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蝙蝠俠：黑暗騎士》是一場噩夢，那麼《金剛狼：殊死一戰》就是一曲嘶啞的悲歌。
大家好，這是《美劇漩渦》VOL 10 的特刊，我是聖狗子。歡迎關注這個緩慢的，有時沉重有時輕鬆的公眾號。
以下開始都是大型劇透。如果你還沒有看過，那麼 LOGAN，YOU STILL HAVE TIME.
1
Howlett 一家的幸福之旅
不說話的怪力小女生，怪脾氣不耐煩的中老年男子，行動不便囉裡囉嗦的老大爺，這樣的組合請給我多來幾套。我願意一直看他們開著車冒險旅行，因為他們在一起的化學反應簡直太棒了。很多人都說，《金剛狼：殊死一戰》其實是交談勝於打鬥的西部公路片，只是它的主角正好是個超級英雄。
大部分超級英雄電影的公式都是這樣的：
超級英雄電影 = 3到4個大場面 + 略顯乏味的填充
甚至去年我很喜歡《美國隊長：內戰》也逃不出這樣的套路。當電影進行到填充部分時，觀眾們會恨不得能狂點快進一直到下一個大場景。
但《金剛狼：殊死一戰》的裡的文戲，卻是《黑暗騎士》以來最好的。
整部電影裡我最喜歡的，就是三人上路之後的那段故事。比如勞拉在加油站裡騎電動馬，比如她坐在輪椅上，和X教授一起在酒店裡看電視，比如他們偶遇黑人 Munson 一家。在這個過程裡，人物被塑造，故事在發展，你不會急著趕往下一個大場面，你就站在他們坐著的那張餐桌旁，看 Logan 和X教授坐在那裡鬥嘴，並最終綻放微笑，你會想讓他們就這樣一直聊下去。
同樣的例子還有《復仇者聯盟2：奧創紀元》，儘管該片並不完美，但喬斯·韋登在電影的中間，讓所有人來到鷹眼農場的家裡，而且一待就是16分鐘，依然證明了他的魄力和才華。為了留下這場戲，韋登和漫威高層弄得很不愉快，這也最終成為了他選擇離開復仇者系列的原因之一。當我們觀看那場戲時，你不會苦苦等待下一次大場面的發生。而那些場景，甚至成了一些人關於《奧創紀元》最深的記憶。
2
當 Logan 帶上老花鏡
連金剛狼都會老。Logan 的身上終於開始出現傷疤，走路一瘸一拐了，這很容易讓你想起你父親的眼角終於出現的皺紋。
因為《金剛狼3：殊死一戰》其實始終在講述父子間的故事與父女間的故事。並且在超級英雄這個虛無的基礎上，把這些故事變得足夠真誠。我相信它說的：Home is a safe place filled with people you love.
孩子們終會變成父親的樣子。金剛狼帶著孩子們一起戰鬥，就像當年的X教授；勞拉殺死了最強的怪物，就像當年的金剛狼。
時間改變的不只是 Logan，X教授也不再是那個優雅得體、萬人敬仰的變種人領袖。他生活在讓人唏噓的現狀中，躺在病床上，被關在一個破爛封閉的鐵罐子裡，等待 Logan 攢夠錢買來那個叫 Sun Seeker 的船。他有時會像所有的老頭一樣孩子氣，也幾乎很難在一個句子裡不用“Fuck”或是“Shit”。Sun Seeker 對他來說是希望，逃離一切可能的衝突，避免傷害一切不該傷害的人，然後安靜地等待死亡。
他依然對 Logan 抱有執念一般的希望，依然會告訴他“Logan，你還有時間”。之前電影中的金剛狼，始終不願意痛快地承認自己是個X戰警，也曾不止一次想要離開這個隊伍。X教授在一次又一次地拯救迷茫的他，不厭其煩。而這部電影在證明，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他還是像以前一樣無私，每一個新的變種人的到來就會讓他興奮不已，他依然像愛自己的孩子一樣愛著所有的變種人。但X教授的無私中也終於展示了一種自私（就像萬磁王曾說的那樣）。他為了讓 Logan 能理解家的意義，說服他在 Munson 家過夜，卻最終導致了 Munson 一家的慘死。
扮演X教授的帕特里克·斯圖爾特爵士在這部電影裡，其實是出演了和此前完全不同的一個角色。他巧妙地融合了查爾斯的自私和無私，善良和壞脾氣，粗野和細緻入微，讓查爾斯遠超 Logan 的落魄被表現得淋漓盡致。他躺在 Munson 家臥室床上說自己不配擁有這一切，那句話雖然和我的經歷毫無共鳴，但依然能讓我有淚奔的衝動。在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完全被感情籠罩，竟然完全忘記了他們依然在被追殺。
