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那些天，陪父母在家過年。然後疫情逐漸嚴重，小區近乎封閉。來的時候沒有帶書，也沒有拿筆記本電腦，原計劃要看的書看不了，想寫的東西也沒有辦法去做，只是陪著父母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陳年往事。
父親看我無聊，便拿出幾本書來，說是樓上有人搬家，扔掉的。一本精裝的《甘肅省情概覽》，一本《果樹栽培技術》，一本文白對照的《黃帝內經》，還有一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些書都是完整的，就是有些髒汙。好吧，隨便翻翻，總是開卷有益。就它了——《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重溫一下這個紅色經典。
01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是伴隨著我們這一代人成長記憶的一部長篇小說。那時候可讀的課外書不多，這是我們當時為數不多的精品精神食糧。保爾柯察金的精神曾經給我們巨大的鼓舞，其效果絕不遜於後來的《平凡的世界》。
當然，小時候看《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部小說時，心裡更感興趣的是這些情節：12歲的保爾因為學校裡的壞神甫一直欺負他，為了報復，保爾偷偷從窗戶裡翻進去給神甫和好的麵糰上抹上煙屎（就是煙焦油，當時印象中好像是這樣），出於少年的惡趣味，覺得非常解氣，感受到了報復的快感。
藝術家毅進創作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連環畫手稿原稿
再就是心裡暗暗地羨慕保爾和冬妮婭的愛情，覺得非常美好。雖然也認同保爾因為階級出身不同而放棄了這一段感情，但心裡多少還是為他感到遺憾。當然，我們更神往的是保爾參加了紅軍騎兵隊伍能夠挎槍躍馬，馳騁疆場，這更符合我們心中狂野生長的英雄夢。
還有，保爾信守承諾，言必信行必果的品格也讓人佩服不已。保爾和朋友在一起說到他決心以後再不罵人，再不抽菸了，一邊說著一邊就把正在抽的菸捲扔了，談笑之間就這麼果斷地把煙戒了。以後，永遠再就沒有抽過煙，保爾良好的自制力和行動力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
這個情節一直被人引用來教育那些老煙槍：戒菸真的就那麼難嗎，就那麼難嗎？老煙槍們說：連煙都能戒了的人還有啥事做不出來？我真的太難了！
02
保爾經歷了幾個重要的人生階段：童年，處在沙皇統治時代；少年，家鄉被紅軍解放，然後德國法西斯入侵；青年，反法西斯戰爭勝利後，進入了社會主義建設時代。他所處的時代、社會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大變局。
保爾一生經歷的幾乎都是深重的苦難。從中國傳統的命理觀念看，保爾直接就是一個很命苦的人。他差不多把“五弊三缺”都佔全了。什麼叫做“五弊”？就是鰥寡孤獨殘這五種人生大不幸。什麼叫“三缺”？就是錢、權、命三樣都缺少。
藝術家毅進創作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連環畫手稿原稿
保爾出生於烏克蘭首府基輔的一個鐵路工人家庭。幼年喪父，母親靠在車站上做飯的微薄收入來養家，保爾還有一個哥哥，是一名普通的工人，他的家庭極度貧困。保爾在學校上學，因為貧困屢屢受人歧視，尤其是以那個在學校總是體罰學生的神甫老師為甚。為了報復，保爾給神甫和好的麵糰上撒了煙末，這也是他朋友謝廖沙的慫恿的結果，於是他就被開除了。然後跟著母親到車站食堂裡當幫工，幹些粗活，受盡了老闆娘的氣。不久，哥哥幫他在電廠裡找到了工作，就離開了食堂。保爾的童年是苦難深重的。
從小就失去父親，和母親、哥哥相依為命，生活貧困，這佔了一個“孤”字。
