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天的兩張專輯《我的心是油炸的蠶豆》(1999)、《冷水澆頭》(2002),奠定了他中文藍調第一人的地位,讓他以一個鮮明的印跡,留在了華語音樂歷史上。
但也因“中國藍調先驅”的標籤,使人們很容易忽視了他對華語歌曲唱作方式所做的開拓和歌詞創作上的卓爾不群,以及他作品中的民謠屬性。
11月8日的藍調民謠不插電音樂會上,很榮幸邀請到了中文藍調真正的先驅杭天,時隔近一年未曾在舞臺亮相,杭天將首次以單人單琴的不插電形式為我們帶來他的“B面民謠”。
關於杭天的首次個人不插電現場,在我們熟悉的藍調的另一面,Sir和大家一樣充滿期待,所以在下週五到來前,Sir決定先和大家一起扒一扒杭天的“B面民謠”。
1998年,左:金東寧,中:杭天,右:張耘豐
回到20年前,和當時比較活躍的野孩子、胡嗎個等音樂人不同,杭天並未選擇方言民謠或更具民族特色的方式來表達,而是徹底的轉向了現代流行音樂、搖滾樂的根源布魯斯和美式根源民謠。
他將布魯斯音階、滑音唱腔不露痕跡的結合,抑揚頓挫的唱腔突破了漢語四聲限制,又不同於戲曲唱白,獨一無二的唱作方式為他贏得了“中文藍調第一人”的美譽。
不過,拋開對美式根源民謠和布魯斯音樂形式的借鑑學習,杭天的表達可以說是華語歌壇為數不多的抗議民謠。
2011年,美式抗議民謠先驅鮑勃·迪倫首次來華開唱,當時著名樂評人愛地人曾在一篇《獨家策劃:那些“類Bob Dylan”的中國歌手》中,將杭天與羅大佑、崔健和陳昇列入其中。
因為Bob Dylan的音樂,所折射的不僅僅是其個人的藝術魅力,更多的還在於他在不同時代創作這些音樂的時代背景、時代文化。就像如果不瞭解上世紀前半葉美國南方的傳奇和歷史,你就不能讀出福克納的妙來一樣。如果不能或身臨其境,或痴迷此道的歌迷,即使是過了英語八級,也同樣體味不出Bob Dylan歌詞裡那些隱喻、寓意的好來。愛地人《獨家策劃:那些“類Bob Dylan”的中國歌手》杭天的作品具有同樣的藝術魅力,咱們先翻開杭天磁帶版專輯《冷水澆頭》的B面看看。
《冷水澆頭》
《冷水澆頭》磁帶B面(2002)
《這並不是過分的要求》、《致敬2,給白髮老人東史郎》、《致敬2,給白髮老人東史郎》等,這幾首單琴單人的民謠最能提現杭天的獨立品格,也具有極強的社會性和自省精神。在傳統美式民謠、抗議民謠的擁躉們看來,這些歌可以說是真正的“原教旨”民謠。
《致敬1,給捲髮歌手鮑勃·迪倫》一共四段歌詞,第一段,對迪倫的概括,第二段,遠在東方的青年通過打口帶聽迪倫的情境,第三段,迪倫的演唱狀態和詞意的成就,第四段,則是對時光流轉年華不再的無奈感喟。有意思的是,每一段的最後一句都是迪倫的歌名,不但能押韻,同時歌名的意思也基本和前面的中文歌詞有邏輯上的關聯。
20年後,我們再來品味下杭天在這首歌中所表達的憂慮:
告訴我,世間有多少謊言與矇蔽?
歷史與真實有多遠的距離?
有多少悲劇是理想的結局?
被膜拜的神與魔有多少次交替?
有多少可悲的狂熱
有多少殘忍的拜祭
……
我深知抗拒的艱難
我不知會不會重演
《我也夢迴唐朝》則是一首很有意思的歌,化用古人的塞外詩句:“手中美酒天上月,腰中寶劍塞外雪”,大膽的篡改李白的《將進酒》:“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能借”,這個“借”字,20年後來看北漂一族的生活現狀,仍然如是。
《大公共快點兒開》裡的畫面感和詩意:“窗外的風,向我吹吹走煩惱和勞累吹亮我的皮膚吹空我的腸胃。”
再來聽聽專輯《冷水澆頭》A面的《一切正常》,長達11分鐘的歌曲,1000多字的歌詞,除了刻意反覆的副歌,主歌沒有一句重複,邏輯遞進的描述了一個從離開學校到成家立業,最後精神荒蕪混跡於眾生之中的屌絲成長史,很多人看了歌詞都會大叫:這TM不就是寫的我嗎?
