推薦給馮小剛,《集結號》就是根據這部小說改編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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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關於軍魂的故事

1998年,河北寧晉縣籍的作家師學軍為張保平撰寫的《沒有吹響的軍號——一個失散老兵半個世紀的故事》一文作序《一個關於軍魂的故事》:

半個世紀前的一個黃昏,中國人民解放軍的一個團隊,與國民黨“暫三軍”一部,在古長城腳下,不期而遇。敵強我弱,二排排長常孟蘭奉命率領七名戰士狙擊敵人,掩護團隊撤退。連長與常孟蘭分手時相約——待到連長在山那邊吹響一聲長號,那號聲便是他們撤出戰鬥的命令。

八個人頂住一個大部隊,你可以想象,那是一場怎樣的激戰。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夜色覆蓋大地,任務肯定已經完成,但是,他們始終沒有聽到那一聲長號。

常孟蘭堅定地認為,沒有聽到連長的號聲,就只能堅持。因此出現了慘烈的結局——當成群的敵兵撲上陣地,雙方膠著在一起,常孟蘭和他的幾個戰友各自為戰,誰也不能再顧得上誰,最後他提著一挺輕機槍,單槍匹馬殺出一條血路,突圍而出。他從此與部隊失去了聯繫。他率領的七個兵,有兩個,他親眼看著犧牲掉了,其餘,下落不明。

那聲軍號一直沒有吹響。找不到部隊,找不到戰友,二十幾歲的常孟蘭隻身回到家鄉。此後半個世紀的歲月裡,不管生活多麼艱難,他一直在尋找自己的部隊和戰友。他認為,那次戰鬥還沒有結束,他還有使命在身,因為:軍號還沒有吹響,連長還沒有給他下達撤退的命令。

因此他一定要找到連長,一定要當面向連長報告——他們完成了任務,他們打到了最後。他堅定的認為,人生在世,特別是做為一名軍人,做事要有始有終。既然領受了任務,就一定要回到部隊覆命,否則,心裡就不會安生。

同時他也想知道,那聲軍號,究竟為什麼沒有吹響?

他苦苦尋找了半個世紀。當他終於找到原部隊的時候,他已經是古稀老人了。他發現團隊榮譽室裡有他的名字和當年〈晉察冀日報〉記者楊朔為他和戰友拍攝的照片——他曾在清風店戰役,用機槍打下敵人一架“野馬式”戰鬥機。這是解放戰爭中我軍擊落的第一架敵機,這架敵機建國後一直陳列在中國革命軍事博物館。石家莊戰役,他是第一個把勝利的旗幟插在石家莊唯一制高點雲盤山頭的人。

不辱使命,常孟蘭終於站在首長面前,舉手敬禮,將半個世紀前那場狙擊戰鬥的情況,向首長做了報告,了卻了一世的心願。

他同時得知,他的連長、指導員、營長、教導員,他那個團隊的絕大多數官兵,都已捐軀朝鮮戰場。他沒有找到一個活著的戰友。他懷念首長和戰友們,但他也意味著,他再也不可能聽到——他等待了五十週年的那聲長長的軍號,這號聲,已成絕響。

他拒絕了部隊首長安排他進榮軍養老院的好意,又隻身一人,回到那生他養他的小山村。但他仍然時不時地爬上自家的屋頂,穿一身舊軍裝,在蒼茫的黃昏,無言地凝望著蒼茫的群山,凝望著遠方……

簡述的講,這就是〈沒有吹響的軍號〉所講述的,一個失散老兵半個世紀的故事。

很難準確地概括這個故事的內涵。但你會相信,這個故事裡面,有很多很多耐人咀嚼的東西在,有一些美好得令人吃驚的在,當然,也很悲壯。這故事未必都能讀懂,但誰讀了這些故事,都能感動。

常孟蘭七十四歲,當不久前本文作者張保平去看望採訪他時,他的身體還很健壯,對半個世紀的往事,記憶猶新。

送別記者,他又爬上了自家的屋頂,彷彿仍然等待著連長那一聲軍號。連長的軍號是不會吹響了,但是半個世紀以來。肯定有一種號角,一直響徹在老人的心頭。這號角響徹人心,再蒼涼的歲月和人生,也被賦予了光明、溫暖與尊嚴。

電影《集結號》:其中有寧晉三名烈士

參考文獻:

1.《河北老兵50年尋找“集結號”》,《東南快報》2008年03月11日。

2.張保平著《沒有吹響的軍號——一個失散老兵半個世紀的故事》,《西北軍事文學雜誌》1998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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