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之交:李白遇上這一道人後一隱十年,為出蜀做足了功課

金石之交:李白遇上這一道人後一隱十年,為出蜀做足了功課

如果說當時才近弱冠之年的李白,能按捺性子在大匡山一隱十年,這是幾無可能的事。那他為什麼就做到了,有個道人起了決定因素,這個道人便是煉丹師東巖子。二人相遇後閒適山林,假以白鷳相伴,不分尊卑,不做師徒,結以金石

本文選自李白演義系列《白鷳》第七章

文 | 陳夫

不良人魏昶與東巖子、李白一一揖別後,便前往州衙,暫且不提。見魏昶遠去,東巖子於是邀李白與丹砂入廬,又沏上茶水。且說東巖子雖與李白從未蒙面,卻也不算生疏。在他雲遊期間,因聞知李白是難得一見的奇才,早已心有相惜。不想今日竟這般相遇,讓他甚感只會是上天授意,再看李白趨於弱冠卻脫俗出塵、仙風道骨,果是應了心中想像,不免又是喜愛又是驚歎。

“貧道早聞李善士,今日一見果然是人間鳳雛。”

“後生才疏學淺,怎敢稱得人間鳳雛,仙人折煞矣。”

“不必過謙。李善士雖歲不及弱冠,一篇《擬恨賦》卻可謂言盡滄海,道盡世代江山終將同歸共盡之定數。‘與天道兮共盡,莫不委骨而同歸’,叫貧道又何不是醍醐灌頂。唉,說來也真是罪過,若不是昨日見得李善士親筆詩文,恐貧道仍舊疑惑《擬恨賦》是否出於某高人之手。慚愧慚愧,還望李善士寬諒。”

“後生不才,能得到仙人器重,著實求之不得,又何來寬諒一說,折煞矣。”

東巖子本因抑不住內心喜悅,卻不想倒出了內心的幾分妒忌,不禁一臉慚愧,於是索性大大方方向李白賠起不是。可哪知,李白卻甚是感動,心想仙人竟對自己心思此般清楚,真是相見恨晚。想到這,忙打了圓場。誰人能料,這二人雖年歲懸殊,卻似久逢故人。

“更讓貧道愧疚的是,今日卻幸得於李善士捨命相救。對了,敢問李善士來這蠻荒的大匡山作何,莫不成只是路過?”

“實不相瞞,後生與書童丹砂此次前來,便是告知仙人提防蕭、薛二人,不曾想還是晚了一步。此事說來也巧,幾日前,後生與丹砂在一茶水鋪吃茶,無意中聽得二人對仙人心懷殺念,甚是不安,因而便連日趕來告知,以防仙人落入不測。”

因東巖子問起,李白也只得將如何與蕭良、薛莽二人相遇,又如何得知二人要加害於他,一五一十的說了個通透。東巖子聽罷,輒而起身移步窗前,久久凝視著正在翻飛的白鷳。稍許,好似又回過神來,一轉身,在他了無塵唸的臉上滿是超脫。

“殺人越貨,世人皆避之不及,李善士卻反其道而行之,竟為一陌生人自甘身陷險境,此大義實乃見素抱樸,身懷慈悲。貧道可以斷言,李善士生得這般脫俗出塵、仙風道骨,定如這些白鷳是落入人間的仙子。”

“仙人言過了,後生哪是什麼仙子,後生只知如若視生命不見,定會抱愧今生。”

“慈悲慈悲。今日若不是李善士來得及時,即便魏衙役天大能事,貧道恐怕也在劫難逃。”

“這也虧了大明寺的白眉長老,後生方能尋得仙人,知道仙人已回碧峰。因後生心中甚感不安,今晨便早早地從大明寺起了程。”

“你說得白眉長老可是廣慧長老?”

“正是。”

“呵呵呵,沒想到還真應了這老禿驢,也算是與貧道扯平了。”

“仙人何出此言?後生聽得糊塗。”

“十年前的一個冬天,大雪封山,廣慧長老進山採藥,因雪崩而被困,幸好貧道路過,才助他脫了身。猜這老禿驢怎麼著,轉身便走。貧道自然覺得奇怪,問為何連聲謝都沒有。他頭也不回地應道‘有因便有果,有果必有因,今日道長救老衲,他日老衲救道長’。遇上這般瘋僧,也只得作罷,呵呵呵。不想今日倒真應了。好個‘有因便有果,有果必有因’,貧道與李善士又何嘗不是呢。既如此,李善士何不與貧道問道修仙,不知意下如何?”

