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傳貧困

我,祖傳貧困

丁三是我們村裡的貧困戶。從前大家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時候,丁三的窮並不明顯---大家都喝粥時,你嚼地瓜幹也不奇怪。慢慢的,村裡的經濟活絡了起來,膽子大腦筋活的,跑到外面的世界摸爬滾打一番折騰,沒幾年,土屋推平換成大黑瓦房,時新家電一車車往家裡拉;守在村裡的,在家開個小店或者跑短途運輸,日子也不差;最不濟的,盤住自家那一畝三分地,勤刨肯耕的,肚中春秋是不成問題的。

丁三是個例外。他家那間祖上傳下來的木屋因為年久失修,已經歪成了比薩斜塔。一到下雨天,雨水就會落到屋內,地面泥濘不堪,床上的被褥泡了個透溼。一到雨天,丁三的女兒就要到鄰居家借宿。

有人要丁三把屋頂的瓦修整修整。丁三扶著他的腰,用手指著房頂,很為難,腰不好,爬不上去。

我,祖傳貧困

丁三的腰是那年村裡集體修路時扭傷的,倒不是丁三幹活賣力,而是他在路邊的木板堆上睡了半天,一起身,“咔嚓”一響,丁三的腰莫名其妙地扭傷了。

丁三找到村長,說那是工傷。村長見他是個光棍漢,還有女兒要養,便同意了他的條件。路修完路,丁三沒出幾天工,功勞倒是和大家的一樣。

丁三老婆在他的一次無緣的毆打後便跑了,留下個女兒與他度日。這個女孩沉默內向,幾乎不怎麼跟人說話。每年開學要交學費時,女孩子就縮在屋裡不肯去學校---丁三沒錢。

丁三扶著腰上了女孩子的學校。“校長,我家底子差,不信,你上門去看看,屋不成屋,老婆也跑了,就這麼個女孩子,得讀書啊!”丁三聲淚俱下,夾雜著“哎呦哎呦”,表示腰痛正在發作。“校長,你看,我身體也不好,幹不了重活。”

我,祖傳貧困

女孩子成了校級貧困生,是重點幫扶對象。除了免去學費外,學校還專門每學期補貼女孩子三百塊的營養費。女孩子當著全校師生從校長手中接過的三百塊錢,回去後一分不少交給丁三。

丁三一轉身就去“炸金花”,他每回運氣都不好,三百塊沒一會便會輸個精光。至於雞蛋奶粉的,女孩子是從來沒見過。初中沒畢業,女孩子就南下去了一家紡織廠。

女孩子工資不多,卻還孝順,每年都會寄一筆錢回來,叮囑丁三要存起來請人把房屋修一修。丁三一拿到錢,立馬奔向了賭場,他是賭場裡的“可愛多”,誰不愛主動送錢上門的主呢?女孩子回來過年時,發現屋子裡依舊破舊,自己那間臥室裡裡外外已經黴爛不堪,當場氣得眼淚汪汪。年是怎麼過完的不知道,女孩子大年初二就回到了廠裡,從此很少寄錢回來。

丁三自從腰扭了之後,就沒怎麼幹過活。他是村裡的重點扶貧對象。為了照顧他,村裡給了他一個收水費的工作,這活輕鬆,只需要定期各家走一圈把水費收齊了就行,丁三很滿意他的新工作。可是,沒一年,丁三就被辭退了,因為他把收的水費拿到了賭場上。至於這筆錢,最後也成了糊塗賬,不了了之。

我,祖傳貧困

大家似乎都習慣了丁三每天坐在樹下下棋,或者蹲在牆根下曬太陽。丁三的存在,證明著大家的日子都還不賴。村裡條件比丁三差的人不是沒有,可不到實在無路可走的時候,誰也拉不下這個臉來等著救濟。

周家的小兒子考上大學,卻為大學學費發了愁。周家這幾年是黴運連連,先是周家丈夫做工時從腳手架上摔下來,瘸了腿,再是妻子肺氣腫,一來二去,家當掏了個底朝天外,還欠下了一屁股債。小兒考上大學,村裡商量著給他獎一筆錢。

丁三跑到村支書哪裡。“支書,你看我,家裡底子薄,一把年紀了,屋子沒一間,老婆每一個,女孩子跟我也不親,身體也不好,我的日子是真的難過。”丁三扶著腰,“哎呦哎呦”喚不停。

“丁三,別鬧了。”支書熄滅了煙,沒做聲。

“哎,周元新,你家的困難是暫時的,等你兒子畢業了就出息了。你看我,什麼都沒有,是真窮哪!”丁三轉身跟周家瘸腿的丈夫說。

我,祖傳貧困

周家小兒子聽著,抿緊著嘴唇,羞愧又憤怒。“支書,謝謝村裡的好意,你把這補助給丁叔吧。我也早計劃了暑假去打工,開學了再跟學校申請助學貸款。”

最後丁三拿到了那筆補助金,誰讓他家底薄呢?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