Logan 的性格讓他很容易和怪力少女產生火花，形成類似於《這個殺手不太冷》中里昂和瑪蒂爾達的組合。他此前就在X戰警的電影裡和“小淘氣”有過類似的關係。而《Logan》中他與X23的關係也更容易讓人想起經典的遊戲《The last of us》。
X23一開始沉默寡言的感覺，則很像去年大火的《怪奇物語》中的 Eleven。但當影片快要到第三幕之後，她終於開口，變成西班牙語連珠炮的小機關槍，意外又驚喜。她的演員 Dafne Keen 的表現也好極了，不止她的沉默寡言，還有她在片尾的哭泣，據說福克斯願意等待哪怕四五年再為她拍攝一部X戰警系列的電影。
3
休·傑克曼
《Logan》上映後，有外媒開始討論：“休·傑克曼該不該憑藉這個角色拿到一個奧斯卡提名”。與其說因為這部電影裡他的表演，不如說是對他在17年的時間裡飾演這個角色的每一分鐘。
17年來，休·傑克曼出現在了9部X戰警宇宙的電影裡（其中7部主演2部客串），電影中的金剛狼前後跨越了150年的時間點，他失去過自己愛的人，失去過所有的記憶，性格也發生過變化。但每次休·傑克曼出演時，他總能抓住金剛狼在那個時間點的特質。
連斯坦·李都曾對休·傑克曼的演技讚不絕口，比起老爺子同樣喜歡的不得了的小羅伯特·唐尼，休·傑克曼能做到這一點其實更不容易。畢竟鋼鐵俠的角色就是為唐尼設計的，而休·傑克曼的金剛狼則和漫畫中差異很大。《Logan》中他拿著勞拉收藏的《X戰警》漫畫，說“這裡面只有不到四分之一是真的”，其實說的正是電影中的金剛狼和漫畫中完全不一樣事實。
除了表演，選擇劇本的眼光對於休·傑克曼這個級別的演員來說同樣太重要了。《金剛狼》第一部口碑奇差，編劇因為懶得寫反派“死侍”的臺詞，甚至給這個一向以嘴炮出名的角色的嘴縫上了線。從那之後，休·傑克曼就對出演X戰警電影的決定變得極為挑剔，從此他主演的X戰警系列電影就沒有爛片。《金剛狼》第二部的各界評價開始回升，也是傑克曼個人最滿意的一部作品，之後的《X戰警：逆轉未來》則被很多人評為最好的X戰警電影。《Logan》更是在《金剛狼》第二部之後4年經過無數劇本和內容的挑選才得以上映，終於打造出了這樣一部了不起的電影。
4
變種人類在哪裡
Logan 對查爾斯說：世界上已經沒有變種人了。
《金剛狼：殊死一戰》中 Logan 的形象，來自漫畫《Old Man Logan》，我更喜歡把它叫做《暮狼羅根》。在這部漫畫裡，Logan 在一個晚上發現幾十個敵人出現在了變種人學院裡，而他的隊友都不知所蹤。為了保護其他變種人，他一個人和幾十個敵人搏鬥。當他殺死最後一個敵人時，才發現這一切都是反派“神秘客”所製造的幻覺，他殺死的正是自己的戰友和變種人學院的學生。
發現這一切的 Logan 悲痛不已，甚至想要撞火車自殺，卻沒有成功。
電影中的世界上也不再有變種人，卻沒有借用漫畫中的設定。Zander Rice 博士通過食物對變種人基因的控制導致了沒有新的變種人在實驗室之外出生，但導演也給了一個更黑暗的暗示：不少變種人死於X教授的“癲癇”。“機器手”反派 Pierce 曾對 Logan 說“東邊發生的一切真讓人遺憾”，而曾經的變種人學院正是在東海岸；Pierce 也曾對卡利班說，X教授是一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他擁有世界上最可怕的頭腦，但這個頭腦的機能卻在不可控制地走向衰退與混亂。
在酒店遭遇襲擊時，X教授的“癲癇”不僅讓幾乎所有人不能動彈（那場戲簡直拍得妙極了），甚至給在場的人們留下了永久性的物理創傷。因為當他與 Logan 離開時，酒店大廳依然有些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Logan 和勞拉得益於他們的再生能力，是唯二在X教授癲癇發作期間可以移動的人。
後來的廣播裡也說到了在 Westchester 曾發生過類似的事情。證實了大量變種人死亡正是因為X教授。Logan 急忙關掉了廣播，在此之前他也一直隱瞞著這個真相。因為對於一生都在試圖拯救變種人的X教授來說，比死亡更沉重難以接受的，是他殺死了變種人的事實。
那孩子們逃往的 Eden 又是什麼地方呢？福克斯計劃中的兩個項目都可能是孩子們的下一站。其一是由全部來自加拿大的角色組成的 Alpha Flight；另一個則可能是少年變種人團體 New Mutants，《權力的遊戲》中扮演艾莉亞·史塔克的 Maisie Williams 已經確定會出演這部電影。
