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峰嶺上,殘陽如血,銀髮老者身披金甲,手拄長劍,背對著再熟悉不過的江山,眼中彷彿只有天邊那一輪落日還值得留戀。
無人知曉他心中所想,也無人敢靠近,千里而來,戰馬、隨從遍佈嶺間。
寒風呼嘯,紅色戰袍獵獵作響,這天地之間恐怕也只有這寒風還能一如既往地與之親近。
這最高、最冷的神峰之巔,始終也只容得下老者一人。
老者忽的雄軀一震,也不知乾涸了多少年的雙眼,落日餘暉之外,似乎多了一點不易察覺的微光。
越發佝僂的脊背,讓他的頭揚得更高,長鬚飛舞,夕陽下金光燦燦,老者輕輕閉上眼道:“你們來了。”
老人身後的黑石巖,不知何時,一群人跪了滿地。氣宇軒昂的彪形大漢,滿臉精明的文弱書生,他們依舊保持著年輕時的模樣。
老者的話語隨風而蕩,卻無人敢應,紛紛低下頭去,像做錯事的小孩手足無措起來,有的甚至開始低聲抽泣。
為首的是一名孱弱書生,平靜回道:“是的,陛下。”
銀髮老者:“為何而來。”
孱弱書生:“為了一個答案。”
銀髮老者睜開雙眼:“你們難道不知曉答案嗎?”
書生表情略顯痛苦:“知道,但不相信。”
書生緩緩站起身來,立在老者身後,老者也並不在意書生大逆不道之舉,甚至連頭也不曾回,仍拄著劍,望著遠方,道:“你還記得這是哪裡嗎?”
書生古井般的眼中彷彿有了少年的光芒,道:“永不能忘,是跟隨陛下出發的地方!您能千里而來,這也是我們出現的原因。”
老者繼續說道:“你還記得我曾出身貧寒嗎?”
書生:“記得,陛下討過飯,還當過和尚,深知天下疾苦!”
老者:“你有經天緯地之才,卻為何甘願追隨我一個叫花,你,忘了嗎?”
書生的思緒彷彿又回到了遙遠的過去,那個民不聊生,金戈鐵馬的世界,道:“不敢忘!”
銀髮老者平靜的說道:“不,你們忘了。”
書生一愣,繼而顫抖的閉上了雙眼:“是啊,是我們忘了!”
終於二人結束了這段從未有過的君臣之間的對話。
銀髮老者轉過蒼老而疲憊的身軀,身後的黑石巖,一片茫然,哪有一絲人影。那些跪著的,曾經至親、至愛,也是被自己親手屠戮,這片天地之間曾經的至強者們,早已煙消雲散。老者撫摸著冰寒如鐵的黑石巖,喃喃自語道:“我又何嘗願意?”
王者是困惑的,孤獨站在神峰之巔。歷史的車輪該駛向何方?已無人能為其指明盛世的方向。他冷漠地注視著一切,為了心中的世界,王者殫精竭慮,最終卻帶著無奈與困惑泯滅於歷史的長河之中,後世,有人稱是他明主,也有人說他是暴君!
歷史或許並不需要王者,卻不能沒有一個公正的裁判。公正之下才能有平等,平等之下或許才有真正的自由。但誰又能做這個裁判呢?
趙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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