奇特的七個單元中,彷彿是一件碎拼藝術品,把剛剛走出校門的學生面對現實生活的過程,萬花筒般地呈現在聽眾面前。
由從學校步入社會的惶恐開始,書本代表的知識和理想被賤賣,三觀慢慢被潛規則顛覆。我們不再讚賞勞動之美,開始追求特權帶來的不勞而獲。我們不再是喜歡藝術,熱愛思考的朝氣新人,轉而成天醉心於成功學與厚黑學,沉溺於消費,受困於精神的虛無。歌曲描繪出若干年後那些有可能面目可憎的你我,站到了我們也曾恨之入骨的腐朽陣營。
如果說迪倫的《像一塊滾石》是當時美國青年的肖像畫的話,那麼《一切正常》則是中國變革大潮中被裹挾著的我們這一代的輓歌。
擷取幾句歌詞:
大家公認當然你比我成功
《人性的弱點》你已爛熟於胸
你接受回扣象吃回鍋肉
你將出入銀行掠過交警
你已不在乎發言的權利
因為你已經滿嘴的油膩
你會在肯德基擺上一桌酒席
你會開始和他們稱兄道弟
《我的心是油炸的蠶豆》
《我的心是油炸的蠶豆》專輯封面(1998)
咱們再來看看杭天第一張專輯裡的歌詞。
《比比爸爸》
他一本正經引經據典在臺上講話
臺下聽眾鼓起掌來唏哩嘩啦,
威風爸爸,誰也不知道他在想啥
他熟人很多路子很硬神通廣大,
花園別墅高級轎車真是瀟灑,
瀟灑爸爸,他越來越不喜歡媽媽
《我希望》
我希望,我們能用努力,改變生活;
我希望,沒有誰有永遠的功勞過錯;
我希望,大家的後門都一樣多;
我希望,外地人和北京人長得一樣;
我希望,爸爸們別總是強加給我;
……
我希望,女人能自由地拒絕男的嘴;
我希望,我能不再喊爺爺萬歲;
……
我希望,所有人能住上暖氣樓房;
我希望,飛鴿和寶馬別互相罵娘;
我希望,真誠比名氣,更讓人感動;
我希望,公正比權力,更有力量!
《十二年後》
《十二年後》封面(2017)
《十二年後》中杭天的歌詞依然犀利如昔,而那些充滿隱喻,又極富畫面感的歌詞,彷彿電影鏡頭對生活細節的捕捉。
沒有皇圖永固的王朝
沒有大幕不謝的趴
沒有踏不出的路
沒有等不到的朝霞
十二年後,
謊言仍然試圖收買自由
今天,我們似乎越來越少這類諷刺世事和現象的歌曲,缺少這樣真誠表達的民謠,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區別於“鄉土民歌”和漸入主流的“城市民謠”,為了避開敏感詞,我們不妨稱之為“B面民謠”。
11月8日,藍調民謠不插電音樂會,將是杭天“B面民謠”的第一次集中展示。
單人單琴的杭天會帶來哪些作品?
劇透一下,雖然前面列舉的一些樂隊版本的“大歌”比如《一切正常》,因為“不插電”而無法呈現,但據說會有特殊嘉賓的亂入,來為“B面”增色。
你想聽到他的哪首歌,歡迎評論區留言。
「Hi,Blues」
源聲計劃
2019北京藍調民謠不插電音樂會
北京Beijing
2019.11.08
星期五 Fri | 20:00
場地Venue:樂空間 Yue Space
地址: 北新橋街道板橋南巷7號人民美術印刷廠內
Add:7 Banqiaonanxiang, Dongcheng district
票價Tickits:120 RMB(預售Adv) / 150 RMB(現場Do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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