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你想做什麼?

——不知道。

——出去看電影吧?

——不想去。

——你想吃什麼?

——不想吃。

——不想吃也要吃一點。

——不餓。

這是我和阿原日常裡的對話,而這樣的對話,已經持續很久了。很多時候,他都異常冷靜的坐在我對面,偶爾低頭、偶爾抬頭、偶爾微笑、偶爾面無表情,但不論是哪一個,他都安靜的像個小孩,在和我之間,有一道無形的牆。這道牆隔離了所有的言語、熱情,偶爾也包括冰涼。他在他的世界裡,異常小心,又異常放肆。

阿原診斷出抑鬱症的時候,我並不知道,在我的印象裡,他一直是那個看起來溫暖,又總掛著笑容的孤傲大男孩。知道的那天,我本來很開心的想跟他說一個事,但是一瞬間,整個空氣都異常安靜。我足足愣了5分鐘,盯著屏幕,卻在慌張的找手機。然後,一字一句的打上:沒關係,有什麼我都會陪著你。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那天晚上,天真的很冷,我一個人坐著床頭,發呆了很久。

我翻了很久的百度,期望查到一些幫助,期望網絡給我一些指導,讓我知道怎麼更好的和他的相處。然後,我看到了一句話:他們在笑著,他們也同時在想著自殺。一瞬間,眼淚便蜂擁而出。

我不知道,在過去的時間裡,他經歷過什麼;也不知道那些在無數時間,站在陽光和白熾燈下哈哈大笑的他,心裡有怎樣的空洞、落寞和難過。但,他從來沒有說。

我用了好幾天,理清了自己的角色和心情,然後重新努力尋找“需要的陪伴”這個定義,重新去學習相處這件事。不想因為太過小心翼翼而變成隔閡,也不想因為太過粗心大意而讓對方誤解了冷漠。

那天開始,我像一個重回校園的學生,開始重新學習一切關於人的知識、關於抑鬱症的知識。

我買了一本書,叫《伯恩斯新情緒療法》

然後我發現,對抑鬱症這種心理疾病,一般中國人並不當回事,短期的就認為是心情不好,長期的就會被人認作性格差、脾氣壞、悲觀等等。然後想起抑鬱症有關的幾個新聞,都嚴重到死人的地步。而這一次,對身處朋友身邊的我,更真實的感受到,抑鬱症這個東西是實有的,如果不認真對待,好好去調節治療,真得會讓家人和自己生活在極度痛苦之中,甚至最後造成悲劇下場。

對照那張檢測卡的時候,我總覺得阿原像兩個極端,要麼整個書上說的都像他,要麼一點也不像他。我想,這大概也是他自己本身的矛盾之處吧。

我想起了林肯樂隊主唱Chester Bennington在家自殺身亡那家事。因為讀高中就很喜歡林肯樂隊的我,這些年也是經常翻牆去INS看他們的消息,雖然他們都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但對我來說,那是青春。

後來,Chester Bennington的妻子在兩個多月後發了一張照片,照片中的Chester和家人在海邊笑得很開心。如果不是事情真實的發生了,可能誰都不會想到,在微笑的如此溫暖的照片背後的幾天,他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這是我的丈夫自殺前幾天,自殺的想法其實一直都在,但你,永遠不會知道”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從那天開始,我便總會望向阿原。

有時候我會難過,有時候也會安心。

有一天,我看到一個藍光刺透,宛若魚鱗的杯子,像極了從他眼睛裡反襯出了光亮,偶爾深邃思海、偶爾冰冷無疑。然後我把它拿給阿原,寫了一張卡片:

希望你做個開心鬼,站在陽光裡欣然微笑,去感受太陽和溫暖;不要一直藏在黑夜裡,感嘆冰涼。

我知道,他們的世界裡都有一個狹小的地方,充滿黑暗,像一個無形的黑洞,他們害怕出去,也害怕別人進來。儘管如此,我都希望,自己有那樣的力量,能讓他看到黑洞外的陽光,哪怕,他已經在黑洞裡很久了。

後來,過了幾天,阿原說,他找到了女朋友。

我站在室外的陽光裡,從心底感到開心。


我不知道怎麼照顧病人,因為在我心裡,他不是病人。

我不知道怎麼感同身受,因為在我心裡,每個人最難的路都只有自己走。

但我知道,最好的陪伴就是給他需要的。

我希望,那個女孩可以讓他擁有發自內心的笑。

我希望,那個女孩可以用愛讓他走出黑洞。

我希望,那個女孩可以讓他看到世界最好的溫柔。

我希望,黑暗再也不會從宇宙裡穿梭出來。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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