法西斯入侵，為救人生導師、革命路上的引路人朱赫來，被法西斯勢力抓進監獄受盡折磨，腿被打傷了。傷愈之後參加紅軍，在戰鬥中英勇奮戰，取得一次又一次的勝利。後來在一次戰鬥中受傷了，右眼失明。退役後參加修築鐵路，因為自然環境惡劣，加上超負荷的勞動，給身體留下了隱患。再後來因為在不同的工作崗位上工作過勞，一次次病倒，神經系統嚴重受損，導致下肢癱瘓、雙目失明。病情嚴重的時候，保爾甚至有過自殺的念頭。到最後，只有右手能動，他開始拿起筆，以頑強的毅力，完成了小說《暴風雨的兒女》。
這又佔了一個“殘”字。
至於愛情生活，少年時結識了初戀女友冬妮婭，感覺到最接近純粹的愛情，卻又因為階級不同政治立場不同，最後漸行漸遠分道揚鑣。不知主人公什麼感覺，很多讀者為此枉自嗟呀、空勞牽掛。
工作中遇到麗達，他們有很多契合點，但還是止步於親密的同志關係，沒有絲毫進展。再後來傷病纏身的時候遇到善良的達雅，精神上和保爾的契合點不多，遠不及冬妮婭和麗達。依我理解大概和路遙《人生》小說中高家林、劉巧珍的情況差不多。保爾願意幫助她提高，達雅也在不斷進步，願意和保爾結婚，照顧保爾的生活。但畢竟和人們心目中的愛情還是有距離的，即使結了婚，限於保爾的身體狀況，也是不完整的婚姻。
保爾的婚戀，是“美中不足、好事多磨”。保爾個人命運中“五弊三缺”確實是存在的。
03
在《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部書中，保爾沒有得到小說主人公應有的待遇。相比市面上常見的修仙、玄幻、穿越、架空歷史等小說，很明顯的一個感覺就是，保爾逐漸遠離舞臺的正中央，向舞臺邊緣移動。
拿玄幻修仙小說和《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平凡的世界》這些小說一比，最大的區別就在作者的三觀上。
我認為有這樣兩種不同的世界觀：
一種是以是非為標準的觀念，認為對的、符合我的理念的，我認為對的我就去做，至於我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毫不在意。
另一種就是以利害、得失為判斷標準的。他隨時在盤算著這件事情對我是否有好處，如果做一件事情對自己有好處，能從中得到極大的利益，就不遺餘力去做。如果可能給自己造成損失，損害自己的利益，那就有多遠躲多遠。
顯然，保爾的“三觀”是前一種。他把自己的命運和革命事業緊密聯繫在一起，只要是對黨的事業有利的事情，不論大小，他都盡全力去做好。至於能不能通過革命工作給自己鋪就一條平坦的大道、取得較高的地位，這不是他考慮的問題。他正是以“功成不必在我、功成一定有我”的態度，不斷地付出，不斷地犧牲自己，在革命工作中把自己錘鍊成鋼鐵，所以才具備了鋼鐵的意志。又或者他把自己當成了燃燒的煤炭，不斷髮光發熱，捨棄小我，成就大我。
怎樣讓一滴水不致於乾涸？答案是把它放進海洋裡。
真正的革命者，他的個人經歷都是飽經磨難、備嘗艱苦的，“五弊三缺”是正常的，他們不但沒有條件享樂，而且大多數時間都面臨著無數的苦難和犧牲。保爾如此，《林海雪原》中的楊子榮也一樣，功績卓著，但不圖名利，不計個人得失。
保爾的幸福在哪裡？在革命大家庭裡，組織上、同志們給了他不少的關心和溫暖。保爾能夠為革命事業做出貢獻，能繼續為革命工作，這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玄幻小說中上天入地、修煉成仙太過於玄幻，很不靠譜。但是，共產主義理想一定是能夠實現的，有具體的方法，即像保爾那樣，實實在在地做好自己平凡的工作就行，這也是比較容易做到的。
“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而不必為己”，這就是大道之行，就是天下為公。
-END-
作者丨任萬軍
文章內容純屬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平臺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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