5
吹毛求疵後找出的缺點
除了勞拉之外，其他幾個變種人孩子的表演都會讓人有點出戲，劇本對他們的塑造也有些敷衍。甚至讓這些孩子顯得一點也不在乎 Logan。勞拉剛唸完悼詞這些孩子轉身離去沒有問題（畢竟他們在被追殺），但走的時候沒有一絲難過和不捨就有些奇怪了。他們的領袖 Rictor 簡直比幾個反派還讓人心煩，他把裝著錢的信封遞給 Logan，對他冷漠地說：“你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扮演 Rictor 的演員演技也很一般，戰鬥結束的時候孩子們走向勞拉和死去的金剛狼，Rictor 站在邊上捂著胳膊的樣子讓人一點也沒法相信他真的受了傷，表演的痕跡簡直不能更重。我願意用他們交換X教授和 Logan，用他們除了勞拉之外的所有人……
除此之外，在這個極致低調內斂的電影中，護士 Gabriela 卻在影片開始時用西班牙語對著 Logan 喊出了“我需要一個英雄！”和“你在躲避什麼！”這種稍顯浮誇的臺詞，也算是一個奇怪的安排，她是在重複漫畫中看到的話嗎？
6
電影宇宙：我們真的需要你嗎？
在我看來，《Logan》幾乎完全獨立於X戰警此前的電影，甚至可以獨立於金剛狼電影的前兩部。因為就連從漫威手中買過版權，23年來擔任了系列裡每一部電影製片人的 Lauren Shuler Donner 也表示：思考《Logan》在X戰警電影的時間線中的邏輯毫無意義（“something of a fool’s errand”）。
套用那句話就是“不要誤會，我不是針對在座的哪一部電影，我是說整個《X戰警》系列的時間線，都是垃圾”。福克斯從來就不在乎這些電影時間線的完整，也懶得解釋那些矛盾。
《X戰警：天啟》前的時間線
將故事定在2029年，更是把都所有此前發生的故事丟在了身後。這反而讓《Logan》的故事更自由，更不被牽絆。Logan 不需要閃回琴·葛蕾，不需要閃回自己被植入阿德曼金屬的夢靨，X教授也終於隻字不提萬磁王。如果你看過此前的電影，很好，因為你會知道他失去的和珍愛的。如果你沒有看過，沒有關係，因為人人都看得懂英雄遲暮的悲傷。
星戰電影宇宙和漫威電影宇宙的成功激起了所有人的興趣，所有的影廠都在試圖構建自己的電影宇宙。就連《使命召喚》系列都準備改編出一個電影宇宙來。從21世紀初開始三部曲的風潮到現在的電影宇宙，系列電影在一步一步吞噬越來越多的資源和經費。因為它們的不斷膨脹，像《拯救大兵瑞恩》或是《阿甘正傳》這樣的劇情片可能再也得不到足夠的投資了。
但在這種風潮裡，獨立於其電影宇宙的《死侍》和《金剛狼：殊死一戰》卻成為了歷史上票房最高的兩部R級電影（《Logan》剛上映但票房進入前二幾乎沒有懸念）。拋棄漫威普羅大眾的風格，R級電影裡飛濺的血肉反而讓觀眾更能理解 Logan 的痛苦，以及為什麼他傷害別人的回憶對他來說是噩夢。
雖然金剛狼和死侍都是是漫威旗下的人物，但擁有他們版權的福克斯在拍著 Marvel Studio 不會去拍，也很可能拍不出來的作品。電影宇宙，也許不適合所有故事。
平心而論，人們對金剛狼和X教授的感情，依然建立在此前電影的基礎上。只有你瞭解他們所經歷的一切，你才會更理解現在的他們做出的選擇。如果你不瞭解此前的X教授，那麼你對現在這個囉裡囉嗦滿嘴 Fuck 和 Shit 角色的感受，也許會是和我不同的。如果你不瞭解那個輕輕鬆鬆就把子彈頂出來的 Logan，你也不知道我看到他傷口無法癒合時的感嘆。
至少福克斯在思考，它至少沒有跟隨大流。雖然它拍出過2015版《神奇四俠》這樣的爛片，去年的《X戰警：天啟》也收穫了大量差評，但不同於華納兄弟公司處理DC作品時令人難過的倉促和混亂，福克斯的每一部X戰警系列電影和電視劇《大群》背後的製作故事，都證實著它自己的想法與思考。福克斯沒有急匆匆地去組建新的宇宙，卻為超級英雄電影找到了新的可能。在接下來的幾年裡，我們註定要面對撲面而來的幾十個超級英雄和很多個電影宇宙（光是福克斯一家就有9個計劃中的項目）。只要有那麼兩三家影廠，會像福克斯這樣對待自己手中的IP，一切就值得我們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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