要說對問道修仙有無興趣,李白此時倒未必能說得清楚,不過自打他離開隴西院來到大匡山的短短几日,心中可是波動不小,只因太過閒適這樣的洞天。霧雲、孤崖、磐石,那天禽地物悠哉的滴翠之坪,那飛泉氤氳的碧峰,那晨鐘暮鼓的大明寺,那聲若梵音的白鷳,李白哪經得了這些誘惑,更何況哪裡還能尋得廣慧長老和東巖仙人這二聖,一切豈不皆是“因緣和合”。因而東巖子又怎知曉, 在李白心中早生了卜居之意。

但言東巖子這麼一提,正中李白下懷,自然是又驚又喜。於是忙穩了穩自己,起身揖禮道。

“不瞞仙人,後生早有向仙人求學之念,又恐擾了仙人清靜。”

“如此甚好。比起李善士,清靜算得了什麼,貧道實乃求之不得啊。”

一個有心,一個有意,二人一拍即合。李白見狀,走上前去,雙膝一跪,便要拜師。剛一開口,哪知東巖子卻將他攙起身來。

“先生在上,請受……”

“使不得,使不得。李善士請起,貧道並非此意。”

“這——,後生莫不是不配做仙人學生?”

“誒,此言差矣。我二人雖年歲懸殊,但貧道更願與李善士結為金石之交。”

“後生何能,怎敢同仙人結為金石。”

“有何不可。李善士人間鳳雛,能有李善士這樣的金石之交,貧道實在是高攀了,呵呵呵。更何況貧道先前有言,誓不收徒。”

“那——”

“莫要這、那了,李善士就隨了貧道之願如何?”

“既然仙人執意,後生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

“這般甚好,呵呵呵,李白賢弟。”

“東巖仙人。”

“誒,可不要仙人來仙人去的,更何況貧道也只是個煉丹師。這日後,賢弟不必拘禮,若呼兄長實在彆扭,呼我東巖道長便是。在貧道看來,我二人既然貴在金石之交,更應一切如常,豈不甚好。”

“喏,李白謹從仙人之意便是。”

“誒,怎麼又來了?”

“東巖道長。”

“好,呵呵呵!”

李白哪知東巖子卻是這門心思,這一出勝一出的,讓他可是應接不暇。如說甚是驚愕,並非假話,誰又見過若東巖子這般冷落尊卑;若說不以為然,卻也意料之中,既為仙人,還管它什麼世俗。再言,李白多少也算見識了東巖子和廣慧這二聖間軼事不是,因而倘說他甚為不適,定是假話,多的是受寵若驚罷了。且說李白隨了東巖子一一應著完事,二人便重新落了座,談笑,吃茶,好不痛快。而立在一旁的丹砂見狀,也只得滿面堆笑,即便心中一百個不樂意,即便想到日後的堪苦而身陷不安。

“不知李白賢弟現安身何處。若不嫌棄,可與貧道同住此廬,意下如何?”

“現暫宿大明寺。能與道長同住固然甚好,可怎忍擾了道長清靜,再說李白早有心儀的安身之地。”

“如此也好。可這附近哪有房宅與人家?貧道為何不知。”

這大匡山的一草一木,還有什麼我東巖子所不知的,心想這李白莫非是與他故意開刷閒樂。正思忖,李白臉上忽又泛了笑意,更覺不假。見東巖子生了疑惑,李白反覺有趣,便賣起官子來。

“若說了,道長定知。”

“那便說來一聽。”

“就在這密林後的滴翠之坪,道長可知?”

“呵呵呵,李白賢弟真會開刷貧道,那兒一片蠻荒,怎可安身。不過,說起滴翠之坪,確是難得的人間洞天,可謂‘陰霞生遠岫,陽景逐迴流。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叫人難免萌生卜居之心,實乃不足為怪。不瞞賢弟,初來大匡山雲遊,也正是滴翠之坪讓貧道動了歸念。有道是‘此地動歸念,長年悲倦遊’,因而便索性歸隱了下來。”

“李白若沒說錯的話,且也是築廬滴翠之坪。”

“賢弟果然冰雪聰明。沒錯,歸隱之後便築廬滴翠之坪。但哪知好景不長,一是因貧道煉丹所致,天下賊道無不趨之若鶩;二是因貧道的仙禽白鷳所致,山下村民時來圍觀鬨鬧。萬般無奈,只得遷廬碧峰。”

李白哪曾料到,滴翠之坪與東巖子竟有著諸多幹系,心中不免越是生了興致。而東巖子談起它,倒可謂喜憂參半。喜的是,它讓自己此後倦遊,找到了皈依;憂的是,雖辟穀而食,上天也不任他自在。而今忽聽得李白亦要安身其上,不免百感交集,心念著真是同道中人,輒而又頗覺不是起來。

“雖說如此,若賢弟真能安身滴翠之坪,倒也是一件美事。只可惜為掩人耳目,其上茅廬早讓貧道銷歿乾淨,連個廢墟都未曾留下。”

“這又何妨。道長既然當年可築,李白自然也可。”

“哦,莫非賢弟已有運籌?”

“喏。稍過時日便可見曉,道長儘管放心便是。”

“好,好,呵呵呵。”

東巖子知李白非等閒之人,見他成竹在胸,也不再多問。但言茶過五味,日近黃昏,李白只得起身暫別。東巖子哪裡捨得,便一路送去,送下了碧峰,又送過了山岙,盡待李白和丹砂消失在蒼茫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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